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一命换一命（1 / 1）
救护车上，漫芸沾满鲜血的双手抓着医生的衣角，哭着乞求道，“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医生替曾美丽打了止血针，简单的做了检查，看着漫芸，无奈的摇摇头，“孩子和大人可能只能留一个。”
漫芸绝望的脸上眼泪飞快的流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孩子流掉吧。”
就在这时曾美丽突然苏醒，一把抓住漫芸的衣角，“妈，要是没了孩子，我也不会独活，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声音沙哑的曾美丽努力睁着疲惫的眼皮，等着漫芸的回答。
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漫芸心尖疼得发颤，看着虚弱的女儿那祈求的眼神，最终点点头。她是知道美丽的脾气的，实在太像她，孩子没了她一定活不下去。
得到妈妈肯定的答复，曾美丽嘴角微勾，轻轻的闭上疲惫的双眼。
“美丽，你怎么了？”漫芸一把抱起美丽哭得稀里哗啦。
医生拍拍漫芸的肩膀，“你冷静点，她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晕过去。”
“是吗？我以为……”漫芸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擦了擦眼泪。
当医生将手术同意书递到漫芸手里时，她的心好痛好痛，最终还是在家属同意那栏颤抖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郝老师在被推进手术室前也醒来一小会儿，他抓着贵香的手，气息微弱的说，“贵香……爸爸身前留下个铜造的小盒子……你还记得吗？”
紧紧握着郝老师的双手，贵香泣不成声的点头。
郝老师接着说，“你去把盒子拿给字临……爸爸临终前有交代……要是我和字临无论哪个出事就打开那个盒子……否则永不开启。”
贵香一边点头一边哭着说，“你不会有事的，郝郝。”
“郝郝。”医生拉开贵香，将郝老师推进手术室。
曾美丽和郝老师被推进同一个手术室的大门，但里面却是完全隔开的两间手术室。
走廊上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贵香、爷爷都坐立难安。
只有漫芸反而显得冷静异常，平淡的脸上只留下早已干掉的泪痕。她静静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手术室的门。如果可以她宁愿那扇门永远不要打开，那样就不会带来她不想听到的消息。
小语处理好那边的事，马上赶往医院。
原来货车是那个肇事者偷的，无证驾驶还喝得烂醉。本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这次多罪并罚，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了。
听医生说郝字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应该很快会醒来。小语也放心不少。
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小语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曾美丽和郝老师没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家内心备受煎熬。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曾美丽被推出来，护士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贵香扑上前，激动的抓住医生的双手，“医生，我们郝郝呢？怎么还没出来？刚刚和这个孕妇一起被推进去的啊。”
医生轻轻拉开贵香的手，礼貌的说，“他头部受伤了，手术时间会长一点，请耐心等待。”
“哦”贵香应了声，乖乖的坐回到走廊的椅子上。
护士小姐将小婴儿递给漫芸，“是个女孩，七个多月只有1.6㎏，不过很健康，回去多加强营养。”
漫芸颤抖的双手接过孩子。孩子和美丽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机灵得紧，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此时几个护士将脸色苍白、昏昏欲睡的曾美丽推回了病房。
“我女儿还好吗？”漫芸看着主刀的医生，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她的时间不多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赶紧吧。
听到这个噩耗，小语后退一大步。失去力气般紧紧靠着走廊的墙壁，小脸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小语心里很自责。
脸色苍白的爷爷颓废的坐到椅子上。只有漫芸抱着孩子，冷静的走去曾美丽的病房。
