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难解缠绵意(1 / 1)
斜阳若影,花开蝶舞,辨不清是虚是幻。
风声、交谈声、嬉笑声似乎均已远去,唯有彼此的心跳,充盈在耳。
待逾辉回过神来,已忆不起在冥君大人的怀里呆了多久,他轻拍着安抚她,下巴亲昵地抵在她头顶,胸膛的热气透过衣衫染红了她的脸颊,让她头一回知道了尴尬的滋味。
害怕一抬头就对上他清亮的眼眸,害怕他前一刻对她深情微笑,下一瞬间冷讽以对,害怕……咦,为何要害怕?他明明是她从流潭边捡回来的,捡回来就是她的了,他要敢惹她不高兴,她就一蹄子把他踹到天边去。
对对对,他虽高居冥界之尊,但常言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虚名乃过眼云烟,就算他篡了天帝大哥的位子,他也不过是她的小狐貂牙月,她高兴了,就顺顺他的毛,她不高兴了,就揪揪他的耳朵。
如此一番自我麻痹之后,逾辉郁气全消,打算摆摆威风,她抬眸瞅了瞅冥君大人的耳朵,啧啧,形状美好,莹□□嫩,这这这怎么揪得下手?倒想……啃一口。
神使鬼差一般,逾辉悄悄踮起脚尖,啊呜一口含住。
……
安静了。
冥君大人挑了挑眉,无声询问。
显然,他忘了,从这个角度,逾辉看不见他的动作。
骤然微风起。
冥君大人眸色深沉,像是怕惊跑了她,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声音暗哑,音调上扬,带着些微颤抖。
逾辉方才想起,如今他是幽渲,而不是牙月,揪耳朵与啃耳朵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意味,她心乱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由于她此时正含着冥君大人的耳垂,这一吞咽,无异于吮吸。
潮湿温润,粉舌微动,软软地吮着他的耳垂。
更安静了。
风渐转急。
就算冥君大人是根木头,也该感觉到了这无心的挑逗,不管有心还无意,胆敢挑逗冥君大人,就要做好被狠狠反扑的准备。
一阵天旋地转,逾辉被扑倒在地,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微微颤抖的双臂暴露了他克制的情绪,他深吸了口气,问:“喜欢么?”
“……”喜欢什么?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吻?不问清楚些,叫人怎样回答?
他执拗地等她回答。
喜欢!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真的喜欢。
她犹豫片刻,嘴唇微动。
还未开腔,他便猛地堵住她的唇,狂热地让她喘不过气来,脑里一片空白,全身被抽空了一样,没力气喜悦,也没力气恐惧,只看见繁星点点,寂静的夜空忽然烟火绽放,绚烂耀眼,心里似乎有什么像洪水一样泛滥开去,挡也挡不住。
许久,他才放开她微微红肿的唇,头伏在她颈窝,手指抵在她唇上轻轻摩挲,低低地说,“不许说不!”
他收紧双臂,紧紧搂着她,一如既往的霸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是我的。”只能从隐隐颤抖的话语中,听出他心中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冥君大人怎会忐忑不安!错觉,定是错觉!
“一千年,太久。”他在她耳畔低喃。
什么有一千年之久?他就不能讲清楚些吗?
“我……唔唔……”才开口就被他吻住。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我……唔唔……”,又被他深深吻住。
还让不让人说话?这厮……定是故意的。
如此折腾好几回,逾辉恼火了,猛的一个翻身,将冥君大人压在身下,“你有完没完?当我好欺负?”
幽渲微愣,然后扬起一抹挑衅味十足的笑,他黑发微散,衣衫略乱,眼眸半眯,冷傲的脸上添了几许勾人心神的风情,“有本事,你欺负回来。”
明明是诱惑你没商量的美男计,却被某人曲解成了气死你不赔命的激将法。
嚣张,太嚣张!欺人太甚!逾辉的好胜心被他挑起,心中一腔热血沸腾,打算给他来个下马威。
瞄准那两片润泽可口的薄唇,嗷呜一口啃下去。
牙齿嗑到了一起,这两只立即见血了……
幽渲轻笑出声,眸中盈满星辉,轻柔地擦去逾辉唇边的血渍,哑声问:“你要吃了我吗?”
谁能料到,一向清傲冷厉的冥君大人,竟然有如此荡漾的一面,不论是女仙、女妖或女鬼,只要是母的,恐怕都会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可惜,这是株不解风情的草,听不懂一语双关的邀请,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爱吃荤,我只爱喝雪池水、百花蜜、瑶池玉露……”她扳着指头念着,越念越欢喜,眼睛晶亮晶亮的,“上次我们去北海元洲弄玄涧水喝,却被你那帮凶神恶煞的手下挡了回去,什么时候带我去喝个饱?”
