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殷梨亭坐在软轿中，冲杨逍缓缓点点头。他即是不愿与杨逍说话的，但杨不悔一路精心照顾，他又想通了十来年未曾想通的道理，自觉心胸一片风光。他知杨逍对纪晓芙深情一片，自己远远不及，心里重负放下大半

杨逍抓住杨不悔急问：“那女子是什么模样？”

杨不悔道：“模样就是娘的样子，一点都没变。穿着一身白衣。哦，”她从怀中摸出一只金针，“她用的是这种暗器，我特意拣了来。”

杨逍拿着玉峰针，私下问了几人，殷天正、韦一笑、说不得都说不认识。倒是张三丰对着玉峰针思忖许久，方道：“这似乎是古墓派百年前的掌门，小龙女所用之物。”

古墓派的故事，多为传说。杨逍与古墓派有些关联，但当年他为救纪晓芙，连同古墓派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当即想去终南山，张三丰道：“自从神雕大侠归隐后，在山路上设了机关，等闲人找不到。杨左使不若这段时间多家打听，有了线索再上山不迟。”

杨逍听了，怅然若失。虽是想立刻插上翅膀飞去终南山，但明教的事、六大派的事，沉沉压在肩头。他只得命天地风雷四门加紧查访。

数月后，从大都传来消息，一干凶人将貌似六大派的人等囚禁在大都万安寺，张无忌带着杨逍、韦一笑并着小昭，一同前往。住了客店后，三人打听出万安寺在城西，只是住了西番僧人，寻常人不敢去。杨逍并着张无忌、韦一笑打扮成客商模样，趁着日落天黑，走到城西，远远的瞧了瞧。

万安寺楼高四层，寺后一座十三级宝塔，戒备森严。隔着老远便可见每层塔上守卫森严。杨逍道：“不如二更时分再来。”

张无忌点头同意，三人又循着原路返回。刚从正街上拐进一条巷子，对面便遥遥走来一个女子，白裙曳地，身婀腰纤，轻纱蒙面，手里提着一柄长剑，正是纪晓芙。

纪晓芙遇到杨不悔后，心底惊惶，带着史红石日夜兼程，返回终南山。在山脚下，杨云裳早已带着古墓派其他弟子等候多时。杨云裳道：“纪姊姊，你发回的信，我已看了。害死史帮主的内奸名叫陈友谅，现下人应在大都。劳烦纪姊姊去趟大都，查清事实。我总觉得，这人背后还有人。”

“尊令。”纪晓芙顾不得劳累，翻身上马。临行前，她犹豫地看了一眼杨云裳，终是一句话未说，调转马头往东而去。

青衣小婢不解地问：“掌门此意，是要让她夫妻团聚？”

杨云裳看着纪晓芙远去的背影，淡道：“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若有缘，自会相逢。若无缘，也是天命。”

纪晓芙当然不知这一番对话。她到了大都，花了近一月的功夫都未曾打听出陈友谅的下落。机缘巧合下，她偷听到几个丐帮中人的对话，说城西万安寺时常有古怪的人出入。纪晓芙索性死马当活马医，这日傍晚往城西而来，恰恰与杨逍错过。

万安寺守卫严密，连苍蝇都无法飞进飞出，却难不倒纪晓芙。峨眉轻功本是上乘，再加上古墓派的绝顶轻功，万安塔即便有再多人防卫，纪晓芙也如踏无人之地一般。

不日前，纪晓芙收到杨云裳的传书，要她给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带一句话。纪晓芙有心想救出几人，但层层楼上，兵甲如云，她只能窥得房间里都关着人，而相貌门派都看不清。如此慢慢走上，以是耗费了直到上了最高一层，她才看见一间房间里，单独关着一个老尼，两条八字眉，肃然逼人。

莫非她便是灭绝师太？纪晓芙见兵甲暂时未至，轻敲其门：“可是峨眉派灭绝师太掌门？”

屋里无甚动静，只听得冷冷地哼了一声。纪晓芙低声道：“师太莫慌。在下是古墓派弟子纪晓芙。掌门派我来，想问师太一句话。”

灭绝师太双眸大张，目光微恐：“你说，你是谁？”

纪晓芙听得脚步声从门后传来，忙道：“古墓派弟子纪晓芙，奉掌门之命，给师太问一句话。”

脚步声微响，灭绝的声音已然在门边响起：“说，什么话？”

“掌门问，师太可曾悔过”纪晓芙也是奇怪，不知为什么杨云裳要自己带这样一句话。

灭绝师太喃喃道：“悔过？我有什么要悔过的？死在我掌下的都是，都是……”抖抖然竟说不出一个字。

巡逻的士兵即将到来，纪晓芙道：“师太莫慌，明教张教主已在策划营救诸位，还请少安毋躁。在下告辞。”说罢，她转身跃下栏杆，借着突出外翘的塔檐步步落下，全然不知灭绝此刻心境。

