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伊人已逝(1 / 1)
当涟依得知良婕妤自尽的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早膳,等她听完后,身子一软,手中的碗悄然滑落,碎了一地,涟依甚至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昨天才见过面的,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说死就死了呢。
锦年轻轻扶着涟依,虽是不忍但还是开口询问:“婕妤,您还去看良婕妤最后一面吗?”
涟依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自是要去看的,怎能让她孤孤单单地就去了。”
到了望景宫时,良婕妤已经被宫人收拾妥当,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若非床边宫女的低声哭泣和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涟依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望着床上年轻的容颜,涟依的泪水终是滴落了下来,“玲儿,你为何这般傻,为何要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锦瑟怕涟依太过伤心,将她拉出了屋,屋外康嫔正在忙着良婕妤的后事,见到涟依脸上的泪痕,想着涟依与良婕妤平时关系挺好,于是将她引到了正殿:“贤婕妤,你要节哀,莫哭伤了眼睛。”
涟依点了点头:“谢谢娘娘的关心,妾身省得。”
见涟依这样说,康嫔也就没再说什么,她们本来就不熟,说的不过是些场面话,而是叫人拿出了一个匣子,说:“这些都是良婕妤生前的东西,按理是该留给她的家人,但是她的娘家远在扬州,本宫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想着在这宫中她与你最是要好,所以你就先替她的家人收着罢。”
涟依也不推诿,叫锦年收下了。
康嫔趁机说道:“说来贤婕妤也算是最后见到良婕妤的人,不知良婕妤可否留下什么遗言,毕竟杨婕妤的案子还没结呢。”
对于康嫔的问话,涟依有些迟疑,康嫔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了,不过昨天良婕妤也并没有说什么有价值的话,倏地,涟依想起了良婕妤之前交给她的那封信,心里不由暗暗思量:莫非信里写了些什么不能告人的东西,涟依眼波一转,如实相告,却略过了送信一事,但看康嫔的样子心里怕是不信的,涟依也不在意,想来康嫔也没什么要问她的了,便告辞离开了。
涟依走后,康嫔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很美但在这个时候看来却是过于冷漠,康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得好好打起精神来,毕竟自己宫里一下死了两个人,这段时间有得她忙了。
良婕妤死后,杨婕妤的事自是就此揭过了,宫人们私下都说良婕妤是畏罪自杀的,涟依听到后却一反常态,直接冲去了凤仪宫求皇后还良婕妤一个清白,只是两个人先如今都死了,根本无从查起,就算查,矛头也全都指向了良婕妤,涟依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良婕妤的无辜,皇后自是不应,为此,涟依在凤仪宫外顶着烈日,整整跪了三个时辰,最后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才被宫人们送回兰林宫,不过涟依却因此大病了一场,来给涟依看病也不是何太医。不过某人对此倒是很满意,想来这贤婕妤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也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于是对涟依的疑心也就淡了许多。
过了几日,涟依的病情好转了许多,然而这天晚上却是突然恶化,锦年忙去请御医,这天晚上留在太医院的刚好是何太医,锦年顾不了那么多,忙叫其去兰林宫给涟依问诊。
何太医到兰林宫的时候,涟依正躺在床上,帷帐放下来,面容看不真切,手腕从里面伸出来,他忙伸手过去诊脉。
涟依知道来人的身份,也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打量,也不恼怒,反而如常问道:“我这身子可还好。”
“贤婕妤只是前些日子受了暑气,再加上过于忧虑,身体才会反反复复,婕妤只需放安心,静心休养,臣再重新给娘娘写一个方子,服用几日后身子便无大碍。”
涟依苦笑道:“太医说的极是,自从良婕妤去后,我这心里总是难受的紧。”
帐外人闻言,身子一僵,手上失了准头,刚写好的药方就这样毁了,何太医忙重新写了一张。涟依却是像没注意到一般,继续说道:“我到现在还记得良婕妤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她有过想要与其过一生的人,但我终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何太医闻言,心中被强压下的悲痛再次翻涌了出来,神色悲怆,涟依虽看不清外面的人,但还是感受到了其内心的痛苦,便不再开口刺激他,而是神色无异地吩咐锦年送太医出去。
锦年似也没看出何太医的异样,老老实实的帮他收拾了药箱就将其送出去了。
待锦年回来后,床上的帐幔已经被锦瑟卷起来了,涟依的脸色虽是不太好,但精神却是不错。
涟依看了眼锦年,问:“信放进去了?”
