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丘离王宫（十四）（1 / 1）
片刻的功夫，我们已落在凤鸣山上，因明蝉年幼，我便主动带着她一起去找。其实，我带着明蝉也是有私心的，夏日山里，草木茂盛，蛇虫出没，明蝉年岁虽小，胆子却比我大，从小就喜欢玩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只要是我害怕的东西，她都曾当宠物养过。为此，我还骂过她几次，因为她那些宠物们经常悄无声息的溜达到我房间里串门。后来，她为了不刺激我，便断了养它们的念头。我不能因为自己害怕蛇虫就躲着不去找仇天，毕竟我还是他们的师姐，师傅时常教育我要做一个好榜样，所以，在恐惧之下，我只能行使师姐的权利，美其名曰：“我要保护明蝉。”
正午山中闷热，只找了片刻功夫便浑身是汗，明蝉早已体力不支，挂在我身上委屈道：“师姐，我们就休息一会儿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看她可怜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再为难她，只好择了一处阴凉地儿坐下，“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也许是因为天热，又或者是太累，我们俩这一坐下，便沉沉睡去，醒来时，已是落日余晖。
我忙将明蝉摇醒，心中懊恼不已，生怕那姑娘因为我的耽误而丧了性命，可是天色已晚，山中更难寻找，我只有先用紫灵晶找到他们几个再作打算。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有莫风的回应，我们跟着紫灵晶的指引找到莫风时，他正在一处悬崖旁打坐。
我们前脚才到，大宝和小白也从别处匆匆赶来，并听小白抱怨道：“这山里的路也太奇怪了，我在那一处地方绕了一下午也没绕出去。”
大宝附和道：“我也是，要不是大师兄唤我，我估计还要被困在那个地方呢。”
“什么情况？”我疑惑道：“你怎么会坐在这里？我们要赶紧去找仇天，否则那姑娘就真的没命了。”
“晚了。”莫风站起身子，随手一挥，他身后的悬崖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山洞。
“怎么会这样？”明蝉试图要上前查看缘由，被我紧紧拉回，警告道：“别乱动。”
“当我找到这处山洞时，突然被一阵香气迷住，然后就被困在幻境里出不来，直到感应到紫灵晶在唤我，我才从幻境里走出来。”
“香气？”经莫风提醒，我忽然想起在我和明蝉坐下不久，便闻到一股香气，当初只以为是山中野花的气味，也未上心，如今看来，倒是有灵怪在作梗了。
“就是就是，我们也闻到了香气。”小白和大宝连连道。
明蝉指着洞口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要进去吗？”
“不必了，仇天早已逃走。”莫风看了眼洞口，叹道：“怕是那姑娘已经没命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白指着已晚的天色道：“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莫风稍许犹豫后，便将我们带离凤鸣山，我因没能救出那位姑娘而感到难过，一路上也是恍恍惚惚，就连莫风连着唤我几次，我也未曾听到。直到明蝉说：“师兄为何一直盯着师姐看呀？莫非她脸上有什么？”我才慌忙抬手去擦。
莫风疑问：“你在想什么？”
“我觉得那股香气似曾相识，可又想不到究竟是在哪里闻过。”
在我思绪不定的时候，小白突然喊道：“前面酒馆飘来的香气好好闻呀，不如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司徒府。”
“好呀好呀，折腾了一天，我都饿了。”明蝉摇着我的胳膊道：“师姐，我们就去吃点东西吧。”
我看了眼莫风，他微微点点头，便朝酒馆走去，大宝小白和明蝉亦是欢喜的跑上去，看着莫风的背影，我突然感觉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也许是因为未能救出那姑娘吧。
等上菜的间隙，大宝领着小白和明蝉在旁玩闹，趁此机会，我问莫风：“你进入的是个什么样的幻境？”
他微愣，道：“你问这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说不定你入的幻境就是你曾经的生活呢。”虽然我早已适应莫月这个身份，但是对于找寻曾经的自己还是不曾放弃。因为我的这份执着，引得师傅偶尔也是头疼不已，却也无奈道：“放与不放，只在于你，只是过分执着，终究会伤人伤己，你需切记。”我不明白自己的执着为何会伤人伤己，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想要自己活得明白，直到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之后，我才恍悟到师父之所以能为师傅，还是有他过人的智慧和非人的本领在，即便在成功的路上走过后门耍过小手段，也隐藏不了他发光的智慧。
“没什么，只是我和你在一起的片段。”
“哇！”我欣喜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就连幻境里都是我们两个。”
莫风一掌拍掉我的花痴，严肃道：“还有一些其他人。”
“这话真是扫兴。”我回归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对着莫风翻白眼。
终于用罢了晚饭，我们一行人回到司徒府，才入府里，就被柏言拦住往冰室拉，并急道：“语歌的情况不太好，你们快去看看。”
我让大宝带着明蝉和小白先去休息，自己则跟着莫风进入冰室，莫风一番查看后，决定再为语歌输入一些真气，我因担心语歌，便留在冰室里陪着。
莫风才将真气输罢，小景便匆匆进来，急道：“大王来了！”
“大王！”我突然想起出宫前他和王公公对我的再三叮嘱，忙问小景：“现下几时了？”
