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落幕的青春（1 / 1）

两个人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医院，陈仲梗径直拉着莫阑珊到了妇科。莫阑珊突然明白了陈仲梗刚才的急切和隐藏不住的喜悦。莫阑珊的心却猛地一沉，不行，他们两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纠缠。

挂号，检查，等结果。整个过程陈仲梗表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个孩子叫他爸爸。莫阑珊心里忐忑万分，害怕，恐惧。

看诊的医生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医师。看着面前的男人紧紧搂着坐在椅子上的姑娘，误以为是一对恩爱夫妻。“小两口还年轻，孩子这事急不得，健□□活，顺其自然。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姑娘要是还觉得恶心想吐，我建议去肠胃科看看。”

听完医生的话，莫阑珊僵硬的肩膀蓦然疲软下去。幸好，幸好…..陈仲梗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接过化验单，原本搂着莫阑珊的手低垂在身侧。

一路沉默无话，因莫阑珊坚持说自己没事，陈仲梗只好送她回家。经过这一场乌龙，莫阑珊觉得情绪有些脱力。庆幸一切还可以继续粉饰太平，也自知不能再自欺欺人。

莫阑珊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楼下遇见本该远在重洋彼岸的肖如阳。

肖如阳这一个月怎么也联系不上莫阑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突然失效。午夜梦醒，肖如阳冷汗涔涔，仿佛那个女孩从来没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过。他实在等不下去，急匆匆请假赶回来。找到了学校却已经人去楼空，几经辗转，才从宿管阿姨那里找到杨檬的电话，然后马不停蹄的跑到楼下。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心上如同油煎的不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邋遢了许多。

莫阑珊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眼前是分别数月之久的“前任”，不算太长的时间对于莫阑珊来说已经是沧海桑田。她以为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像所有分手的情侣那样相忘于茫茫人海。这样突然地出现，让她想要落荒而逃。

不仅是因为“背叛”，这样的境地下，莫阑珊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了。肖如阳本想在见面时紧紧抱住她，告诉她：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却在看见她从别的男人的车里下来的时候却步了。

时空戛然而止。陈仲梗站在莫阑珊身后，从肖如阳的角度看过去仿佛是亲密比肩的爱人一般。静了又静，肖如阳艰涩的声音响起：“莫阑珊，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你不给我解释下，为什么别的男人以这样亲密的姿态站在你身边吗？

这四年，大多时候莫阑珊只能在电话里听到这声音与自己对话。或许是对方话里的怀疑和质问触到了她的雷区。一个月前那个夜晚的电话对白仍旧清晰刻在脑海。

我曾交付全心全意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高大的男人。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希望我可以清清白白地要一个解释，但是现在，我真的也不配说背叛或忠贞。愤怒时只想报复，清醒时才知道那是多幼稚的不留退路。

莫阑珊微微别过头，红红的眼睛避开肖如阳锋利的眼神。“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睡了，怀了。以后……以后……”忍下心头的哽咽，莫阑珊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以后，互不相欠。”

莫阑珊像是生怕再说下去，拉着陈仲梗的手就往楼上走。她不是看不到肖如阳眼眶下黑沉沉的眼圈，一向整洁体面的人怎么忍得了满身褶皱。但是，她不能再看，再多看一眼，她怕她会后悔，她怕她会痛哭流涕恳求原谅，甚至不去追求“背叛”，但是她没有资格了。

莫阑珊是很死脑筋的人，如果自己和对方一样，那么也在不配去指责他人了。她只是后悔，为什么硬生生将年少时单纯的感情作践到这步田地。如果当初简单地结束这段差距越来越大的感情，或许结局便不必如此破败。

“睡了、怀了、互不相欠。”这些陌生的字眼砸在肖如阳心上，他错愕，震惊，在他来不及分辨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与别的男人携手离开。

一个月前，肖如阳和同组的搭档Ann一起做课题设计。因为有些资料落在了家里，只好约着她到家里，等他洗手出来就看到Ann在挂他的电话。问了对方是谁，她说打错了。因为导师催的急。两个人熬通宵才完成。

