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离间（1 / 1）
王芸走了以后，明珠无奈地看着刘策，道：“她刚刚丧子，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这样冷冰冰的。”
刘策不以为意，这时宫女端上一盏新泡好的茶，他浅品一口，才道：“当了皇帝，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揣测。朕若有一句软话，很快传出来，成了朕是非不分，袒护罪臣了。”
明珠笑了：“皇帝这样多顾忌，那我应该怎样做？我收留她，岂不是别人也要说我不明事理了？”
刘策嘻嘻笑了起来，握住明珠的手，笑道：“无妨，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没什么学识，你便做个糊涂皇后吧。”明珠推了他一下，埋怨道：“你又来了，整天嫌弃我。”
两人言笑晏晏，卿卿我我，情意浓浓。
暖帐垂下，烛火摇晃，在墙上映照下暧昧的剪影。
刘策抱着明珠，在她额前一吻，笑道：“你若早这么顺从乖巧多好。天天与朕怄气，朕出生以来，有一半的气是因你受的。”
明珠伸手推了他一下，道：“你现在是皇上了，奴婢有几条命，怎么敢顶撞皇上？”
刘策笑了起来，在她鼻上轻刮了一下，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后你再也不许顶撞朕了。”
明珠也笑了：“那皇上也不能说些让明珠伤心的话了。”
刘策叹道：“你这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回回往我心上捅刀子。”
明珠委屈道：“胡说，我扮成乳娘那会儿，你明明早就认出我了，还故意说那些话与我听。你与何凝恩恩爱爱，故意让我在外面等着。”
刘策得意道：“朕不过报复你绝情罢了，先前是谁说要去找段尹的？往我心上扎了一刀就跑了？”
明珠道：“是你先说玩腻我了，你还说我若不是芸姐姐的妹妹，连这个玩宠的资格都没有。”
刘策无奈道：“随口说出的话，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明珠声音低落下来，“皇上说过的每句话，明珠都记得。”这句话声音低小，刘策没有听清，他见明珠难得的乖巧温柔，又心痒起来，道：“你说过的，要对朕言听计从。”然后又倾身压上，吻住她的唇。
明珠紧紧抱住他的肩背，双腿盘上他的腰身，顺从地配合他的节奏。
明珠思念阿狼，因此特地将他召进宫来，像往常一样，每日教他说话。可惜连小刘盈都会说简单的话了，阿狼还是只会“阿阿阿”地叫，一个准确的字都发不出来。
王芸主动提出要帮她教会阿狼说话。明珠想着这事并不难，只要有耐心就好了，于是就交给王芸了。
这日王芸教了阿狼一会儿，见毫无进展，随口说道：“你就是鬼力阿狼？”阿狼专心地啃着肉串，没有答理。王芸又说道：“我听说皇上登基那天，另外三位鬼才都功不可没，只有你，一点忙都没帮上。”
阿狼很奇怪，他虽然不会说话，却听得懂别人说话。王芸这样一说，他发出一声委屈的嚎叫，连肉串也放下不吃了。王芸低声道：“你若是再不立点功劳，明珠就不会要你了。你有什么用呢？每天吃这么多，却帮不上任何忙。”阿狼垂下头，缓慢地走掉了。
刘策经过，看过阿狼这副沮丧的模样，问道：“他怎么了？”
王芸笑道：“他学不会说话，明珠责备了他几句，他便这副模样了。”刘策没有起疑，随口道：“明珠操之过急了，阿狼一身鬼力，若是能够与人交流，定能发挥很大作用。”
王芸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策看着她，道：“你有什么办法？”王芸凑近，低语道：“策哥哥忘了么？我们以前是怎样驯犬的？”
刘策想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青梅竹马，两人情意绵绵，何其美好，他一时恍惚，没有说话。而刚好这时明珠从远处走了过来，王芸透过刘策的肩膀看到她，于是凑得更近了些，双手搭在刘策肩膀上，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说道：“我们以肉食诱之，狗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是肉在哪里，它们就往哪里跑。”
她顿了一下，柔声道：“对阿狼而言，明珠就是那块肉。明珠所在的地方，哪怕刀山火海，阿狼也不会犹豫。”
刘策陷入了沉思，王芸见明珠走了过来，故意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整整衣服。
明珠平复了一下情绪，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皇上与姐姐怎么在这里？”
刘策回头看见她，笑道：“无他，叙叙旧罢了。”
他这随口一说，明珠心里的无名火又烧了起来，“你们青梅竹马，想来要聊的话很多，明珠不打扰了。”
刘策还陷在王芸的话里，没有答理。明珠见他失神的样子，更是恼火，拂袖走开了。
到了夜里，明珠冷着脸，不给他好脸色看。刘策觉得奇怪，道：“你昨天才说了要对朕言听计从，怎么今天就反悔了？”
