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相伴七（1 / 1）
顾昭抱住团团跑出地下通道，焦急地四处观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们刚刚救小猫的时候确实耗费了一些时间，注意力又太过集中，完全没发现自行车已经被不知不觉地偷走了。
时光也挣扎地探出头来四处看，哀哀地叫唤。
包里面可是有他的围巾！他的食盒！他的零食！他的猫棒！
四周转了一遍看了看地下通道附近的街道，顾昭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偷了。
“找到了吗？”地下通道里的妹子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吉他盒，拿着小猫，一脸慌张徒劳地问道。
顾昭心灰地摇摇头，坐在了阶梯上。
“对不起，”姑娘尴尬地说：“如果不是我让你救这只猫……我后来也没注意看行李，太对不起了。”
顾昭不适应跟陌生人说太多话，只是又沉默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怪她。
“你的火腿肠。”姑娘举起手中的袋子，“你钱包也在背包里吗？手机呢？打电话找朋友帮忙？”
“我一个人。”顾昭结果火腿肠，简短地说。
姑娘一噎，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叫刘阳。你现在身上不会一点钱都没有了吧？”
“嗯。”顾昭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跟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刘阳眼睛一瞪，“我不是推卸责任的人！”随后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我手上没多少钱……不如这样，你回家，路费我出？”
“不用。”顾昭摇头。
“那你是想住M市？”刘阳想了一会儿，“我就住在附近的青旅，我带你去吧。”
顾昭本来想拒绝，低头看到怀里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团团，沉吟道：“那家青旅可以带宠物？”
他可以天为被地为床，但是小猫还需要喝水，找个暖和的地方。
“没人管的。”刘阳站起身来，“那家都没啥人，你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顾昭抱起团团，拎着火腿肠跟在了刘阳后面。
七弯八拐过几个小巷，刘阳停在了一家门前。如果不是门上贴着张打印的“青年之家”白纸，顾昭完全认不出这是家青旅。
“哟，小阳，”里面迎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男朋友呐？”
“张姨，我哪来男朋友啊？”刘阳爽朗地一笑，“街上碰到的，没地方住，我就竭力推荐您这儿！费这么大力给您拉生意，您还笑话我？”
“这小丫头片子，”张姨作势举起手，“牙尖嘴利！你们快进来，你带他去找床位，我先给你们做饭。”
“谢谢您！”刘阳声音都亮上了几分，“蛋炒饭太好吃啦！”
张姨笑了笑，又掀帘子进了厨房。
刘阳转头看了眼沉默的顾昭，在心里喊了句闷罐子，无奈地说：“跟我来吧。”
顾昭不吭声地继续跟着。
他早就习惯了拒人千里，本来跟刘阳不熟他是绝不会跟着对方走的，但眼下什么都没有，他需要规划一下接下来怎么走，有家旅店住一晚也不错。
毕竟他很久没睡床了。
这家青旅规格很小，就一间大房，里面摆着四张上下铺的床，像中学宿舍一样。
最里面的下铺垫着小碎花的床单，床上对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边上扔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刘阳走过去直接倒在自己的床上，“旁边的床随便你选，可以找张姨要床单。”
顾昭坐到门边的下铺上，把团团放在腿上，开始撕火腿肠喂猫。
刘阳用手机跟朋友眉飞色舞地用方言聊天，直到张姨敲了敲门，“饭好了，都来吃！”
刘阳大声“哎！”了一声，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按着，一边走还一遍招呼顾昭，“帅哥，来吃饭，我请！”
张姨的炒饭确实很好吃，除了鸡蛋，还加了黄瓜、胡萝卜和香肠，这大概是顾昭近一年吃过最“丰盛”的了。
顾昭坐下来尝了一口，随后拦住想从肩膀上跃下来的小猫，“不行，这个太咸了，你不能吃。”
时光顿时委屈得不得了，变成猫就没有猫权了吗！
“撒娇也不行，”顾昭不为所动，把小猫拎下来放在膝盖上，“吃太咸你会拉肚子，不要嘴馋，你才刚吃完火腿肠。”
“帅哥，你对你的猫可真好。”刘阳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句和朋友的闲聊，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扒饭，“一般猫都可高冷了，你看我们刚救回来的那只。你这只跟你感情好，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养猫的……说起来，我知道它叫团团，你叫什么名字？”
“顾昭。”顾昭用大手按下小猫想探上来的头，开始迅速吃饭。
得快点吃完，不然馋猫闹起来他可没办法。
“顾昭啊，”刘阳满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明天你打算怎么办？要我把手机借你打个电话不？”
“我明天就走，”顾昭摇摇头，“你不用管。”
刘阳衔着筷子，再一次感到了奇怪。面前这个男人，身无分文，可是却一点都不着急。一般人要是被偷了，恐怕得直接去警局，或者联系家里了吧？可是到现在为止，这个男人还什么都没做。
难道他是流浪汉？
刘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对方的衣服旧而发白，又没有家人……
不过，哪有流浪汉还骑个自行车带只猫的？
