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陷害安宣王(1 / 1)
乾云殿偏殿中,皇上一身便服支颐而坐,闭目养神。听得有脚步声进来,眼也不睁问道:“朕方才似乎听得丘启山的声音在外头,他去而复返所为何事?怎么不宣进来?”皇上的声音懒懒地,带着几分疲惫。
“皇上。”孤星的声音宛如那百年古刹里的洪钟蓦地撞击在耳边,皇上惊得睁开眼。
“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可知朕到处找你?”皇上的言语中并无怒气,反而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孤星徐徐跪下,挺直了腰杆说:“奴婢私逃出宫,请皇上处置。”
皇上又是一惊,寻常人犯了错,在自己面前皆是努力开脱,孤星却自行请罪。
“可有何缘由?”皇上语气稍缓,脸上隐隐有爱怜之色。
“皇上愿意听奴婢的缘由吗?”孤星问道。
“当然,朕历来是明辨是非,赏罚分明的。”皇上整一整身上的天蓝色团龙常服褂,微微坐直了身子,说:“你且说来朕听。”
孤星默默调整了气息,轻缓道:“奴婢此番私逃,是为了安宣王,这些日子便一直逗留在安宣王府。”
皇上听来宛若一个晴天霹雳,他又惊又怒地指着孤星说:“你,你怎么可以?”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找王爷前来问话。”孤星依旧面不改色,镇定地答道。
皇上到底是九五之尊,很快平静下来,问道:“据朕所知,承焱与你并未见过几次面。”
孤星微微抬了抬眼脸,声音里带了几分甜蜜和怅然:“从来缘分天定,并不在时日长短上。奴婢对王爷一见倾心,王爷对奴婢也是一样。皇上若是不信,也可问贵妃娘宁宫里的袁君毓,万寿节那日奴婢与王爷相会,她是看见的。”
皇上一张脸涨得紫红,大声唤来崔公公,吩咐道:“立即宣承焱进宫,朕有要事找他。”崔公公看皇上震怒,立马转身小跑出去。
“回来。”皇上大喝一声。
崔公公背上一凛,只听得皇上在身后命令道:“派人宣贵妃宫里的袁君毓过来,朕有事要问。”
崔公公打着千儿回了一声:“是。”便急匆匆而去。
“你原可瞒着朕的,为何要与朕说。”皇上冷眼看着她,似要把她看透了一般。
“奴婢只想光明正大地与王爷在一起,并不想偷偷摸摸地藏在王府里,更不想连累爹爹。”孤星说道。
皇上似乎心力交瘁,感叹一句:“这倒像你的性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崔公公就领了袁君毓前来。袁君毓跪在孤星身旁,低头叩首间得意而挑衅地地看了她一眼。想来崔公公已告诉了她殿中之事。
“朕问你,你是否撞见过安宣王与丘尚义私会?从实答来,若有半句欺骗朕,小心你的脑袋”皇上冷峻地开口。
袁君毓瞬时挺直了腰杆,看着皇上正气凛然地说道:“奴婢在万寿节那日,撞见安宣王和丘尚义在廊下亲吻。后来崔尚义似乎害怕人瞧见,便匆匆地离开了,安宣王也随后离开。丘尚义去得匆忙,不想自己掉了玉簪正好给奴婢拾到。”
“呈上来。”皇上的脸色愈发难看。
袁君毓跪着上前,双手呈上一只白色玉簪。
孤星瞧见,正是自己的那支白玉一笔寿字簪,不禁心中冷笑。自己那支玉簪自从那日撞破董芸梦与安宣王私会,不小心被安宣王拿了去,便一直在董芸梦处,之前董芸梦还拿此玉簪加以威胁。在醉香楼听了太监们一席话后,孤星便猜到董芸梦在自己失踪后趁机栽赃陷害,编造了自己与安宣王的私情,以图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自己干脆将计就计。崔公公的旨意一到来仪宫,董芸梦也必然知晓。让袁君毓带着所谓的证据来诬陷自己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皇上手持玉簪仔细端详,这白玉一笔寿字簪他认得,极其稀罕。正是孤星那日来来静怡轩参加太子妃终审时所戴。他赫然而怒,指着孤星道:“你们竟然大胆如此,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皇上尚未说完,孤星便抢白道:“丘欣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宫婢,二十五岁之后便可自行婚嫁。与王爷相爱,原本也算不得什么。若是为了私逃之罪,奴婢也已认罪,皇上处罚便是。皇上如此指责丘欣,是否把丘欣与宫嫔一概而论?”
皇上的脸气得煞白,指着她颤抖地说:“你是朕的御前尚义,自然就是朕的人。怎可与朕的皇子相恋?”
孤星不卑不亢,直视他道:“是吗?恕奴婢直言,皇上如此待丘欣?是因为丘欣是御前的人,还是因为丘欣与皇上的故人相像?”