贵香心系郝老师的安危，双眼直直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她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谈话。
漫芸抱着孩子，坐在曾美丽的病床边，轻轻拍打着那没有一点血色的小脸，“美丽，醒醒。”
拍了好一会儿，曾美丽慢慢睁开疲惫的眼皮，“妈。”声音极其的沙哑。
这一声‘妈’叫得漫芸好不心酸，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为美丽抚了抚额前凌乱的发，漫芸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个微笑，声音颤抖的说，“是个女儿，和你一样很漂亮，来看看吧。”
曾美丽看了看抱过来的孩子，欣慰的笑了，“妈，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这辈子女儿不孝，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儿好好孝敬你。求你一定要养大我的孩子。”
刚刚擦去的眼泪，再次涌出，漫芸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傻孩子，值得吗？”
美丽对漫芸眨了眨疲惫的眼皮，轻勾了下嘴角，“妈妈，能为心爱的人繁衍后代是很幸福的事情，我现在很高兴，很满足。”说完曾美丽眼角溢出幸福的泪珠。
轻轻拭去美丽眼角的泪水，漫芸强忍着眼泪，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真是妈妈的傻女儿。”
曾美丽轻扯了下漫芸的衣角，乞求道，“妈妈，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去把表姐叫进来，我有话要对她说。还有我死了不要再找表姐的麻烦了。”
漫芸艰难的点点头，抱着孩子走出病房。
小语和爷爷早已来到病房门口，漫芸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了他们。
漫芸换了张面无表情的脸，冷冷出声，“陈小语，美丽让你进去，她有话对你说。”
小语默不作声的点头，推开病房的门，慢慢的走到曾美丽的病床前坐下。
听到声响，曾美丽合上的眼帘慢慢睁开，声音沙哑的说，“你来了。”
“嗯”小语溢出一声鼻音，喉咙哽咽着，强忍着眼泪看着病床上憔悴不堪的曾美丽。
“陈小语，我现在为心爱的男人生下了孩子，现在他再也不能否认我是他的女人这个事实了。我的生命得到了延续，而你呢，你还是一无所有。陈小语你输了。哈哈哈！”曾美丽骄傲的笑了。
小语吸了吸鼻子，淡淡的反问，“用生命来还换值得吗？”
曾美丽收起笑容，迎上小语的视线，“值得，高一那年凌沅离开，当时我对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小语努力回想着，最后用力点头。
曾美丽轻蔑一笑，“陈小语，你就是扫把星，谁和你接近谁倒霉。你要记住我的死和郝老师的伤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注定是个不幸之人。”
“我不是！”小语激动的站起来。
曾美丽接着说，“承认吧，陈小语。你不仅会给别人带来不幸，在感情的道路上还永远是个失败者。有那么多男生围着你又怎样，我敢保证郝字临要是知道是你让我来找他的，他肯定不会原谅你。”
“不会，不会的。”小语自言自语的连连后退。
“陈小语你彻底的输了。像你这种铁丝心肠的人，注定一无所有，哈哈哈！”“噗”一口鲜血自曾美丽口中喷涌而出。
“美丽！”站在门口的漫芸将孩子递到爷爷手里，直接扑了上来，泪如泉涌。
爷爷也抱着孩子跟进来，满脸的悲伤欲绝。
只有小语木讷的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曾美丽双眼瞪圆，嘴角的鲜红与小脸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异常的吓人。唇角那抹骄傲的笑容始终没有退去，加上她的那些话，深深的触动着小语的内心。
小语呆呆的看着小姨轻轻抹上曾美丽的双眼，为她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接着替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过程中小姨无声的流着眼泪。
农村有个风俗，还没出嫁的孩子是不能运回老家殉葬的。漫芸找来了车子，将曾美丽的尸体直接运去火化，爷爷也去了，医院里只留下小语和幼小的孩子。
临走前漫芸让小语给孩子起个名字，小语突然就想到了美善（美丽善良）两个字，漫芸默认的点点头。
像是能感觉到似的，小语怀里的小美善哭个不停。小语只好去求教护士姐姐。
“来来来，我看看是不是饿了。”护士姐姐给美善喂了些米粉，接着还给她换了尿布。
“看吧，小家伙是饿了，去买这些吧。”护士姐姐将美善递给小语，还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一串汉字塞到小语手中。
