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不羡仙(1 / 1)
赏了一会子花,又坐着闲聊了几句,匡孟就过来告诉他们卧房已经收拾出来了,韦神羡看匡孟匡孔都是小厮,怕他们收拾的不够细致就先去李清的卧房一趟,惊喜地发现他那间屋子后门正好连着一座横跨小湖的石桥。
“阿清!你看这桥,像不像你和花奴泼我鸡血的那个!!”
韦神羡欢呼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李清进去一看,确实跟宁王府后花园里的那座小石桥十分相似。
想起宁王府,就不免想起一些旧人,比如说宁王妃,比如说李珣。
“阿珣倒是喜欢那个小亭子,以前和阿琳花奴们一块玩的时候,他就喜欢躲到那个小亭子里。”
“你还记得这个。”韦神羡目光怔怔,似在回忆往日,“从前还真是一片静好,哪里能想到会有如今的局面呢。”
门外莺飞草长,门内红颜已旧。韦神羡想起李珣就觉得心里有一角在隐隐作痛,她很想放下过去迈进新的人生,可惜有的事情不是说忘记就能够忘记得了的。
感觉像是站在一个门槛上,一只脚是站在光芒万丈的新生活里,一只脚又被沉重的骸骨压着,动弹不得。
姜穆第二天到的时候,韦神羡跟李清正在前厅烹茶。李清在拿着一把小扇子扇火,而韦神羡则撮着一撮茶叶,将它们泡进壶里。在烹茶的空档里她抬头一看,看到了站在门前树荫下的姜穆,还有一个美貌的少妇。
“哟,姜少爷。”韦神羡拍拍手站起来,弯腰一揖。
“龙公子。”姜穆还了一礼,又对身侧的妇人介绍道:“他便是我对你说的,汝南郡王遣来的贵客了。”
“新妇向龙公子问安了。”姜夫人盈盈一拜,她是一个好看的女人,眉眼之间皆凝聚着江南水乡的柔媚。
姜穆跟韦神羡有半年多未见面了,旧友相见自然是要叙叙过去,加上酒一摆上桌,两人更加滔滔不绝起来。所幸韦神羡喝酒还算有节制,没有将那些骇人听闻的秘密都在酒桌上吐露出来,只是苦了李清和姜夫人,要将喝得走路都不稳的人一个拖进卧室,一个拖上马车。
韦神羡喝得醉醺醺的,依旧凭着多年没有贴身丫鬟伺候练就出来的一身功夫,自己将外衣脱下,又将头上男子的冠束解开,再手脚并用地摸到床沿,一翻身滚进了被窝里,也不管被子盖没盖上,便呼呼大睡。
李清也喝得有点上头,不过总比韦神羡好多了。待他送走了姜穆跟姜夫人,屋里的韦神羡正如一滩烂泥似的铺在床上,浓重的酒臭味熏得李清忍不住地皱眉。
如果要问李清此时的心情是什么,那只能说是郁闷的。很简单,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喝醉了毫无防备地睡在榻上,香肩半露,雪脯隐现,再加上原本两个人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不吃干抹净都对不起自己。然而这个美人可不是不胜酒力的微醺,而是真的千杯不倒后倒在了一千零一杯上的美人,醉得十分彻底,臭得也十分恶心。
李清看着睡得一塌糊涂的韦神羡,挠了挠眉心,叹道:“哎……造了什么孽,小说里明明都说此刻醇香暖玉,我怎么偏就遇见了一个煞魔星啊。”话虽这么说,可唇角的笑容是掩都掩不住的笑容。
李清本来就长得一表人才,这一笑眉眼都柔和地舒展看,不见平日朝堂之上冰冷狠辣之气,依稀看去仿佛还是当年宁王府里锦衣玉食的稚童。
替韦神羡盖上一层薄被,李清退后两步盘腿坐了下来。他细细地打量着韦神羡的睡颜,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错过了太久,就好像相隔了半生一样。
一直到日暮西山了韦神羡才睁开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差点被放大了许多倍的李清的脸给吓了一跳。她呀了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往后挪了挪。
“你吵什么啊……”李清揉了揉眼睛,说话都没有力气。
韦神羡看着睡意浓稠的李清,心里先是闪过“我跟他睡了?!”再然后闪过“不对我衣服还在身上严格意义上不算睡了!”最后以一句“我怎么堕落到了衣服在就可以一起睡的地步了!”来结束一场丰富的内心戏。
爬起来穿好外衫,五月初的江南暖风一吹,融融碎发抚着脸挠得韦神羡直痒痒,再低头一看李清后背还露在被子外面,蹲下来替他把被子盖好,起身准备去做晚饭。
“小神仙。”李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一脸还没睡醒的样子。
“怎么了?”韦神羡停下脚步问道。
“跟我回去吧。”李清说道,“再不答应我,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韦神羡闻言侧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好啊。”
江南傍晚迎春花开,韦神羡穿着一袭湖蓝色的男装,还是跟以前在宁王府里当丫鬟时的神情,对睡意未消的李清说道。
十八年,足够让一个人从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挺拔健康的少年了。李清与韦神羡之间的爱情亦如一个孩童一样,从萌芽,到叛逆,再到最后的沉淀,尽管历经了千难万险,但是值得庆幸的是还是挺到了最后。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