“奴婢趁其不注意的时候放进了药箱。”
涟依颔首,她早就猜到作为最后一个见过良婕妤的人,自己肯定被盯上了,为了使幕后主使者减轻对自己的防备,涟依才特意去凤仪宫演了这么一出戏,也制造出了见何太医的机会,之所以要见他,除了良婕妤所托之事外,还想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因此才有了刚才的那番话,而依何太医刚才的表现来看,良婕妤口中想要共度余生之人怕就是何太医了,就不知他心中对良婕妤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想到这儿,涟依眼眸变得暗淡,这次的事,若是她能早点帮良婕妤一把,也许她就不会选择自尽这条路了,说来也是自己的自私间接害了良婕妤,这样算来,自己也是愧对何太医,只是日后她若想要还良婕妤清白,何太医的帮助至关重要。
不出几日,何太医就出现在了兰林宫,明面上的理由自是来给涟依复诊,与几天前不同的是,涟依这次看清了他的样子,与第一次见他相比,他清瘦了不少,看来良婕妤的事对他的影响挺大的。
何太医一见到涟依就恭敬的行了个礼:“臣何均拜见贤婕妤。”
涟依眉一挑,本来自己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他过来探探他的意愿,没想到他竟先来了,难不成良婕妤留下的信写了些什么,使他迫不及待地来找她。
“何太医是来给我诊脉的?”
何均看了涟依一眼,欲言又止,涟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朝锦年使了个眼色,锦年就带着言书等人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锦瑟一个宫女,涟依这才看向何均。
“何太医有话就说吧。”
何均见锦瑟没有出去,想来是涟依的心腹,也不再拿乔,说道:“贤婕妤定已知道臣的身份,臣也不敢再有隐瞒,臣这次来便是为了向贤婕妤表明心意,日后若贤婕妤有需要臣的地方,臣愿助贤婕妤一臂之力。”
涟依看着自己的袖口,淡淡说道:“哦~,我有哪个地方值得你效力吗?”
“没有。”何均满口答道。
涟依嘴角一抽,这人还真是实诚,实诚到她恨不得踹他一脚。
“既然如此,那何太医又为何要助我。”
何均抬起头,毫不隐瞒地答道:“因为她希望微臣能帮您,她在信中提到您是她在宫中最好的朋友。”
涟依眼神一凝,良婕妤临死还惦记着她,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这样算哪门子的好朋友。
“就这样?没有别的目的?”
何均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自是有的。”
涟依微微一笑,说:“那就好好记在心里。”
待何均走后,涟依的笑容散了去,虽然她一心想着还良婕妤一个清白,但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依良婕妤的性子是不会与人交恶的,就算是和杨婕妤之间她也是能让则让的,而杨婕妤一直都习惯独来独往,虽说在宫中的交际圈子不大,且关系都不深厚,但也没听说碍过谁的眼。既如此,那又有谁会处心积虑地要她们的命呢?
锦年从室外走了进来,见涟依眉心紧皱,便问了锦瑟几句,锦瑟知道涟依自是不会瞒着锦年的,让她出去也是放心她,让她看着身边的宫人,以防有人偷听,便就一股脑地全说了。
等锦瑟说完后,锦年多少猜到了涟依的心思,便绕到涟依身后,一边给她揉肩,一边宽慰道:“这宫中的女子个个都心思深沉,然面上皆是贤惠端庄之态,婕妤自是不知这样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心思,再说这人心隔肚皮,婕妤再聪慧也不能将人人都看透,但人在做天在看,那些个做了坏事的人,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婕妤现在何需心急,耐心等着就是。”
涟依苦笑一声:“原是你说的对,我一向自持聪慧却是连这一层都没想到,良婕妤的事倒是真的让我急了。”
锦年锦瑟自是又宽慰了她几句。
不久就到了良婕妤出殡的日子,虽然宫中流言四起,皇上却是让良婕妤以嫔位出殡,然也只是这样而已。涟依去送了她最后一程,在望景宫不远处她看见了何均,虽是曾经亲近之人,如今却也只能远远目送。
在良婕妤去后不久,涟依才隐隐猜到,良婕妤口中想要共度一生之人或许就是他的义兄,青梅竹马之情虽说俗套,却最是真挚,若是良婕妤没有入宫,两人应该会有个很美好的未来,然而如今的结局却是令人唏嘘不已,涟依没有上前去打扰何均,只是默默地望着那个单薄的背影,为他们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有朝一日,她和朱玦也会落到这般地步吧。
良婕妤的死不仅对涟依造成了冲击,忘忧宫的宁妃也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没想到一没注意,她就出了手,这件事还真是做的干净利落,本宫竟一点把柄都没抓住。”宁妃的声音仍是轻柔娇媚,但眼里却满是冷意。
明月低下头来:“这次是奴婢疏忽了。”
宁妃没有责怪明月的意思,但心里却难以原谅自己的大意,虽然知道那人最近不会安分,却没料到她竟然直接取了两位婕妤的性命,思及此,宁妃眼睛微眯,许是她以前过于心慈手软,才让那人忘了自己对她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