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无妄之灾(1)(1 / 1)
听说有一位世家的公子过来拜访,爹爹并着我那几位哥哥正忙活着在前厅招待。婢子们过来催促我去看看的时候,我仍然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
听婢子们一说有个来拜访的,我心中一惊,从贵妃榻上滚了下来,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能走到前厅的少年了么。
路上,婢子们跟我说,这少年名叫叶成说,是前七王爷妻子的妹妹的亲外甥,我听着这关系绕的太远,大概这头衔绕来绕去也就不值得什么了。
我想着他这个名字倒是不错,执子之手与子成说,确是不知道与他成说之人会是哪家姑娘。
婢子又说,本来这层关系虽然也算个远亲,但是毕竟不知道生疏了几辈,只是这叶成说的姊姊去年嫁入皇宫当了贵妃,这叶家也因此殊荣万千,故而,算起来,我还要称呼叶成说一声远亲表兄。
我咳咳道,“这表兄就不必了,放眼整个大兴,能让我称呼为表兄的,也只有当今皇上一人,他平地里冒出来,也想分去了这半分殊荣。”
婢子会说话,眼见到几日里我心情好,不仅点点头道:“小姐说的是。”
到了前厅,我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进去了该说什么好,却见我那身为公主的娘亲已经款步走到了前厅门口。我想着今日里这个叶成说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我爹爹和娘亲一并出来伺候着,当真他的姐姐十分受宠还是怎地。
“文君,你还不进去么?”娘亲上来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带进了屋子里。
我心里那个尴尬啊,还好我是蒙着面纱的,不然被人看到羞红了的一张脸,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叶公子见到我娘亲,慌忙上前行礼。娘亲亦优雅大度的点点头,叶公子再看向我这一边,娘亲慌忙介绍:“这是小女文君。”
“文君小姐有礼,”叶成说亦作了一个揖。
我亦回礼,心中啧啧叹息,这么好的教养,恐怕我那几个哥哥也比不上吧。
坐定了之后,我才偷偷地打量起对面的叶成说。凤眼细长、剑眉入鬓,鼻梁直挺,颧骨突出,坐在那里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我心中一惊,这副容貌,为何如此熟悉?可是直到我想到心累,却仍旧想不起来于哪里见过似此尊荣。
对面的公子已经走到我的眼前,爹爹和娘亲满面笑容。
我傻傻的看着身边的婢子,婢子附在我耳边小声道:“老爷和夫人让小姐带公子在苏府里走走,方才小姐已经点头应允了。”
我又是一愣,方才我有点过头么。
叶成说已经站到我的面前,行礼相邀,我只得起身告别了爹爹娘亲还有诸位哥哥,带着叶成说到自家园子里走走,嗯,就算是走走罢。
一路子上我总想到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故而总是不经意间偷偷瞄过去,这侧脸也是极好看的。
“文君姑娘为什么总是偷看在下?”叶成说突然停住挡在我的面前,我正失神,不妨他会突然停下来,一个不稳直撞入他的怀里,这怎么行,我第一反应就是赶快闪,谁知道他却抱住了我。
我两颊顿时绯红,这样子倘使被别人看了去,我的老脸该往哪里搁。
“哦,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好像认识你,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哦,是么,你看这样子……”叶成说放开我,把我扶稳,“你看这样子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叶成说倾着半个身子,一米七□□的身高愣是平着我这个一米六几的矮冬瓜面前,当着是不易。
“我们真的认识?”
叶成说摇摇头,“我倒是希望能和文君姑娘早些认识,这样子也免了文君姑娘先前的那些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我怎可免,那位大师都说了,命中劫祸,在所难免。”
“最不济,也可以陪着你。”
我倒吸了一口气,第一次见面,不至于如此深情、痴情、煽情吧。
“啊,额,爹爹和娘亲留你一起吃晚饭了么,不如一起吃个晚饭罢,”我语无伦次,再抬起头时却看到叶成说一脸温柔,我方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既然是爹爹和娘亲把关,能走到我面前的男子,不用我说,爹爹和娘亲一定是要留他下来一起吃个饭的啦。
我在后院里托着脑袋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什么时候小七哥哥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我翻了个身,正一把抓住小七哥哥的衣袖,心中一惊,莫不是爹爹和娘亲久不见我去前厅,派叶成说过来催促我了吧。只是眼下里尚不是用晚饭的时候。
“十一,你这是怎么了,头也不抬,手都冰了。”小七哥哥搓着我的手,“怎么的了,这天气原本不是多冷,你这贵妃榻上又铺了上好的狐裘,怎么会冰成这个样子。”
我抬起头,一脸的冷汗,瞪着眼珠子,“七哥哥,你来了也不打声招呼,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么,我在这里躺着好好的,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上了我的贵妃榻,我还以为是那个……”