皇上由气气愤转而惊讶,问道:“你,你怎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并无人告诉奴婢,是皇上每次望向奴婢的眼神,都似在透过奴婢追忆另一个人,奴婢因此大胆猜测而已。”孤星心里惴惴,自己当然不会告诉他,那日潜入昭阳宫,见到了明间里挂着的先皇后画像,与自己有□□分相似,自己当时也吃了一惊。至于后来董贵妃为何要一意至自己于死地,敏妃第一眼看到自己时的震惊和之后的相助,以及皇上深情的眼神,就都解释得通了。
“想不到你如此聪慧。”皇上似感慨似叹息。
“只是皇上应当明白,皇上的故人是故人,奴婢是奴婢。”孤星一字一句地戳在他的心上。
皇上正欲说下去,门外崔公公禀报安宣王到了。
承焱进得殿来,皇上只是无力地摆摆手,说:“你来了也罢了,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承焱疑惑,问道:“父皇还未告诉儿臣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深深地叹息,说:“你与丘尚义相恋之事朕已知晓。”
安承焱皱眉,否定道:“儿臣并未与丘尚义相恋。儿臣与丘尚义至今也只见到过两次而已。”
皇上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袁君毓和桌上的白玉一笔寿字簪,说:“人证物证俱在,丘尚义虽然是我御前的人,可承焱你对社稷有功,朕也不会着意为难你。况且丘尚义的话也说得很清楚了。”说到最后一句,皇上神色间很是伤感。
“儿臣不明白。”安承焱不解地问。
皇上又让袁君毓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承焱听后只是一味冷笑,说:“儿臣确实万寿节那日在廊下与丘尚义举止亲密,但并不如父皇所想那般。”
“哦?”皇上往前探了探身,似乎看到了零星希望。原本光泽暗淡的双眼,此时目光如炬地盯着承焱,期待着此事能够峰回路转。
“皇上。”不待承焱答话,孤星便开口道:“王爷顾忌奴婢御前的身份,因此对皇上不能以实情相告,奴婢能够谅解。但是,奴婢与王爷之事本是事实,奴婢也不愿王爷在皇上面前撒谎。皇上若不信,可让人检查王爷的朝服,里层有奴婢给王爷的方巾。为表心意,奴婢还特意咬破了手指,血写了一封《鹧鸪天》。王爷感动不已,特意缝在了朝服里。”
皇上又惊又疑,恰好此时下朝不久,皇上急急召回,承焱穿着朝服便赶了过来。皇上命崔恩年检查承焱的朝服,果然在里层找到了一封血写的《鹧鸪天》:
画毂雕鞍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帘中。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
孤星日日在御前,她的字皇上自是认得的。皇上此时已心灰意败,苦笑着点点头说:“此诗倒是应情应景,也难为你,想到这一出来对付朕。”
接着无奈地瞪了孤星一眼,说:“宋仁宗有成人之美。你知朕一向以宽仁自居,便想着以此诗来提醒朕,让朕效仿宋仁宗。朕若不答应,那便是让这宋仁宗给比了下去。朕说得可对?”
孤星并不反驳,应道:“皇上圣明。奴婢是皇上御前的人,自是继续留在御前伺候皇上。奴婢只愿皇上不要阻拦奴婢与王爷之事。”
皇上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直言不讳。朕岂能让宋仁宗给比下去。朕。。。”
承焱见到这封血书已是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是孤星栽赃陷害。孤星步步设局,此事做得天衣无缝。自己一时竟无以辩驳。见皇上松口,承焱更是心中焦急。不待皇上说完,便急急出口道:“儿臣这一辈子只会娶自己心爱之人,而丘尚义并非儿臣所爱慕之人,儿臣喜欢的是、、、”
安承焱正准备说出口,门口崔公公宣了一声:“太子妃求见。”
皇上心里疑惑,不知她来做什么?不过还是拂了拂袖,说“宣。”
“臣女董芸梦参见皇上。”董芸梦盈盈下拜。
皇上脸上维持着笑容,说:“起来吧,过几日便是你与太子大婚的日子,准备地可还妥当?”
董芸梦脸上一红,说:“姑母宫里的苏芬萍姑姑一直在教臣女宫中礼仪,臣女虽愚笨,也用心学了个大概。”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说:“你今日来朕这里所谓何事?”
董芸梦声如莺啼:“臣女闻得袁君毓被皇上唤来乾云殿,臣女与袁君毓在终审时便交好,心中担忧她迟迟不归,可是犯了什么错惹皇上生气,因此特来相看。”
皇上含笑解释道:“你放心,朕只是宣她过来问几句话。过一阵子便放她回去。”
董芸梦方才露出放心的神色,一侧首与安承焱的目光对上,董芸梦似一惊,随即低头退开几步说:“芸梦不知安宣王也在这里,不知礼数之处还请皇上和王爷见谅。”
安承焱自嘲般地一笑,说:“本王来了多时了。”
皇上不以为意地说:“你过几日便要成为承焱的皇嫂,理应避嫌。不过你与承焱也是自小便相熟的,况且是朕宣你进来,礼仪上也无甚大碍。”
董芸梦福了福身,道:“多谢皇上体谅。”
她一抬眼憋见桌上的白玉一笔寿字簪,疑惑道:“这不是丘尚义的吗?怎地在皇上这里?”
“怎么?你也见过这簪?”皇上问道。
董芸梦桃花玉面,浅浅一笑若一朵娇艳的桃花迎风绽放,她轻启朱唇:“终审那日看见丘尚义戴过,还有那、、、”
董芸梦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灵动的黑眼不住往安承焱瞟去,脸上流露出怯意。
皇上看见,大声说:”你只管说来,有朕为你做主。“
“那一日芸梦与袁君毓路过锦绣苑,在西南角上似乎听见王爷的声音。芸梦想着自己大婚在即,这样私下里撞见王爷难免尴尬,于是并不出声相唤,打算悄悄避开。而那天月色甚好,树影花光中王爷似乎与一女子在窃窃私语,芸梦隔得远,并未瞧清那女子容貌,可是那白玉一笔寿字簪在月光下光泽温润,芸梦是瞧得清楚的。”
孤星心中冷笑,自己那白玉一笔寿字簪虽有些光泽,但那光泽正如银月泻辉,在月光下如何瞧得清楚。但随即一想便明白了,她怕安宣王孤注一掷,说出他俩密恋之事,于是急急赶来反咬一口。
安宣王只是一味地冷笑,那眼里是遮藏不住的痛色,整个人的光彩似乎都黯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