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 100 章(1 / 1)
自那以后,萧离便每日去青玉苑听歌,小豆子闻讯惊慌,眼见公子又要午睡,急得他一把拖住,“公子改了午睡的毛病吧!再睡下去要出大事了!”
“能出什么事?倒是你,不是叫你别跟他们夜赌了吗?睡眠不足,话头都乱了!午睡啥时成了毛病?”
秦夕继续往床上爬,小豆子双手拉住,“公子听我一句好吗?你这一睡,皇上就会去青玉苑,有个叫丽鹃的秀女天天给皇上唱小曲呢!”
“真的?”秦夕两眼放光,“走走走,我们也去,不要钱的小曲不听白不听!叫上小银子他们,别忘了带点瓜子什么的,你们收拾好了就来,我先走一步!”
“公子……”小豆子无语望天,主子迎驾时有这么欢腾就好了!
秦夕一路小跑,来到青玉苑门边才停步喘息,然后整顿衣衫,负手进了青玉苑,不管怎样,他是侍中大夫,就算偷听小曲也不能形象不佳。
前面就是水廊了,歌声是从那儿传来的,果然美妙动听,不过得再凑近点才听得清楚,这个位置差不多了吧?嗯嗯,唱得不错,难怪萧离天天来听,这等好事却没喊他一声,太没义气了!
“公子……”
“嘘!”秦夕头也不回地拍了小豆子一下,悄声道:“瓜子带了吗?忘了叫你搬根长凳来,咱们好坐着听。”
坐什么呀?就你这贼头贼脑的样,给你搬屏风来还差不多!小豆子腹诽,同时暗里发狠,直冲冲走了过去,低声跟曲同禀言一二,曲同抿嘴点头,小豆子这才转回自家主子藏身的地方。
秦夕闭眼听歌,所以不知小豆子摆了他一道,那边一曲刚了,他正等着下一首呢,却等来萧离一声喊,“过来一起听吧!缩在树根下不累吗?”
秦夕讪笑,近前唱拜,“多谢皇上赐座,微臣只是路过……”
“行了坐下吧!怎么穿件薄衫就来了?这儿凉气重,着了春寒不是好玩的!坐我腿上来,我抱着你暖和些!”
萧离伸臂敞怀,秦夕视而不见,自顾坐到亭凳上,不是羞于萧离的邀请,而是急于听小曲,坐到萧离腿上还听什么呀?
萧离有些尴尬,自我解嘲般挥了挥手,“继续唱吧!”
丽鹃早就呆滞,还以为这几日已得了皇上的喜欢,现在才知道,跟秦夕比起来,她得到的只是歌姬般的待遇,别说坐到皇上怀里,就是座都没赏到一个呢!
“朕叫你继续唱,还是说你已经没有新鲜调子?那也无妨,把那道《山塘游》再唱一遍。”说着转视秦夕,“你听过吗?”
“嗯嗯,听过!还是尹姐姐唱给我听的,想不到在宫里还能听到,我真是太幸福了!”
这就幸福了?萧离奇怪而心疼,小鬼真容易满足啊!
“唱吧!好好唱!”萧离只恨不能亲自唱给小鬼听。
丽鹃心下委屈,面上娇羞应答,恨不能唱进皇上怀里去,可惜皇上只是看着那人,其实这几日皇上也很少看她,若论相貌,那人是比不过她的,只是那人穿着简洁,头上竟连根簪子都没有,一条丝带绑了两鬓发丝,余者散披脑后,看来竟是飘逸若仙,恐怕就是这般讨了皇上的好。
《山塘游》唱完了,丽鹃满面羞色看着皇上,萧离则目不转睛盯着秦夕,“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秦夕一脸满足,倒一杯茶给丽鹃,“唱这半天渴了吧?喝了润润嗓子,然后再唱一支《梦还乡》来听好不好?”
丽鹃愣眼,萧离当下皱眉,“还不喝了唱来!”
“回皇上,不是妾身不唱,只因技艺有限,虽说《梦还乡》是舒州名调,但是只有歌坊艺人能唱得全,妾身虽私下仿唱过,但因不得曲谱词调,终究难以圆满,因而不敢献丑。”
萧离蹙眉不语,秦夕却笑道:“这有何难?我写给你,你练它几日就熟了,到时唱来听好不好?”
丽鹃再次愣睁,“这……这不是说写就写的东西,《梦还乡》乃是舒州名士所作,而且一曲之后便封笔不写,连原曲都未留下呢!若非歌坊名师忆述于纸,又怎能传唱大堂之家?或者秦大人所说的《梦还乡》不是舒州名调?”
“这个嘛……要怎么说呢?”秦夕想了想,挥手道:“不管什么名士名调了,总之我写给你,你练熟了唱来听听,唱得好的话,我单独给你写一首!”
丽鹃彻底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也姓秦,莫非你认识舒州秦玉郎?”
“不认识!”秦夕矢口否认,他早就被秦家驱逐出户了,玉郎二字,哪里敢当?
萧离却已明了,只是没想到小鬼竟会谱曲作词,还一曲之后就成了名调,关键《梦还乡》连他都没听过,小鬼瞒了他不少事啊!
“你何时写的《梦还乡》?”
