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周末终于如期而至，许是为了给劳累的人一些慰问，送给了人们一个暖阳微风的好天气。八个人坐着十几人坐的小巴士，宽宽敞敞的，拉下窗户，任由阳光洒满车厢，有说有笑，是一路的好心情。
池诺宿舍的另两位同学一个叫于侠，一个叫甘律，这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前者长得秀秀气气的，后者却是体育部部长那样精壮高大的类型。他们的感情好到可以同穿一条底裤，于是大家给他俩整了一组合，叫做‘干鱼侠侣’。
慕妍来之前是有些怕生的，加之这次是四个男生和四个女生一起，总觉得像在搞联谊，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后来见到了池诺的室友她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那两位不认识的男生性格都很随和，与他们相处起来意外的舒服，是那种可以很自在的与之聊天交朋友的人。年轻人总是很容易相熟，在车上聊着天渐渐就放开了。
小巴士是顾御方负责联系的，几个男生早早就坐上了车，慕妍上车时和池诺打了个照面，只是笑着点了个头便坐在了对面后两排的靠窗的位置。
当车子开到了当地有名风景区的山脚下时，已是下午三点。慕妍中途睡了一觉，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她的室友正和那几位男生侃天侃地聊得火热。下车之后，慕妍被他们以‘不积极参与话题讨论’为由，被派去买门票，一个人。
收了七张学生证，再加上自己的，慕妍排在前头还有四五个人的学生票通道。
“一百……一百二……一百四……”低头数完手里的钱，慕妍无聊的咬起了手指头。
售票厅外头种着几棵法桐，被秋天染成了黄褐色，阳光从亮着金色的树叶中穿透，映在草地上，树影斑驳。
露出衣袖的细腕忽地被人握住，轻轻往外一带，手指离开了嘴唇。
“不卫生。”
慕妍楞了楞，抬起头，是池诺站在学生通道围栏的外头，正抓着自己的手。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呃……习惯了，有点儿难改。”慕妍怯怯的说，被池诺握住的地方并没有衣料，他的手掌就这样直接贴在她的肌肤上，加上他现在看着自己不苟言笑的模样，慕妍莫名的就有些心虚了。
奇怪，池诺又不是纪律委员，她也没犯错，怎么就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儿了？
不过这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
那手指头上面还有口水啊！！她的口水啊！！简直丢脸丢到无语凝噎！！
被握住的手嗖的一下握成拳，挣脱了他的掌心。慕妍眼睛一转，立即转移注意力，指着前头已经快没人的售票窗口，干笑着说：“终于到我们了，哈哈，哈哈……”
池诺顿了半秒，低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接过她的话题，“拿好学生证，票价别算错了。”
慕妍点头，将背包抱在胸前，笑着肯定道：“每人二十，一共一百八，不会错的。”
“……”池诺的眉心微拢了一瞬，看了她一眼，“是一百六。”
“……”
慕妍轻咳了声，脸色微尴尬的别开了视线，开始认真的排队买票，认真的。
今天这出师不利的情况，她看她待会爬山的时候还是少说话，多做事比较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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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周末和好天气来爬山的人不少，主干和小路上都可以看见全家一起来爬山的人，还有和他们一样，成群结伴来登山玩耍的大学生。
慕妍坚持贯彻着不说话就不会错的原则，一路上只顾着往上冲，好几次都是她冲在最前头，三个室友一直在后头气喘吁吁的叫她慢点儿，她也停不住脚，弄得平时体力特好的顾御方都有点惊讶了，站在石阶上喘着气，扭头问池诺，“她高中体育成绩怎么样？尖子生？”
池诺睨了他一眼，“没留意。”
话毕，懒得等顾御方了，池诺越过他，继续沿着石阶网上走。
在顾御方只看得见他背影的时候，一直抿着的唇畔才浅浅弯了起来。
若他没记错，慕妍的体育成绩应该是——全班倒数第三。
池诺看着前头卯足了劲往石阶上头爬的慕妍，林间的清风拂过他的眉眼，勾勒成了和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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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登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山顶亮着盏盏路灯，上头的平地里还扎了好些个帐篷，时不时可以看见人穿了件冲锋衣到处走，看来在这里露营的人不少。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整座山的最佳观景之处，放眼望去，高楼耸立，马路上的车流光线穿梭，华灯初上，像远山上的流萤，繁华璀璨的A市全貌尽然收于眼底。
仰头望上，月亮早已升起，墨空中点缀着点点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恍若梦境。
这次来之前大家都说好了的，两手准备，如果玩够了之后时间还不晚就下山回学校，如果时间比较晚，反正这边也有租帐篷的，到时候租三四个帐篷凑合一夜也行。以现在的形势看，估计八个人里至少一半以上都想在这扎帐篷了，毕竟良辰美景不可辜负，平日在学校难得出来感受这样醉诗梦画般的夜色。
“诶诶诶，夜景看够了，咱该搞些活动活跃气氛啊！”顾御方率先起哄道。
“对啊，赶紧的，刚在车上不是讨论过了嘛！” 甘律附和着，把还在看A市夜景的池诺和于侠拉了过来。
“玩什么？别又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种老掉牙的游戏啊。”玥玥搭在李筱辛的肩膀上，笑着兴奋的撅嘴道。
“老掉牙才最好玩。”顾御方说着，随便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开始组织起来，“come on，boys and girls！”
他们现在准备玩的这个游戏依然叫真心话，只是去掉了大冒险，而左边的人要问右边的人一个问题。八个位置，猜拳赢的人先选。