第三章

足尖落到地面，纪晓芙正欲离开，忽见一队兵士手举火把，往万安塔的底层赶去。听有人说什么“明教……偷袭……”之类的话，纪晓芙犹豫片刻，亦跟了上去。

躲在一处窗口外，纪晓芙倒挂身子往里偷窥。大殿上，三个男子被数十人团团围住。中间那位二十来岁的男子，相貌英勃，想必他便是明教教主张无忌。此时，张无忌正同两个老头子过招。两个老人，一人用鹿角短杖，另一人用鹤嘴双笔，三人胶着一处。

旁边，还有四人缠住一个青衣男子。只是，青衣男子轻功奇高，加之掌法独特，等闲不得近身。而另外有三人正与另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男子过招。那书生手中的剑甚是平常，但在他手中，却如神兵利器一般，任意收割对手性命。身法闪避，更是精妙绝伦，纪晓芙亦是好武之人，见此上乘武功，不由得看得呆了。她猜青衣男子必定是轻功第一的韦一笑，白衣书生则是光明左使杨逍。缠斗间，她已见到了张无忌与韦一笑的相貌，而那杨逍始终背对自己，忍不住猜想，不知他其貌如何。

看了许久，直到那位面容姣美的女子喊停，纪晓芙才猜出事情前因后果。张无忌意欲带走峨眉派女弟子周芷若，赵敏不允，韦一笑借着轻功戏弄赵敏。杨逍见情势不利，暗示张无忌快些离开。张无忌这才看了周芷若一眼，转身离去。

纪晓芙一双眼直盯在杨逍，见三人出来门意欲走，纪晓芙闪身躲在一棵树后。哪知杨逍突然往后瞥了一眼，目光直落在她藏身的树上。正巧，一直遮住明月刀乌云被风吹散了开，皎洁月光从天幕倾洒而下，直罩在杨逍全身。他的俊逸容颜虽被岁月侵染了风霜，依旧傲然挺立如松。那一双墨瞳，深不可及，当真能看到纪晓芙心底。纪晓芙如遭雷击一般，耳中轰鸣不断，全身僵直不能动。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自己怎么从万安寺离开的，纪晓芙丝毫不记得了。她只知自己停下狂奔的步子时，全身燥热难当，连耳根都是红的。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就是见了个男人……竟会如此失措……

当晚，纪晓芙便趁着大都守城士兵不注意，从北面出城，在一处乱石岗方才停下。她害怕心底突如其来的惊惶，害怕与杨逍有什么瓜葛，便不愿在城里住下。好在，研习了古墓派高深功夫后，她已会在长绳上休憩。奔波在外，寻不到好的住处，在野外牵起长绳将就一晚，亦是无所谓。

只是今夜，她心乱如麻，好几次差点从长绳上跌下。眼见漫天繁星渐渐褪去，东方快显露鱼肚白，她才朦胧有些睡意。

天不遂人愿，不远处叮当作响声又将她惊醒。纪晓芙起身一看，远处站着的竟然是杨逍等人。昨日在万安寺中见到的丑陋苦头陀，正与张无忌过招。杨逍与韦一笑却在一旁袖手旁观。纪晓芙心底疑惑，莫非他认得这个头陀？

没多久，苦头陀扔下兵器，双手摆成古怪的姿势，向张无忌跪下。纪晓芙只听得“明”“右”“遥”等字眼，见张无忌惊喜交加的神色，杨逍更是激动，拥住此人。

白日里，她看得更加清楚。杨逍其人，言辞难描，只道是天上谪仙风度。纪晓芙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对他如此着迷，双目紧盯着他，似乎要将他印在心底一般。

难道自己也如那些二八年华的小女子一般，堕落情障不成？纪晓芙暗自心惊，转身欲走。哪知心绪不宁下，不慎踢到一颗小石子。滴溜溜滚动之声不算大，但在高手耳里，自如惊雷一般。

“什么人！”杨逍率先喝道。话音尤未落，人已飞出三丈外。纪晓芙心里一慌，折身飞去。哪知杨逍轻功卓佳，纪晓芙慌乱之余竟让他赶将上来。杨逍顺手一扯，蒙在纪晓芙脸上的白纱掀起一角，露出小巧的下巴。虽只是惊鸿一瞥，但杨逍如遭重击，脱口而出：“晓芙！”

纪晓芙趁机远去，几个起落后，已是不见踪影。杨逍竭力大喊：“晓芙……晓芙！”音色悲怆，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空荡荡地从四面传来。杨逍仰天长啸，震得周遭树叶乱落、碎石滚地。

张无忌等三人赶上，向不同方向搜寻许久，都一无所获，只见着一根长绳系在两棵树间。张无忌劝道：“杨伯伯莫要伤心。那女子既然露了面，一定会有行踪。明教兄弟千百万，不愁找不到人。”

杨逍黯然。范遥身虽在汝阳王府，江湖中事亦是了解。他也知道杨逍为情所苦，只叹了一声：“杨兄，此时已晚，早些回去。教里的兄弟再多方打听便是。”

杨逍道：“也只得如此。”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过，恨不得即刻便寻出那女子的下落，天地风雷四门门主没有少受责难。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张无忌从冰火岛上归来，不知怎地，谢逊和周芷若被丐帮劫了去。张无忌忙于寻人，杨逍坐镇教中指挥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