“没饭吃的时候!”秦夕说完才觉失误,赶紧打岔要紧,吩咐小豆子准备笔墨,其实早有人呈了上来,秦夕笔走如飞,很快写好了递过去,却被萧离拦手截住,边看边点头,“果然好词调!只是不用她练了,你练吧!”
哈?秦夕愣个大张嘴,不及反驳就被萧离拦腰抱起,“走吧!回去好好练,唱好了,我带你莲山踏青去!”
莲山虽好,踏青也不错,但是小曲岂是人人都会唱?何况他是侍中大夫,怎能引吭高歌、轻损形象?
“私下唱给我听,无损形象的!”萧离笑哄,同时瞅着曲谱频频点头,显然在心里谱唱,又不时吟唱出声。
秦夕捂了耳朵,“求你别唱了好吗?我今日才知你五音不全,而且好几个地方唱错了!”
“不会吧?我精通音律,怎会谱错?”
“就是错了!”秦夕指着曲谱,“呐,这儿唱走了调!”
“这不是羽调式吗?”
“是商调,下段转为宫调!”
“那要怎么唱?”萧离诚心请教,态度近乎虔诚。
秦夕得意了,摇头晃脑唱起来——“踏石阶,走雨巷,雾润情丝,雨淋闲愁,烟霭销魂乡,吴侬软语如歌唱,侬伴花芳香,趣高弄清雅,何言赏孤芳?话情意,语衷肠,庭台闻酒香,情牵梦还乡。”
唱完还伸臂遥指,寓意故乡远在千里之外,可谓唱演俱作,却没得到应有的赞扬,秦夕难免丧气,下一刻却被萧离拥入怀中,铺天盖地的热吻席卷而来,然后是萧离的切齿愤语,“你唱得比那女人还好,往日却不唱给我听,害我白度了那些光阴,以后不许再藏私!”
秦夕红了脸,一则受了夸奖,再则也很高兴萧离喜欢听他唱,为什么高兴这个?还用问吗?那个秀女绝对居心不良,趁他午睡就勾*引他的人,也不想想他吃了多少苦才如愿以偿,居然敢抢他的人!哼,活得不耐烦了吧?
“以后唱给你听也行,但是午睡时候不唱。”
秦夕意有所指,萧离大笑,小鬼醋了呢!为防不测,还是给那个秀女寻个妥当归宿吧!
翌日,丽鹃被封为贵嫔,从储秀宫搬到了珍和轩,当夜奉诏侍寝,次日得了不少赏赐,之后也是频频获宠,一月后晋为丽妃,继卉妃之后,入住耀月宫。
吟唱小曲也能获宠吗?后宫哗然,因打人而被禁足的淑妃也心下戚戚,她因孕育龙子而不得伴驾悦君,后来又因得罪侍中大夫而受罚拘养,短短三个月,竟让后起新秀媚惑了皇上,从而与她平起平坐,只怕腹中已有了皇嗣,加上另外两个有孕的嫔妃,她已有了三个对手,当务之急是抢先产子,否则便失了先机。
四月初六,沉香苑急报翠嫔将要生产的消息,淑妃闻讯惊慌,传了相熟的太医来,一济汤药下去,夜半时便腹痛欲娩,辰时便诞下皇子,听宫人回报沉香苑那边还没生下来,不由她暗里得意,现在她的皇儿是皇长子了,成败已露先机不是吗?
沁淑宫喜诞皇子,午间时,沉香苑也传来喜讯,同样是个皇子,不过大人没保住,皇家例行勉慰,谥封翠嫔为怜贵妃,同样的,淑妃也晋为贤贵妃,统领后宫事务,形同皇后。
皇家喜得龙嗣,宗司请贺,礼部报宴,皇帝御笔准了,同时大赦天下,朝野一片欢腾。
“华宇殿那边在为两位皇子办满月宴,公子还是去一趟吧?”小豆子小心试问,自从后宫添了皇子,公子就闷闷不乐,又碰上春试大典,皇上近月来少行静和轩,公子心里憋屈吧?
秦夕不屈,屈的是那位延续龙脉的幽王,当日萧离说了只要后宫诞下皇子,幽王便没了存活的价值,所以早在四月初七那日就被赐死了吧?
“我应该提早去看看他的,某种意义而言,他是我的大恩人,当日不曾送他上路,今日权作头七吧!家里可有香蜡纸钱?”
小豆子莫名其妙,“公子要祭什么人?”
“恩人。”
“什么恩人?”
“别问了,替我准备纸钱吧!”
“这可不行,宫里不能烧祭!”
“是哦,我都忘了。”秦夕想了想,“那就不用纸钱,你去华宇殿那边偷一壶好酒过来,我凭酒祭奠吧!”
“那也不用偷啊,家里有酒,既是祭奠恩人,公子就该大方点,不就一壶酒吗?便是我也出得起……”
“你懂什么!祭他就得用华宇殿那边的酒!别废话了,赶紧去吧!”
小豆子撇嘴,倒也不敢玩虚的,果真偷了酒回去,然后帮着主子在院里石桌上摆了祭品,小银子燃香送上,秦夕接了插*进炉里,小钱子帮忙斟酒,小财子则搬了琴案来。
祭酒三杯后,秦夕抚琴以告,却不知院外有人驻步聆听,曲是好曲,只是未免哀寂,《梅落》不是梅凋零,而是傲骨伤折,小夕是为那人感伤吧?可惜令其逝者,我也有份,所以不见为好。任平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