课题结束，肖如阳稍微空了一点。可是也是从那个时间开始莫阑珊美了音讯。肖如阳夜里辗转难眠时也曾设想过最坏的结果。可是当现实迎面砸来时，他还是不知所措。

眼前的光影恍惚错乱，肖如阳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挺拔的身躯摇晃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

楼下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过来。

“哎呀，这小伙子是谁家的啊？”

“管他谁家的呢，快打120吧，可别出人命喽。”

……

莫阑珊跑上楼，颤抖着打开门，瘫倒在地上抽噎恸哭。细密痛苦的哽咽声如同仙人掌的刺密实地扎在陈仲梗心上。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莫阑珊的哭泣声低低地回荡着。陈仲梗蹲跪到莫阑珊眼前。眼前的小脸被泪水染得湿透了，甚至鼻涕都留到了嘴唇上。狼狈，可怜。陈仲梗无力地瘫坐到地板上。

他很想抱抱莫阑珊，可是他知道从此再难靠近她，因为连朋友的身份都没了。

“你何苦呢，既然他已经回来找你，而你也没有…….”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他不忍心将“爱”这么美好的事拿来衡量，拿来计较。

莫阑珊背过脸，拿手背胡乱地抹着眼泪。“你走吧，对不起。”

话已至此，陈仲梗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想说珍重，想说再见。却自知这些与自己再无关系。

无言，回望，最后一眼，关门，离开。一辈子也不过是一场荒唐的转身，结局仓促。

陈仲梗望着空无一人的道路，似乎刚才的一场刻骨铭心的告别不曾发生，那个无言的少年和痛哭失声的少女都在时光里瞬间消失。时光飞快地剥离掉年轻的容颜和乌黑的青丝，青春从身体里被抽离。

这场青春爱恋里的独角戏真的落幕了。结局出乎意料，仓惶地让人心痛。陈仲梗对着三楼的窗台轻轻地挥挥手，嘴角是过往曾经无数次悄悄扬起的微笑。

“再见。”

其实，我一直想试试能不能成为那个陪你看晨曦初白到灯火阑珊的人。

惟愿：我爱的女孩，一生眼角含笑，最好流泪也是因为幸福。我最怕的不是驱赶，是你哭时的狼狈却不能由我来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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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如阳在医院醒来时，手臂上挂着盐水。冷白的房间里护士正在调点滴流速。恍然如梦。

护士看见他醒来，和善地笑笑：“你醒了，送你来的大叔还怕你不醒没人还药费给他呢。”

肖如阳顿了一会，才开口：“我怎么在医院里？这里还是中国吗？”

护士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是倒下来的时候摔到脑袋了吧？这里当然是中国啦。要不然我怎么不和你说英语，法语，韩语呢？你晕倒了，有个大叔送你来的。你呀，是太劳累了，过度疲劳。打点葡萄糖，睡一觉就会好了。你可得谢谢人家啊。”

原来如此。肖如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昏倒前的一切回到脑子里，他不想想起也没办法。

背叛。他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眼会出现在他和莫阑珊身上。那个男人他记得，大二那年的一面之缘，肖如阳也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记忆力，也或许当时的危机感是对的。往事不敢细想。

他以为熬过几年便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记忆里温柔的女孩子如今竟然已经是别人的爱人，甚至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他思绪很乱。温热的液体快要流出眼眶的一瞬间闭上了双眼。

“谢谢，我的双肩包里有钱包，麻烦帮我还医药费。我想睡一会，你先去忙吧。”掩饰的极好，护士并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和颤抖。

三天后，机场上方的天空白云朵朵，天气很好。一架飞机顺着跑到起飞。肖如阳带着一颗蒙尘的心再次回到大洋彼岸。有些事，一旦过了那一刻，连追问的勇气也没了。

飞机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枚小黑点。机场每天迎来送往，没人知道谁是笑着暂离，谁是留着眼泪想要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