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皇长孙中毒(1 / 1)
孤星被带到董贵妃的来仪宫。刚进了殿,便看见皇上与董贵妃端坐其上,皇上面带倦容,想来为了皇长孙抱恙之事折腾了大半夜。董贵妃则愤恨地盯着自己。孤星见怪不怪。麟睿与董芸梦立在一旁,轩敞的大殿里隐隐可闻董芸梦压抑的哭泣之声。
“丘欣,你可知罪?”孤星刚跪下,董贵妃便率先发难。
“丘欣不知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孤星镇定自若地答道。
“你在所赠玉件中藏毒毒害皇长孙,你还不认罪?”董贵妃疾声厉色。
“玉件送入东宫后必定要经人检查。若是玉件有毒,早在检查之日便已事发。且玉件脱了丘欣之手后,也曾在多人手中辗转,贵妃娘娘为何一口咬定就是丘欣所为?”孤星反问道。
董贵妃面带不屑,对一旁低声啜泣的董芸梦说:“芸梦,你来说。”
董芸梦屈膝跪于金砖上,语带哽咽地答道:“那日儿臣见王妃所赠玉佩精致可爱,想着儿臣与王妃是一家人,王妃定然不会加害于皇长孙,于是不经管事嬷嬷查看便擅自做主为皇长孙佩戴。父皇不信,可以问儿臣身边的宫女。”说到此处,董芸梦牵动心肠,早已泣不成声。频频磕头请罪道:“都是儿臣大意,才让皇长孙横招此祸。儿臣有罪,是儿臣害了自己的孩子。”
看董芸梦情绪失控,董贵妃吩咐太子道:“睿儿,还不快扶芸梦起来。”太子得令上前扶起董芸梦,董芸梦摇摇欲坠,似要支撑不住,半张脸掩埋在麟睿臂弯中,只余细细的啜泣声如如蚊讷般钻入耳来。
“太子妃是东宫女主,底下人自然是听凭太子妃之言行事。若是仅凭太子妃一面之词便可让儿臣定罪,那未免也太冤枉了儿臣。”孤星辩解道。一双眸子倔强地看着皇上,皇上只是沉吟不语。
董贵妃愤怒道:“你的意思是芸梦诬赖你?芸梦贵为太子妃,皇长孙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何要以皇长孙的性命作伐来诬赖于你?倒是你,句句强词夺理。你身为皇家儿媳至今无所出,定是你嫉妒芸梦,因此加害皇长孙。安宣王妃,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孤星冷冷一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董贵妃被激怒,指着孤星骂道:“大胆,你竟然以下犯上,如此蛮横无理,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与本宫?”
“贵妃。”皇上终于开口,看了董贵妃一眼,说:“好了,折腾了这大半宿,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此事延后再审。丘欣先禁足到敏妃的锦翠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皇上。”董贵妃不甘心地一声疾呼。
皇上主意已定,开口道:“承焱领兵出征苗疆,此乃朝廷大事。若他听闻此事,必定心中不安。将心不稳,军心何安?朕得顾全大局。此事不容再议,都退下吧。”
董贵妃到底是按捺住了性子,剜了孤星一眼,恨恨离去。
孤星心中松了口气,皇上把自己囚禁在敏妃处,并下旨不得他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这便是对自己的袒护有了。孤星感激地看了皇上一眼,郑重地伏地拜了三拜,便在羽林军的看押下往锦翠宫去。
孤星住在锦翠宫,敏妃依旧待她很好。吃穿用度,一应是敏妃宫里最好的供给。甚至于为了不让下人们拜高踩低,敏妃还特意吩咐了锦翠宫里的宫人们不得跟红顶白,若是有人苛待了孤星,必将严惩不贷。孤星听说后很是感动,除了不能离开锦翠宫,她每日里的生活倒是过得闲适。
这锦翠宫自己不是第一次住了。当年被董贵妃手下的苏芬萍打伤,也是幸得敏妃所救在锦翠宫养伤。后来得以在皇上面前露脸,当上御前尚仪,也是在敏妃的精心谋划下所成。虽然孤星也知敏妃如此帮衬自己,是为了自己这张跟先皇后相似的脸。她需要一个人来牵制董贵妃的势力,以保得自己在宫中地位稳固。但是无论如何,孤星还是感激敏妃的。因此这几年来,董贵妃三番四次向敏妃发难时,孤星无论人前人后皆是鼎力相助,两人默契地达到了某种同盟。
这次因涉嫌毒害皇长孙之事被囚于锦翠宫,敏妃不追问事情始末,只是平静地说了句:“王妃是聪明有福之人,必能逢凶化吉。”之后便对此事绝口不提,以上宾之仪善待孤星。对于敏妃的内敛聪慧,孤星一直是佩服无比的。
