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1 / 1)
三日后,有人敲响京城提督的堂鼓,状告当朝户部尚书罪行无数,此案移交大理寺主审,半月后,路尚书伏法认罪,刑部依律判决收监,秋后斩首,家小一律流放。
玉嫔闻讯默然,秦夕不由寒心,“她怎么不替家人求情?”
萧离嗔叹,“专心吃饭吧!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傻,当日你在秦家受尽欺凌,后来求救于我,看似以德报怨,其实蠢行!她不同,虽一般遭受不平待遇,但她隐忍下来,活命是一则,伺机报复是一则……”
“只有活命这一则吧?”
“她是自请入宫,不为报复的话,何必自跳火坑?”
“呐,这是你自己说的哦,皇宫是火坑,也许别人高兴跳,我可不喜欢,因为我打算跟你开书院,那时小麻雀说他的志向是拥有天下第一的农庄,我的书院也差不多,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先生,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课业,哪怕你喜欢厨艺,君子院也有先生可以教你,厉害吧?”
萧离忍笑点头,“咱的书院叫君子院吗?可是君子远庖厨……”
“迂腐!”秦夕凑到萧离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爹时常自做饭菜,而且不准别人插手,做好了就带进宫里当午饭,有时需要宿值,他还会做宵夜呢!惊讶吧?你尊敬的师尊,当时不少人赞慕的莫侍郎,宁老丞相赞誉的如玉君子莫家郎,其实也是个颇具厨艺的人呢!”
只怕是亲自下厨讨人欢心,那些午饭和宵夜都是跟青玉苑那人一起食用的吧?那人借病离宫后,恩师人在京城,心却陪同而去,可笑先帝留人一场,最终一无所获,又可叹恩师恋人一场,最终家破人亡……
“你怎么了?”秦夕抽气,萧离这才惊觉,忙松开小鬼的手,轻轻揉抚,“捏疼了吧?也怪你讲的秘密太惊人,我却另有启发,哪日闲了,我烤鱼给你吃。”
“谢了!”秦夕摆手,“你还是专心国事吧!另外不要尽在我这儿过夜,能做到的话,我哪天闲了,亲自给你做一顿饭……”
“你哪天不闲?不要你三餐俱全,一日做一顿总行吧?”
“行是行,可我做的没有御膳房师傅做的好,你本来就劳心劳力了,膳食上自然要精心调制,我也不是没尝试过,可是每次做下来都很灰心,就连陪着一起的小豆子也做得比我做的好吃,这是大家品尝后的结论,都认为我不适合下厨,所以我才没敢跟你献丑,否则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一直想亲自照顾你,可是天赋不允,后天努力又无果,我很惭愧啊!”
萧离也很惭愧,一直觉得小鬼只是嘴上说喜欢,心里未必十足,其实只是自负的衡量,觉得自己的喜欢多于对方,甚至付出也胜过对方,然而付出过什么?只比小鬼多出几句情话,究竟谁才是只在嘴上说喜欢的人?
“朕不是非他不可,却始终放不了手,为什么?”萧离失神般询问。
任平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在奏本上圈点,同样失神般回话,道:“臣幼时喜欢一种甜点,却因各种原因不得食用,于是每每望之生涎,甚至心生嫉恨,讨厌那些能品尝的人,后来会做那种甜点的师傅过世了,臣欣喜多于悲伤,却收到那位师傅留给臣一人的甜点制作方子,臣也能做出同样的点心了,但是臣一点也不想吃。”
任平秋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萧离也笑,却是冷笑,“你是说,朕并不喜欢小鬼,却以喜欢为名,把人留在皇宫,实则敝帚自珍的霸占,是这样么?”
“是与不是,皇上自有明断,微臣方才所述,重点只在方子,秦夕曾跟微臣讨要,说想学了做给皇上吃,又说嫔妃们时常给您送东西,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说您曾批他为废物,所以微臣鼓励他学做点心,这是方子,劳烦皇上转交给他。”
任平秋递过去,萧离随手接了塞进袖中,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于是令退任平秋,自己则打算去静和轩,那边有小火房,可以跟小鬼一起做点心,不能放小鬼出去过寻常日子,但是能在宫里跟小鬼寻常过活,内心里终觉亏欠了小鬼,不知从何时开始,想要弥补的心情竟胜过了想要喜欢。
萧离一路叹息,行不多远便遇到玉嫔,对方亲自提了一个食盒,又是给他送东西来的吗?
萧离令退左右,引着玉嫔坐到路旁的亭子里,问道:“你近月频频送东西给朕,想来是为了讨朕喜欢,那么你呢?喜欢朕吗?”
玉嫔羞得满脸红,只是点头默认。
萧离奇怪道:“你从前并不认识朕,即便进了宫也并不了解朕,怎么就喜欢了?”
玉嫔有些莫名,“夫为妻纲,嫔妾自然以夫为天。”
“那是纲理伦常,不是喜欢,也就是说,你是送东西给皇上,不是送给我。”
“可您就是皇上啊!”玉嫔越发莫名。
萧离笑起来,“朕若不是皇上了,你还送东西吗?”