明珠冷冷道：“我就是这样出尔反尔、不可理喻，哪里有芸姐姐温柔体贴？皇上惦记旧人，何必来我这里。”然后把刘策往门外推去，把门关上，堵在门后。
刘策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你不让朕进去，朕只好宿在何妃那里了。”
明珠气恼道：“你去吧，我一点都不在意。”
刘策摇了摇头，无奈地走掉了。
明珠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气恼地把枕头往地上一扔，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王氏求见。”明珠立即把枕头捡起来，整了整妆容，优雅地回了一声：“传”。
王芸一进来，先四处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这么晚了，妹妹不嫌姐姐叨扰吧？”
明珠淡漠道：“既然姐姐知道天色已晚，那便长话短说吧。”
王芸没想到她这样直接，一时发愣，很快又恢复正常，笑道：“今日花园之中，我与皇上只是随意聊了几句，还请妹妹不要误会。”明珠别过脸去，声音高傲冷清：“本宫并未放在心上。”
王芸掩嘴一笑，道：“明日就是祭祖大典，皇上想必是提早回去休息了，妹妹勿要与他生气。”明珠见她处处为刘策说话，心里的无名火忽地冒了上来，她努力压制下去，冷静道：“是本宫劝皇上回明德宫休息的。时候不早了，本宫也乏了。姐姐若没别的事，也早些回去吧。”
王芸见她模样，知道她妒火中烧，嘴角一勾，行了礼就要退下。
明珠却突然叫住她。“我虽与姐姐自幼情深，如今姐姐毕竟是罪臣一族，皇宫中还是少走动一些为好，免得惹人非议。”她声音冷漠，娇美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难辨喜怒。
王芸拳头握紧，却依然笑得大方得体。“奴婢知道了。”她走了出去，步伐颤抖不稳，伸手扶在红柱上，一合手掌，指甲在柱身留下长长的抓痕。
新皇登基一个月后，照祖制要在皇陵祭祀祖先，皇陵在京城郊外，两侧是连绵高耸的大山，青山环绕，风水极佳。这日，文武百官在皇陵前整齐立着，刘策走到祭台上去，因为女子不能上祭台，因此明珠只能在陵前等着。仪式刚开始没多久，就听见山顶上传来恐怖的撞击的声音，声音之大震天动地。众人抬头一看，全都变了脸色。山顶上有两块巨石正跌落下来。
那巨石有上吨重，一路与山体岩壁剧烈地摩擦着，有无数细小的碎石块从两边落下，山脚被小石砸中的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得是死了。文武百官乱成一团，哀嚎连连，四处寻找躲避的地方。“天谴！这是祖宗之怒啊！”人群里有人趁乱喊了起来。
明珠也吓了一跳，阿狼连忙把她拉开。皇陵上一片混乱，人人都抱着头四处逃窜，试图远离山脚，可是两边都是高山，根本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巨石突然停了下来，悬在空中，一动不动。众臣抬头望去，那巨石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一般，悬挂在半空中。明珠急忙看向段尹，果然见他双手伸出，用鬼手之力抓住巨石，只剩下小块的碎石沿着山坡滑落下来。
段尹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出来，手上青筋也突突地跳着。巨石的重量实在是太重了，他有点吃力不住。鬼手毕竟不是以力量见长，同时控制两块巨石已经是极限了。当初静王就是以百名侍卫消耗他的力量，才使得鬼手趁虚而出。
方誉恒站在刘策旁边，用无界眼一看，惊道：“不好，山顶有人，用装置推石，后面还有十来块巨石。”
如果这十来块巨石先后跌落下来，整个皇陵都会被夷为平地，皇陵两边是山，中间通道狭窄，参加祭祀的人恐怕会无一生还。
方誉恒仔细看了一下山顶上人的脸，叹道：“是昭王的旧部，想必是来为昭王报仇的。”
段尹汗水滴下，他后退一步，又重新伸手控制巨石。而半空中的巨石，又危险地动了一动。
群臣哀嚎起来，山上不时有小石块落下，这个时候即使跑出去，被高空落下的小碎石砸中也是九死一生。
周天突然冲过去，猛的点住段尹背上几处穴道，厉声道：“你不要逞强了，鬼手快要钻出来了，再这样你也会没命的。”
“被砸死是死，被反噬也是死，又有什么区别？”段尹咬牙说道，手上颤抖，又勉强加了一分力气。空中的巨石还在危险地颤动着，段尹已经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支撑不住。人群中响起一片哭声。
刘策眯起眼睛看着那晃动的巨石，明白只有鬼力阿狼才能控制它们。可是阿狼根本不会控制鬼力。
王芸的话又在他脑中响起。
“对阿狼而言，明珠就是那块肉。明珠所在的地方，哪怕刀山火海，阿狼也不会犹豫。”
空中的巨石又动了一下，段尹大叫一声，双手颤抖，青筋暴跳，又试图重新控制那两块巨石。
没有时间犹豫了。
刘策走到段尹身边，冷静道：“放开巨石。”段尹不可置信，反问道：“你疯了？”
刘策面无表情，道：“这样下去你只会引鬼手反噬，赔上性命，也救不了大家。”他在段尹耳边说了几句，段尹脸色大变，然后大叫一声，把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