“是前厅里那个叶成说是罢,我看他对你还蛮上心,一过来眼珠子就盯着你没转开过。”
“哦,是么。”
“方才有婢子说,你带他游园的时候,也一直在偷偷的瞄着他。”
“咳咳!”我慌不迭的掩饰,“七哥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当拿着你自己妹妹的清白名声开玩笑是好玩的么。”
“十一,眼下里既然这叶成说入了父亲和母亲的眼,你又不厌烦他,左右以后你是要嫁给他的。”
“谁说要嫁给他了,谁说要嫁给他了。”
“咦,十一你嘴巴倒是硬。也不知道方才是谁说的要留人家吃晚饭来着,”小七哥哥说的不痛不痒,正分了心去拔手指头上的倒刺。
“咳咳……这,原来也是爹爹和娘亲的意思。”
“父亲的母亲的意思么,他们之前可没说什么。”
“咳咳……今日里气候有些干燥,有些干燥”
一顿晚饭吃的我内心里五味陈杂。
叶成说就坐在我的身旁,时不时的斜过眼睛来看看我,我只得埋头细嚼慢咽,又担心吃得快了,一旦吃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担心吃得慢了,一直在这饭局里饱受煎熬。
很晚,叶成说才从苏家离开,之后歌墟一直盛传,苏老爷已经为小女儿觅得一位乘龙快婿,不出意外这好日子恐怕是要定下来了。
我在后院的贵妃榻上闲的无聊,听婢子们在我耳边说坊间传说云云,只当是一个笑话,左耳进,右耳便出了。左右是我爹爹和娘亲都中意的人,我也不讨厌,嫁就嫁了吧。只是总感觉这心里面堵得慌,却不知为何。
叶成说离开之后的第三日,我一个人闲着无聊,一大清早便躺到院子里的贵妃榻上,直到将近中午,我仍然无聊的窝在贵妃榻上。
想想我以前十六年的人生,除了呆在苏府,就是呆在苏府,偶尔的跟着丹青师傅出去写生,也没兴个什么风,作个什么浪。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这十六年无聊的人生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后来我私自离家出走,惹出一身祸端,听爹爹和兄长们说我两次差点丢了性命,而我却模糊的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亦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伤。
想来这记忆也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放着大好的往事不记,干嘛要去记住一些伤痛的过往,是以可能我这个善于选择的记性,就自动遗忘了一些不堪的过往,为的是要我好过一点吧。
只是这断章的回忆,偶尔却让我困惑迷茫,我想知道我偷偷溜出去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总是想不完全,除了欧阳我还认识了些什么人。
想着想着,已经是下午了,我无聊的紧,一个人捉了剑,匆匆的就想到街上走走,自我从歌墟醒来,就一直没有出过苏府的大门,这样子一直闷着,也不是办法,出去走走,或许是好的吧。
提着剑走到了门口,却觉得不妥,爹爹曾经说过不要我在外人面前轻易使出功夫,如今我拿着剑走出苏府,不是正触了爹爹的眉头么,我于是又转回身把剑放下,这才提心吊胆的出了门。
却不曾想起,当年我偷偷溜出苏府的时候,仗剑天涯,早已将自己会功夫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如今这样子藏着掖着,委实没什么必要。
只是,一个姑娘家家,身上扛着一把剑,总是和贤淑文静挂不上边,悠闲潇洒的走出去或许好一点。
而我却忽略了自己毁了容貌的半张脸,上面依然缚着薄纱,隔着薄纱,三寸长的疤痕若隐若现。
正在街上闲逛,一伙赶路的催着高头大马从后面直直的闯过来,我心中一惊,闪开的时候,已是落魄不堪,面上缚着的薄纱亦轻轻的滑落下来。
我慌忙伸出广袖遮住脸,心想着歌墟的治安何时变成这种气候。就算是赶去救命,也不能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催马如此啊。
高头大马上走下来一个人,直直的站到我的面前,长长的作揖,“小生有礼,方才马儿受惊,故而惊扰了小姐,小生这里跟小姐赔不是了。”
我定定的看住面前的公子,一身锦衣,长长的丹凤眼,浓而有力的两道剑眉,高高的鼻梁直挺到眉心,两边的颧骨突出的恰到好处,竟又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我仍旧举着衣袖遮住大半张脸,薄纱不知去向,这时候却不是急着和他说话的时候,我转过身,朝人群里挤过去,还是早些脱身的好,这个样子万一被人看了去,岂不是吓坏了人家。
锦衣公子在后面大喊:“小……”
我已经走出去老远,后面那个字,我分辨不清,大概是一个“文”字,连起来就是:小文。我诧异,在这歌墟,除了我十位哥哥和爹爹娘亲,居然还有人不避了我的名讳,直接称呼我为小文的。我想转回头看个究竟,只是碍于脸上这三寸长的伤疤,我始终没有勇气再转过身,不得不加紧了脚步往苏府赶去。
身后的锦衣公子一脸怅惘,身边的侍卫走过去催促,“公子,我们该上路了。”
锦衣公子无可奈何的跨上马,我好不容易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转过头时候,只有一个背影了。
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只是我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