“我是W大的毕业生，”刘阳心里痒痒地想打听顾昭的事，便先坦白自己的情况，“没考上想读的硕士，又被家里唠叨，就决定gap一年四处玩儿。可是我妈不给我打钱，我就治好卖艺流浪啦。”
等了一会儿，顾昭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刘阳在心里打沙袋，面上还是笑眯眯地开口：“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到M市了？”
想起对方好歹给自己提供了住宿和一碗饭，顾昭只得回答：“我要去云南，只是路过M市。”
刘阳有些惊讶，“云南？离这里还远着呢！你身上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办？”
顾昭正想回答，手却被小猫掀开，还附送了一手牙印。
时光愤怒地“喵”了一声，顾昭居然不给他吃的，还跟小姑娘勾勾搭搭不管他！简直变心如变脸！
瞪了顾昭一眼，时光推开顾昭的手，头也不回地回房间了。
刘阳还等着顾昭的回复，却看顾昭担忧不已地目送小猫回房，嘴角抽了抽。
她总算知道面前的一人一猫怪异在哪里了，顾昭对小猫的态度完全不像人类对待宠物，而像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
譬如刚才小猫打断两人的对话闹脾气走掉，一般主人也就不管了继续跟其他人聊天，十分宠溺宠物的主人恐怕会哄几下。但是顾昭却停止了跟她说话，任由小猫作为，不阻止不生气，反而担心地看着小猫远去。比起对宠物的溺爱，顾昭的态度更像是对同类的正视和爱护。
不愧是猫奴，刘阳在心里默默吐槽，看着顾昭明显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得也歇了聊天的心思。
几口扒完了饭，顾昭剩下一大勺饭用开水滤了一遍，用杯子装着匆匆回了房间。
目送猫奴回去讨好主人，刘阳叹了口气，继续慢慢吃自己的饭。
顾昭一进门，就看见小猫团成一团缩在床角，把脸埋在爪子里。
“团团，别生气了，”顾昭坐过去，“看，我给你带吃的了！我用水淋了一遍消了点味，你少吃一点好不好？”
时光耳朵抖了抖，还是没抬起脸。
以为用食物就能收买自己吗！铲屎官的节操都去哪里了！
“刚刚不让你吃是我的错，”顾昭继续求饶，“下次我一定先给你吃好不好？来，我们把剩下的这些饭吃完，然后好好休息一晚。”
时光还想继续生气，毕竟他又不是为了吃！
等等，不是为了吃是为了什么？
嗯……顾昭跟女孩子搭讪，冷落了他。
怎么好像有点像女生吃醋似的？时光自己有点懵，抬起头看了顾昭一眼。
看见顾昭眼底的关切和讨好，时光顿时气顺了点，铲屎官就应该把他放在第一位！顾昭没做到他当然应该生气！
看到小猫还是不高兴，顾昭只得继续哄着，“只要是你能吃的食物，下次我绝不拦着你，我们俩一起吃好不好？”
时光顿时有点挫败，铲屎官太笨了，总是找不到重点。怏怏地吃完剩下的饭，时光觉得肚子饱饱的，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顾昭立刻识相地开始揉肚子顺毛，伺候得十分殷勤。
抱着被子进来的刘阳嘴角有些抽抽，又看了看睡在另外一张床上完全不理会自己的高冷猫，难道这就是家猫和流浪猫的区别？
将床单和被子交给顾昭，刘阳走过去看了看消瘦的黑猫，“明天我去把它交给宠物收养中心，你一起去不？”
顾昭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毕竟，他现在是真正的无业游民，有的是时间。
“太好了！”刘阳笑开，“你刚刚还没说完，你什么打算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顾昭低头继续看着团团，时不时用手挠挠下巴，看着小猫舒服地眯着眼睛。
“你是说，你还是打算去云南？就这么走着去？”刘阳不可思议地问。
顾昭没有回答，刘阳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在流浪？”
顾昭的手一停，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身份。这应该是流浪吧？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刘阳紧张地摆摆手，坐到了自己床上，“都是我害的你丢了车，我总得想想怎么赔给你……”
“不是你的错。”顾昭摇摇头，“你不用想太多。”
实在太难沟通了，刘阳有些挫败。
拿起边上的吉他，刘阳轻轻拨了几个音，开始练习。
吉他的音色饱满而低哑，随着慢节奏的连拨生出了几分缠绵悱恻。
顾昭帮小猫顺毛的手慢了慢，忍不住看向刘阳。
刘阳见顾昭看过来，蓦然一笑，“听过？”
“听过。”顾昭出乎意料地回复，神色中也带着怅惘。
这是一首他很喜欢的粤语歌。在他中学的时候，粤语歌一度风靡大江南北，似乎同样的歌词用南方哝哝的方言软语唱出来，就多了几分缠绵悱恻和韵味。
这首歌是男女合唱，却不像一般的情歌对唱，而是互相穿插相伴依托，仿佛一对难舍难分的情侣，只想沉溺在甜美的爱情里。
他当时很喜欢这些被兄长评为“风花雪月”的调调，就算是一个人也经常在KTV里唱，连歌词都背得烂熟。
“跟我一起唱吧。”刘阳微微闭了闭眼，手下不停，很快就到了□□前的旋律。
来沉没在我的深处吧
世界快要变作碎花
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
卷起那热吻背后万尺风波
将你连同人间浸没
我爱你就那么多
……
顾昭本来在犹豫，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大半年来，他的□□和嘶吼恐怕比他说的话还要多，更不用说去触碰那些跳跃的音符。
还好，旋律的熟悉和对音乐的天赋让他没有跑调，反而顺利的和刘阳合唱完了大半首歌。
比起他脑海里有太多纷杂的想法，刘阳唱得投入沉迷得多。
看着抱着吉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刘阳，顾昭有些不知所措。
小猫倒没有打断他们，只是坐到了顾昭腿上好好听完了歌。
闭着眼睛在吉他上靠了一会儿，刘阳睁开眼，看向顾昭，“喂，好好一首情歌长成这样，你不会也是失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