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此生此世,一人一心(1 / 1)
回到茅屋已是深夜子时,孤星刚进入院内,便听见屋里大吵大闹。赶紧进屋去看,只见阎无常被承焱摁在屋内的方桌上,口里叫骂不迭。孤星赶紧过去拉开承焱,承焱感觉到来人是孤星,一把抓住孤星的手臂,焦急地说:“这大半夜的谁让你出去找雪莲?要是遇到狼怎么办这老庸医的话你也信?”
孤星听他口气半是责备半是关心,心里不禁生出融融暖意。阎无常看见她手中的雪莲,脸上含了几分伤感的了然,无不悲伤地说:“师妹的棋局,总算是解开了。”
孤星把承焱安顿到椅子上坐好,在他手心中写下:“我去去就回。”于是打了个手势,让阎无常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西边的茅房里,刚关上门孤星便说:“我看师太的神色,怕是要上安兴寻皇帝去了。”
阎无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平静下来,叹了口气说:“她都跟你说了。可恨我这辈子一心钻研医术,在棋艺上却是不通。去了也好,解了她的心结,后半辈子就不会郁郁寡欢了。”
“神医就不担心吗?”孤星问。
阎无常勉强扯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语气如含了坚冰般地森然冷锐:“那皇帝老儿毁了她一生,就算拼得同归于尽,我也定要他不得好死。”
孤星心中一凛,想着承焱要听到这话,恐怕阎无常连这茅屋都出不得了。
阎无常神色稍松,眼中含了几丝脉脉温情,说:“师妹不肯要我相助,我便暗中保护,定要照顾她周全。”
孤星不想在这事上多做纠缠,这两人能否进得了皇宫还是个问题。不管如何,还是承焱的病要紧。于是问道:“现下雪莲已取来了,不知我家公子的眼睛要多久才能治愈?”
问到治病上的事,阎无常又恢复了他那副自傲的神态,说:“有了这雪莲,那位公子的眼睛后日便能好了。”
孤星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承焱很快便能重见光明了。忧的是,不想竟这么快,如此说来,自己明天便要走了。
如常地行了一礼,孤星语气诚恳,说:“如此便拜托神医了。”
那阎无常自负地说:“你放心吧,治不好他,阎某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孤星抱以一笑,缓缓退了出去。
院子里站了好大一阵子,孤星方推开门进去。承焱坐在椅子上,与自己出去时并无二样,显然是在等着自己回来。
“早早便听见你的脚步声了,怎地在院子里站了那么久也不进来?不怕冷吗?”承焱关切地问。
孤星在他手中写下:“今晚月色大好,一时贪看住了。”
承焱宠溺地抚着她的手背,说:“月色再好,也不如身子要紧。等我能看见了,再陪着你共同赏月可好?有我在你身边,便不用担心被冻着了。”
孤星疑惑,在他手心中写:“此话怎讲。”
承焱坏笑着说:“你要是觉得冷,我便拥住你。哪里还能让你冻住呢?”
孤星大感羞赧,急急地想把手从承焱手中抽出,无奈承焱握得紧,只觉得他手心那样暖,包裹着自己微微有些冰凉的右手,暖意一阵阵传到身上。孤星佯怒,偏过头去不理他。想了想,又觉得好笑,他哪里就能看得见呢?
承焱的语气温柔得能沁出水来,说:“我是认真的,我想把你拥在怀中一辈子。潮涨潮落,月盈月亏,就这么与你相守一辈子。”
即使是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何况是一颗火热跳动着的蓬勃的心,更觉得被泡在了蜜罐里,满心满肺里都是甜的,却也怎么都不腻。
孤星顺势倒在承焱怀中。在巨大的幸福背后不免生出几缕伤感。乌蒙山上的这段日子,会不会就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
第二日,阎无常以天山雪莲入药给承焱敷在眼睛上。
“我这药下去,保准你明天就好了。”阎无常信誓旦旦地说。这几日住下来,对于阎无常的医术,孤星还是有把握的。知道他虽自负,本领却也非常,不是滥当了神医的虚名。
这一天一切如常,陪着承焱下棋,吃饭,散步。唯一一件不寻常的事,便是那童子来报,山上宿清观里阎无常的师妹已经离开了乌蒙山。阎无常一言不发,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孤星了然,此人心智极坚定,又对他师妹痴心一片。待明日给承焱拆了药,他一定会随他师妹而去。
其实谁又能说那王师妹是不幸福的呢?尽管皇帝负了她,可是有阎无常为她耽搁了大半辈子。只是感情从来不是公平的,你若一颗心只放在一个人身上,那旁人即使做再多也是瞧不见。
想到这里未免要想到自己身上。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孤星凝视着承焱,山中无事,此刻的他拿了一枚棋子在手上把玩,偏着头思索的样子既温文尔雅又显得气度高华。承焱与皇上为父子,自然有几分相像的。当年那王师妹,也是这样倾心于皇上的吧。只是自己比她多了几分清醒,很清醒地知道承焱不是自己能留住的人,这段情必须要在这里戛然而止才好。尽管这样的清醒是痛苦的,也好过被承焱识破身份以之后一切成空。
有了这份情的念想,往后的日子即使再难捱,好歹回忆起来也能悟出那么一丝甜。
想着想着,孤星不禁凑过去吻住他的唇。鼻尖有一股清香的草药气息环绕,他的唇削薄而温暖,如被热水烫过的花瓣,一点一点服帖盛开在自己的唇上、脸上。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孤星只觉得天旋地转,神思游转间仿佛自己已踩着浮云到了九天之外。
茅屋里不时有炭火哔啵炸开的声音。只这一点点声音,提醒着自己还在世间。拉回了自己的一点点残存的理智。待自己反应过来,承焱的吻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并且一路向下。孤星惊慌,赶紧推开他站起来。
承焱这才晃过神来,没料到自己竟然如此失控。当初与董芸梦在一起时到底还能自持些,而自从遇上了银铃,说的话做的事没一件是与以前一样的,并且每一件都不是自己能想好、能预料到的。可偏偏自己又不知不觉要那么去说那么去做。
一时之间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承焱轻咳了一声,说:“方才失态冒犯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孤星脸上红得如火烧一般,想起是自己率先吻上他的,如何能说是他冒犯?
承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急忙解释:“不,不是,你要往心里去。我并非故意冒犯,可是我吻你是认真的。”
孤星听他这么说,更是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尽管自己知道承焱他看不到。
“遇到你之后,我总觉得自己笨嘴拙舌。想说的话、想表达的心意总是说不尽、说不全。”承焱说得认真而感慨。
孤星拉过他的手写下:“你都是这样哄别的女子开心吗?”
承焱坚定地摇头,说:“让我如此相待的只有你一个,此生也只有你一个。”
孤星轻轻一笑,握住承焱的手、轻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