玉嫔狐疑不解,萧离却转了话题,“你当日为何进宫?”
“回皇上,嫔妾进宫只为脱出娘家,当时姨娘们给嫔妾相了一门亲,对方出身低微,家道十分不堪,嫔妾却无能推拒,闻听宫里要人,嫔妾求了父亲才得以脱出。”
“你可曾想过争宠晋位?”
玉嫔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皇上隐含的意思,于是据实答道:“嫔妾的确有过争得荣耀,而后报复某些人的心思,但那并不可行,因为会折损贤名,如今那些人都遭了恶报,嫔妾心恨已平。”
“你倒坦诚,那就如实答来,内心里,可真正喜欢朕?”
玉嫔虽红了一张脸,但仍坦然抬头,道:“嫔妾喜欢皇上,真心喜欢。”
“很好,那就告诉朕,真心的喜欢是什么感觉?”
玉嫔懵了一大下,讷讷不知所言,萧离仍在耐心等着,想起小鬼在翠鸣山说的那些喜欢,那不是喜欢,那是八年单相思的熬煎,以至后来放弃家仇也要圆满私情,那不是宽怀,而是为爱才独有的自私,真心的喜欢、真心的爱,原本就是自私透顶!
“你所谓真心的喜欢需要思量这么久吗?”萧离不是讥讽,而是真正纳闷,毕竟他也觉得真心喜欢小鬼,却也为这喜欢而反复思量……不,是衡量,结论是他比小鬼爱得真、爱得多,小鬼赚了,他亏了。
皇上走神了,玉嫔一眼即知,甚至知道皇上的心思跑到了何处,但她能怎样?
“嫔妾虽真心喜欢皇上,但也知道皇上心里容不下别的人,因此嫔妾不敢奢求皇上的喜欢,只望皇上偶尔垂怜,嫔妾不求母凭子贵,但求膝下有儿,晨昏相伴,老有所终。”
玉嫔俯身大拜,恳求之意不言而喻,萧离抬手,道:“你起来吧,既知朕心里容不了别人,便该知道朕无法垂怜她人,因此朕只能许你老有所终,明日你就搬到春华宫吧,晋位贵妃,协领后宫之事。”
玉嫔惊喜跪谢,暗里却依旧哀怨,所谓贵妃,不如说是后宫总管,空有权势的活寡罢了!
玉嫔荣升贵妃的消息传到静和轩,小豆子惊得差点摔了茶壶,秦夕学着萧离的口吻嗔骂“蠢材”,小豆子仍在发呆,半天才哭丧,道:“皇上封了贵妃啊!公子以后不能管后宫的事了,说不定咱还要被她管呢!公子不急吗?”
“所以说你是蠢材!”秦夕夺过茶壶,给自己,也给边上的小金子倒了一杯,“坐过来喝了润润嗓子,然后讲讲事情怎样了?”
“是。”小金子喝了半盏,抬袖抹抹嘴角,回话道:“公子要我雇人盯安王府的梢,可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我暂时买通监守安王府的禁军,倘若阆王真往里头送信或送东西,咱们立时就能知道。”
秦夕虽点头,却微皱眉头,“禁军处的消息虽准确而及时,但会令人恶意揣测,甚至疑心是皇上的意思,阆王又有过谋逆嫌疑,若被不测之人窥晓,恐怕会给他带去麻烦,所以你可以跟买通的禁军直言咱们的用意,就说我不高兴阆王关心安王妃。”
小金子点头,小豆子被晾在一边很不高兴,“公子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事吧!玉贵妃是后宫之首了,咱会被她欺负的!”
“你是被人欺负大的吗?成天就防着这个欺你,那个害你,就算你真的怕得要死,不还有我吗?再则你说后宫有了头,我不能管后宫的事了,可是谁告诉你我高兴管后宫?我是你大哥,大哥是男人,男人跟后宫有屁的关系!”
秦夕说着就轻轻掌嘴,“哥是读书人,文雅!文雅!”
“什么读书人啊?明明梦里都嚷着商人钱银,几日前还梦话金山银库,还有啊,咱这屋里,公子是年纪最小的,当不起哥。”
“是吗?”秦夕挑眉冷笑,“你不知道咱这屋里是按贫富来序长幼的吗?帐本一直是你管着,各位兄弟有多少钱财你也大抵清楚,你倒说说,一屋六个人,最谁有钱?”
“肯定是公子最有钱了!”小豆子应得不甘不愿,随即又讪笑,“我不关心长幼怎么排,我只担心公子被人欺负。”
“你就省省吧!这世上能欺负我的只有一个人,你若实在担心,我不妨告诉你,皇上封个贵妃统领后宫,其实是为了讨我喜欢,同时也是声明他对我的尊重,因为我是男人,不该混迹女流。”
秦夕义正辞严,小金子重重点头,强调性的赞同,小豆子干笑无语,其实也很欣慰,毕竟公子不是寻常人,名位名号名分什么的,远不足账上添了银子来得开心!
有钱就是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