只是,敏妃归敏妃。她底下的人却不见得个个都机敏。这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常常在敏妃看不见的地方与孤星为难。
住在锦翠宫里的第三日晌午,孤星对着桌上宫女端来的饭菜皱起了眉头。
“这些饭菜都放了好些天了,怎么还端上桌来?”孤星不悦问道。
那送午膳来的宫女懒洋洋说道:“哟,您还当这里是您的王府呢。皇上下的命令可是将您囚禁在咱们娘娘的宫里,您还想吃什么好菜?让我们大鱼大肉地伺候您,那不是抗旨吗?这个罪名我可当不起。”
另一宫女在旁边附和着:“就是,王妃还是忍忍吧。如今你是有罪在身,可比不得在您王府中享福。”
孤星正欲开口,一个清朗的男声威严开口:“住嘴,竟敢对王妃无礼。皇上还未开口处罚,你们一个个倒赶着与她为难,怎么?你们一个个是要反了天了。”
宫女们被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
孤星也不抬头,自顾自拿了筷子,一片一片拈了盘里的菜叶往嘴里送,却是味同嚼蜡。心里的苦楚,在见到他之后越发如泉涌一般从内往外冒,挡也挡不住。眼眶里的微热被硬生生压下,孤星只一口一口,若无其事地吃着面前的饭菜。
“还不快滚下去。”男子怒吼道。
宫女们一个个连爬带滚地出去。来人快步走到孤星面前,抢过她手上的筷子丢在桌上,说:“明知道这饭菜坏了怎么还吃?”
孤星抬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好久不见,铭佑。”
铭佑面上愤怒未退,看着她的眼里有疼惜也有无奈,他语带苦涩:“若知道再相见是这种情景,我倒宁愿不见。”
广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孤星压下心头仿佛窒息般的沉重,说:“换做是谁,我都不愿是你看到我如今这等模样。”
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铭佑说:“可是你答应过我,若他日有事,必定第一个想到我。怎么不差人来通知我一声?父皇为了不让三哥知道,刻意封锁了消息。若不是你住在母妃这里,我到今日都还不知你出了这样的事。”
“铭佑,我已经欠你太多。我求求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我不想此生都对你无力偿还。”孤星说得急切而激动,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晶莹一颗顺着腮边滴落,无声无息濡湿了一身碧色锦袄绣裙。
“你我之间,一定要算得这么清吗?一定要两不相欠,才能让你对我安心吗?”铭佑似乎是询问,又似乎是哀求,那心底从不曾愈合过的苦痛,却是又一次撕裂般在全身蔓延,昭然若揭。
一瞬间两人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最后,还是铭佑拗不过她,率先开口:“宫女们这般刁难你,你怎么不告诉母妃?”
孤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她们是敏妃娘娘的宫里人,若是为了我一个外人责罚她们,岂不伤了和气。敏妃娘娘一向以宽驭下,不能为了我落一个苛待宫人的名声。再说,这次若为了这事责罚了她们,她们只会怀恨在心,下一次更狠地报复于我。我能囚禁在锦翠宫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铭佑扯了扯嘴角算是一笑,说:“反正我说不过你,算了。母妃最近偶感风寒,父皇准许我每日进宫来向母妃请安。以**女送来的食物你别吃,我从宫外给你带吃的进来。”
孤星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说:“没必要如此费事,我还没那么娇弱。”
铭佑一再坚持,只说此事就这样定了,不要再说。孤星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只得由着他了。
自此之后,铭佑每日来锦翠宫请安,都要来孤星住处盘旋好半天。有时两人对弈一局,有时铭佑带了宫外的新鲜小玩意儿来给孤星解闷。两人似乎回到了从前,孤星还在皇上身边作御前尚仪的日子。铭佑也是经常来看望她,两人打闹取笑,相处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