若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就要开始闲话家常了。
“……”冥君大人无语望天,他忘了,对付她不能走迂回路线,他双手扶住她的脸,黑如暗夜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不容她有半点闪躲,“你为何不再躲我?”他本想问清她的心意,但终究不习惯直入主题的询问,于是决定循循善诱,逐步逼近。
不提尤可,一提冒火,若不是他令她忆起零碎往事,她还是匹得过且过、逍遥快活的小白马,自从在北海元洲岛上遇见他,一切都朝着她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心头多了许多陌生纷杂的情绪。就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入了穷巷,不许她逃离。她恼怒成羞,咬牙道:“谁叫你阴魂不散!想躲也躲不过。”
冥君大人原本在寻思接着该问什么比较妥当,谁知出师未捷,被这阴魂不散这个说法给严重打击到了,嘴唇动了动,没再往下问,手上一用力,狠狠掐了掐她绯红的脸蛋,颇有怒气不争的怨气。
躲?躲得掉吗?纵使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自己的心意。既然逃不掉,就用尽全力,牢牢抓住。
逾辉吃痛惊呼一声,甩开他的手,捂着脸颊,学了文艺戏折子那一套,含含糊糊地问:“牙月,我对你有意,你对我可有情?”
幽渲愕然,不敢置信一般,木木地望着她。
这是所谓的峰回路转?
逾辉清咳一声,厚着脸皮重复了一遍,明亮的眸子不安地四处游移。
幽渲眸中漾起喜悦波光,嘴角上弯,故作疑惑地问:“嗯?”
逾辉瞪了他一眼,以粗犷言行掩饰心虚慌乱,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粗着嗓子吼道,“你耳背吗?我说,我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好歹也吱一声呀。”
幽渲被重拍了几下,边咳嗽边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用眼神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逾辉不耐烦了,她直起腰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气冲冲地道:“你还要我重复几遍?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不然为何化身为狐貂到流潭边找我?我一株小小仙草无半点可利用之处,你们冥界又不是闲到发慌,你冥君大人若不是对我有意,为何来招惹我,还三番四次轻薄我。”
幻境几经变化,唯有夕阳依旧。幽渲凝视着这位红着脸冲他吼叫的女子,微笑着静静地听着,一字一句都不愿遗漏,然后淡淡地道:“原来你都看在眼里,敢情之前一直是装傻充愣。”
在她脸色变白之前,他伸手握住她不停颤抖的双手,将她牢牢按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道:“不,不止喜欢,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你莫要害怕,我不会再离开。”
一颗惶恐不安的心,醉了,软了,哪怕眼前是万丈深渊,也会忍不住一脚踩下去。逾辉趴在他怀中,不知为何很想哭,明明很欢喜,却好似积聚了几千年的委屈一般,泪水不断涌来,止也止不住,好像要把几生几世的眼泪一并哭干,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
“我最讨厌弃我而去的人。”
“我没有放手,你不准放手。”
“我很欢喜,但不知为何我很想哭,痛痛快快地哭个够。”
“你不许负我,半点也不许。”
“我讨厌仰望你,你你……你就随随便便度上几千年仙力给我,如何?”
“……”
他们在斜阳幻影中紧紧相拥,不知疲倦地缠吻,这一幕是天地间唯一真实的风景。
这黄昏,不再碍眼,如此美好。
只是,不时有大煞风景的声音传来。
“行了行了,该我了,轮到我在上面。”
“哪有女子像你这般胡来?来,乖乖听夫君的话,别乱动。”
“你堂堂冥君大人,怎好意思跟小小仙草计较?我做了一辈子任人骑的可怜小白马,这回也该翻身做主人了。”
“你再扭来扭去,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让我在上面,我就乖乖不动。”
“该死,都是你不好,你完了!”
“唔唔……唔……,放开,呜呜,我不亲了!不亲了!唔唔……”
这两只纠缠不休,不一会便衣衫凌乱,气喘吁吁。
逾辉一骨碌坐起身,三两下整理好衣衫,满脸戒备地瞪着眼冒绿光的冥君大人,“夏婆婆说了,女儿家的清白很重要,在成亲之前,万万不能与男子有肌肤之亲。”
冥君大人满是怀疑,道:“胡说,当时我也在场,压根没听那老家伙这么讲过。”
他顿了顿,绿光变凶光,“她敢这么乱说,我叫她立马魂归冥界,下辈子投胎到畜生道。”
某人极不屑,“哼,你一只小狐貂,不也是从畜生道爬出来的?抖什么威风!”
“……”
冥君大人佯怒,一把揪住某草就啃。
于是某草又被压弯了。
虚影渐薄,幻象朦胧,飘渺如烟,昨日已逝,纵繁华盛景,也终会寂灭。
虚实难辨,真假难分,心意最难明,这一刻的相依相偎,是否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