慕妍打从大一起就很怕玩这个游戏，每次别人八卦的问诸如你喜欢谁这样的问题，她说真话也不是，说假话也不是。偏偏她又是一个不大会说假话，且容易让人察觉到心虚的人，玩了一两次她没敢说真话，就被一些同学说玩不起，弄得她对这个游戏都有阴影了。
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还叫做池诺。
不一会，大家围到一起开始大家猜丁壳，慕妍觉得她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不然怎么这会儿怎么会输成最后一名。
看着大家一个个的选好了座位，慕妍渐渐紧张起来，有时候越紧张什么越来什么，留给慕妍的最后一个位子，右边是于侠，左边是……
慕妍看着池诺，他坐的位置有些背光，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但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闪着亮光。
大概是灯光与星光交相辉映，反射在他眼眶里的吧，慕妍想。
内心战战兢兢的，面上神色如常的走到池诺右边坐下。
他们围坐的圈子不大，彼此相隔距离很短，稍微一动就可以碰到对方，以至于慕妍在听其他人的提问和回答的时候都没有太专心，大家起着哄气氛高涨，她也只是笑着鼓鼓掌，没有说话。
心思全被左边的人掳走了，哪还能全神贯注的去听别人说什么。
慕妍觉得自己很紧张，但这种紧张并非是不好的，更多的像是期待——她居然很好奇的想知道池诺会问她什么问题。
哪怕是普普通通的问题，她都会觉得好奇，内心一直在不断的更换问题板，但她怎么都猜不着。
不远处的帐篷地里，有人在做露天烧烤，香味四溢，惹得人肚里的馋虫不安分起来。还有一直坐在帐篷外边聊天的，不知在这仰头满是星辰，回眸便是绚烂的城市背景之下，他们聊得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哈哈，诺哥，轮到你咯。”坐在池诺左边的甘律刚回答完林知毫无爆点的提问，看着池诺坏笑。
“想问什么。”池诺倒是坦坦荡荡的，一点也不觉得他会问出什么有水准得让他需要思考很久的问题。
“我们诺哥什么人，他从来不玩这游戏的，才不屑你呢。”对面的顾御方咧嘴大笑，故意怪声怪气的说道，见池诺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连忙识相的闭上了嘴，低头偷笑。
“其实这些问题都问过很多次了，只是池诺从来都不回答，今天我就是来套你话的！”甘律说着，连身子都坐直了，别看他是个牛高马大的汉子，但他对池诺的感情史还挺感兴趣，于是两眼亮晶晶的说，“作为从高中开始就是风云人物的池诺同学，肯定是不缺妹子喜欢的，可惜要入你的眼实在太难了，所以哥们我想问——你有没有单恋的对象？以前现在都行。”
同一个问题，两份不同的心跳。
单恋？印象里池诺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他会有喜欢的人吗？
慕妍止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她很想听池诺的回答，可又有些害怕和难过。
不是难过池诺会说‘有’，还是因为知道即便池诺说有，那个人也不可能是自己。
被在大家这么激烈的起哄声簇拥着，池诺依旧是面色不改的坐在原地，甘律的八卦魂熊熊燃烧着，急忙叫大家安静，好听池诺的回答。
月光之下，星辉柔柔的披在草地里每一位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身上，也给周围的草地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光。
池诺只是想了一会，便直截了当的答道：“有。”
话音还没有落尽，耳边又响起了大家闹腾的呼喊声，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这个问题的后续。
躲在口袋里的五指一紧，慕妍再是难听见任何话了，她没有看向池诺，只是感觉刚才左侧的人说话时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他只说了一个字，却让人觉得果断坚定。
“是谁是谁！高中的还是大学的？”甘律兴奋的紧追不舍，“哈哈哈难不成会是初中？！”
池诺偏头，淡淡的回道，“游戏规则，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没劲儿。”甘律遗憾的推着池诺，“你都没玩过这游戏，还来跟我提游戏规则。”
后来慕妍也不记得大家说了些什么，她一直在出神，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一直围绕在池诺说的那个‘是’上。
原以为做朋友就很满足，现在，她觉得她错了。
“慕妍。”池诺清冷而低沉的声线从左侧传了过来，将慕妍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什、什么？”慕妍猛地转过头，有些失措的问。
池诺见她今晚好像心不在焉的，表情微微黯了些，“到你了。”
慕妍反应了会儿，才连连点头：“那个……你问。”
兴许是因为好奇池诺的问题，大家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隔着夜色，看向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觉得，”有句话到了嘴边，又被池诺咽了下去，他看着慕妍在等待自己提问的眼睛，眸光沉了下来，“你觉得高中时期，最遗憾的事是什么。”
月光如水，夜风将慕妍扎着马尾自然落下的碎发丝吹拂了起来。
她很少和池诺这样近距离对视，池诺深墨色的眸子里好像生了一种可以蛊惑她的东西，牵引着她，这一看竟是移不开了。
发丝被风吹到了眼前，撩得眼睛痒痒的，呛出了一些水汽。
“最遗憾的事……”慕妍怔怔的看着池诺，脱口而出，“是被喜欢的人误会。”
常常听见人问，喜欢是什么。
有的人生来性子烈，她会回，喜欢就是可以为对方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我们没有生活在战乱时代，只是亿万小市民中的不起眼的一个，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也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至死不渝。
我觉得，喜欢应该是一件再纯粹不过的事儿了。
好比——喜欢，就是能勇敢的让对方知道，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