第八章 卓云逸番外4（1 / 1）
再很多年后，万雪山出事了。
他道听途说，沐风忆雨执念太深，为得到风泽王，不惜投靠妖界，已成为妖界灵女，不生不死，不幻不灭。线下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其罪，当诛。
他有些心疼，怎么会这样，那样善良单纯的一个孩子，投靠了妖界？眼下的情形，真的是这样吗？忆雨她，真的做了这样的蠢事了么？
只是自己还是被困于灵舍，不得迈出去半步，也不得知她的消息。
意识里，他还是欠她极大恩情的。
即使是心急如焚，却还是什么事都做不了。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一个她都保护不了，甚至是，见一面都难。
想当年自己自负，游戏人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眼下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却一点也做不了……真是没用！
每天对着这些花花草草的，真是恶心！卓云逸一抚掌，梅花散了一地。
“你干什么？”清漪皱着眉头问他，语气还是万年不变的柔情似水。
卓云逸心烦，起身要走，却在门口看见了抓着一包什么东西的她。
“你是这里的花匠？”
沐风忆雨抱着小碎花包，愣愣地看着他，语气里竟是奇怪。很明显，她并不知道这件事。看他没说话，又加了一句，“啊？”
“嗯，是。”卓云逸笑了笑，“你救了我们后，我们就一直被困在这里了。”
“那不怪我。”忆雨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但是你应该让我知道的，也许我还能救你出去。”
她笑了，笑得纯洁，笑得云淡风轻。
卓云逸有些沉默，她救他出去？怎么救？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突然发现了她手上的碎花小包，又看了看她，大概知道她有什么事，便道，“你来找我，应该有什么事吧，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
“嗯，有事。”沐风忆雨点点头，扬扬手里的小花包。
卓云逸结果花包，这才闻到，这花包散着一股花香。他打开小包，看见里面有一颗颗小小的琥珀色种子。
“这是……”
“这是青荼花种，也就这么几颗了。”
卓云逸有些奇怪，“那你给我干什么？这青荼……”
“青荼傲气，娇气，却也好活，一般人也养活不了它。我把这仅剩的种子给你，希望你好好……”
末了，又道，“它们很珍贵的，其实，我也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就自己好好养着……”卓云逸笑着说，越说越不对劲，越说笑容越浅。不对。
“你把它给我，要我去种？”
忆雨点点头，“嗯。”
卓云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那你……”
“那你……”
“你是真的……”
你是真的背叛雪山了，然后万雪山容不下你了吗？你现在无家可归，这青荼你也照顾不了了吗？
忆雨转过头去，背影凄凉。她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
说了又有什么用，没人会信的，风泽也不信的是么？明明就没有啊，明明就是月息儿陷害她的，谁都不信，非要把她逼上绝路吗？她现在回来了，等待她的，也就是一死是吗？
月息儿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是她太小太年轻了，不知道对女人来说，有个词叫，嫉妒。
即使月息儿容颜无双，精妙绝伦。她还是不准，不准有人比她更得风泽喜欢。
有时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这一世是这样，下一世又是不可避免的，再经历一次。惜辰和寒竹径，又在她心口上捅一刀。
但她的下一世的屈辱，却也是大多数拜今生所赐。
沐风忆雨有些委屈，默默地往前走着，一步一顿，一步一停。走到门口时她背对着卓云逸说：
“有件事请你帮忙。”
“忆雨殿一直很偏，所以也宁静，里面有很多种漂亮的花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接着道，“要是我不在了，你能不能……”
“能不能帮我照顾照顾那些花草林木？”
“……”
卓云逸有些愣，什么叫不在了？
她要走了？或者是……死？
看着她继续离开的背影，卓云逸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忆雨姑娘……”
“什么事？”她停下脚步，还是背对着他。
“我不相信你背叛了万雪山，是不是……”
沐风忆雨一愣，转过身去看他，“……”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沐风忆雨笑了笑，又把头转过去，淡淡道，“对呀。”
然后离开了灵舍。那背影，颇有慷慨赴死的感觉。
卓云逸再也按耐不住，看着她背影，便要跟出去，想要将事情了解清楚。
这件事，肯定有误会。
然后，又被拦住。守灵人龇牙咧嘴，嗤笑着，“无耻东西，还不好好干活，在看什么呢？”
几乎是被推进院子里的。卓云逸打不过灵舍守灵人，只能默默地又回了去。
然后，又在晚上，趁乱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乱了，记得万雪山一直灵气上乘，井然有序的，也没听过说会突然乱了的。但是也是这扰乱，让他见了她最后一面。
可是，如果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亦或者是这最后一面这么凄惨，他还会去看吗？如果让他选择，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谁也不知道。
等到卓云逸赶到雪山顶时，他那颗悬挂的心，终于是掉了下来。
那是大片大片的殷红，刺目的殷红。沐风忆雨全身都是……他习医多年，竟然也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血，竟然可以这么多，可以如此刺目。明明是一个人的鲜血，却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
她拉着风泽的衣角，皱着脸，五官都要拧在一起……很疼是吗？
卓云逸很想上前去看看她，却迈不出一步脚。这么多年了，她那么想和风泽相守一生，这样她躺在他怀里，是不是也算是了解了她一个心愿。
她擦了擦眼角，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现在相信了吧，不是我。”
风泽眼睛垂着眼，全身都在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卓云逸冷笑，相信？相信么？连他都相信沐风忆雨不会去妖界，不会背叛万雪山，风泽和她那样熟，认识那么多年，他会不相信她？
“我现在要死了，你开心了？你不是一直想看见这个结局？咳咳咳……”沐风忆雨边说边咳，又咳出了一大片鲜血。她抬手擦了擦，然后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地对他说了句话。
没有人听见她说了什么。只知道风泽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沐风忆雨转了转头，目光竟然停在卓云逸身上，然后朝他笑了笑，又看了看风泽，眼睛里最后一片光泽也消失不见。
人去，神空。
……
卓云逸一直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灾难后的平静雪城。灾难后？算是灾难吧，万雪山死伤无数，差一点便要被妖界灭族。
圣王风泽被忆雨拉下雪山之底，月息儿感念，在灵人灵兽欢歌载舞之时，跃下清风台，陪风泽王生世。
……
卓云逸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青荼种子洒在地里。青荼傲气，只认她一个主子，剩下的，谁也种不出，便随了她去吧，灭绝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