小景答：“亥时三刻。”
“完了。”我急匆匆往冰室外跑，小景在身后喊道：“大王在前院。”
司徒府院内，灯火一片，安静一片，当我飞奔到前院时，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而那个冷若寒霜的苏煜则端坐在自己的轿撵之上，闭目养神。
我匆匆赶到轿撵前，跪下道：“奴婢参见大王。”
他才慢悠悠的睁开自己的双眼，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只听跪在一侧的司徒夫人忐忑道：“既然莫月姑娘已经来了，还请大王息怒。”
一旁的王公公也道：“既已找到莫月姑娘，大王还是早些回宫吧，夜深露重，惹了风寒就不好了。”
他未理会王公公的劝说，伸手指向我身后，问：“他们又是谁？”
只听柏言道：“属下柏言见过大王。”
我偷偷瞄向身后，只见莫风端端立在柏言身旁，盯着苏煜在看。我才平静的心又起伏不定，依莫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对苏煜下跪，可依苏煜的脾性，这天下又有谁敢不跪他。
果真，我的忧虑很快成真。王公公长年伺候苏煜，自然知晓他的喜怒，在苏煜沉默的功夫里，王公公对着莫风大声道：“大胆，见着大王为何不跪？”
我极想帮莫风说话，又怕自己心急之下说些不过大脑的话暴露些什么，就在我为难时，只听莫风道：“在下山中隐士，见过大王。”
对于莫风的态度，苏煜显然有些怒气，冷眼看着他问：“你是谁？”
“莫风。”柏言抢先道：“他叫莫风，是属下的朋友，因常年在山中隐居，不懂世俗礼节，无意冒犯大王，还望大王恕罪。”
没想到事情会坏在柏言这里，平日里温声细语的柏言怎么今日这么口齿伶俐，拦都拦不住。我惆怅的望着莫风，他倒平静如常，只是苏煜那里，他的反应果然在我意料之内，只听他缓声念道：“莫风，莫月。”许久，问我道：“你认识他？”
“我......”我和莫风的来历自然不能告诉他，可这突发状况下，我还没想好怎么介绍莫风，就在我绞尽脑汁打腹稿时，莫风扬声道：“她是我妹妹。”
“妹妹？”
虽然不乐意莫风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我，可却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辞，只是苏煜那里，显然不太相信这份说辞，疑惑的看着我，又看看莫风，被他来来回回的这么打量着，我心中是愈来愈不安，最后还是在王公公的劝说下，大部队才离开了司徒府，临走时，自然没把我和明蝉落下。
回到王宫已是深夜，石头带着明蝉已去歇息，我却还跪在落玉殿内和他四目相对。一路回宫直到现在，他只开口说出一句：“跪下。”如果不是莫风的事情，我自然清楚自己的错处，只是现在，对于他的罚跪，我倒不知该承认哪处错误了。未免话多惹事，我只好安安静静的跪在冰冷的地上掰手指。
也许是夜深熬不住，也或许是因为我的听话，在罚我跪了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在起身后开口说出第二句话：“进来。”
我揉着酸疼的膝盖挪到偏殿，先伺候了他梳洗更衣，又慢慢的铺好自己的地铺，当我终于躺下休息时，他已在自己的龙床上闭眼歇息。外面风声有些急促，虽是夏日，可还是有些凉风进来，我掖了掖被角，侧着身子入了梦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被人紧紧搂住，哎，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苏煜，我无奈的叹口气，正要挪动出他的怀抱时，他突然道：“我真怕你不回来，玉儿，你知道吗，我多怕你出了宫就不回来了。”
平日里他没少在或醒或睡中叫我玉儿，由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不甘被当影子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我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把自己当做了玉儿。
看他久未反应，想来说的又是梦话，我不免烦躁道：“把别人吵醒了，自己还在睡觉，真是混账！”
“你说谁是混账？”
我顿时惊惧跪地道：“我在说梦话呢，我说的是梦话，真的是梦话。”
在我垂头跪地的功夫里，他久久的沉默着，直到我偷偷抬眼看他时，他才道：“既然是梦话，就早些入睡吧。”说着，自行躺了下去，看着被他侵占了一大半的地铺，我虽有怨言，也再不敢开口，自己只好挪到一侧在接近地面的位置躺下，因被子在他身上，我只好将自己蜷缩起来。从未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丧失尊严的时候，可碍于他的淫威，我只能暂时委屈自己。
就在我怨声连连的时候，他一把将我揽进怀中，在我耳边问：“那个一直存在的人，是不是他？”
“啊？”当我从混沌中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时，已然被他的聪明才智所折服，可还是不能承认我和莫风的关系，只道：“他都说了，我是他的妹妹。”
显然，他没那么好糊弄，“我要听你说。”
“我......”长清崖上，属我最擅长编织谎言，为了自由和掩藏错误，我必须要擅长这门功夫，可是关于莫风，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我谎称自己是他的妹妹，还真是有些别扭。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苏煜突然将我松开，侧向一边，道：“睡吧。”
我哪里还有睡意，为了师傅交代的任务，我只好在多次为难自己以后，艰难的开口道：“我就是他的妹妹。”可等了许久，苏煜也没有任何反应，想来是睡着了，我不禁懊恼道：“人家好不容易说出来了，你竟然还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