小语看了看字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有少量的零钞，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这些。
护士姐姐无奈的摇摇头，从裤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到小语手里。
小语错愕的看着护士姐姐。
护士姐姐微微一笑，“借你的，等会儿你家长回来了再还我吧。”
“谢谢，谢谢。”小语激动的连说了两声谢谢。
护士姐姐摆摆手，“没事，快去吧，待会小家伙又该要吃了。”
“谢谢。”小语又道了声谢谢，然后抱着美善转身飞快的向医院大门方向跑去。
“哎！”望着小语远去的背影，护士姐姐长叹一声，这小孩也真够可怜的。
小语抱着美善，提着买来的婴儿用品返回医院。刚走到医院大厅肩膀就被人用力拍了下。小语转过身，怎么是她？
现在是中午，医院大厅显得很安静，只有少数的几个值班人员。
“陈小语，听说美丽被送去火化了，是真的吗？”小林满脸焦虑的看着小语。
小林一家人赶回来给爷爷祝寿。高龄产妇的妈妈突然肚子不舒服，所以她陪着妈妈来最近的医院做检查，谁知道无意间知道了美丽的事。
小语抱着小美善的手紧了紧，默默的点头。
“我不相信，你骗人！”小林激动起来，退后一大步。
小语咬了咬牙，“我没骗你。”曾美丽的死她也很自责。
小林整个人踉跄了几步，眼泪慢慢的滑落。突然小林上前几步拦住正欲离开的小语，大声的呵斥道，“陈小语是不是你害死美丽的。”
小语轻轻的点头，“事情是因我而起的。”
小林激动起来，一把掐着小语的脖子，“陈小语你这个贱人，原来你的心肠这么恶毒，我要杀了你替美丽报仇。”
小语抱着美善，手里还提着东西根本没法反抗，她只是用力的搂紧怀里的小美善。
“放开她。”一道浑厚有力的男音带着一股霸气，使得小林的手停顿下来。
小语和小林皆侧头，头上缠着纱布的郝字临慢慢的走过来。小林很识相的松开手。
小语摇了摇脖子又咽了咽口水，总算缓过气来。
郝字临直接无视小林，拉起小语就走。他走得很急，小语抱着小美善艰难的跟着他的步伐。
留下小林独自站在医院大厅里，气得直跳脚，对着那两人的背影大声嚷嚷，“你们这对狗男女不会有好下场的。”美丽还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那种男生，都弄出产物了。
小林只听说美丽被送去火化了，她并不知道陈小语手里抱着的孩子是曾美丽生的。
将小语带到楼梯间转角处，郝字临半倚着墙壁直视小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小语抱着美善紧靠着墙壁，像做错事的小孩脑袋低垂着。过了好一会儿，小语咬了咬下唇，抬头迎上郝字临的视线，“我告诉了曾美丽你要出国的事。”
郝字临俊脸平静无波，他转头看向窗外，眼睛里有小语看不懂的情绪。
“孩子真的是你的，是个女孩很漂亮很健康，叫美善，你看。”小语走上前将小美善递到郝字临面前。
郝字临忽然退后一大步，双眼猩红的看着小语，“陈小语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小语被他的这句话给问住了，自己有爱过吗？她从来没想过，但她早已把字临看成了以后的结婚对象。
小语对待感情的态度是单纯的，容不得任何杂质。现在曾美丽不在了，郝字临应该对孩子负责。
“陈小语，你的反应实在太伤人了。”郝字临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的看着小语。
小语正想说什么，楼上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郝郝。”贵香大嗓门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郝字临一个箭步跑上楼去，反应迟钝的小语也抱着美善跟上去。
“对不起，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必须暂时和家属隔离开来。”护士拉开满脸泪水的贵香，将头上缠满纱布的郝老师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贵香踉跄了好几步，郝字临忙上前扶住泣不成声的大嫂，安慰道，“大哥会没事的。”
扶着大嫂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郝字临掏出纸巾递给大嫂，示意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贵香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郝字临，声音沙哑的说，“书架后面有个带盖子的小木桶，里面有个铜造的的小盒子，你哥说他如果醒不来了，你就把它打开。”贵香刚说完，温热的液体慢慢的划过脸颊。
“我不去，大哥会没事的。”郝字临没接过钥匙。
贵香拉起他的手，将钥匙放在他的手心，“去吧，顺便回去看看浩浩，先不要告诉他医院的事。”她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儿子肯定会怀疑的。
最终郝字临接过钥匙，转身往医院门口走去。在走廊的拐角处，小语抱着孩子静默的立在那里，郝字临停顿一秒，最终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小语的心猛地磕了一下，仿佛有些东西在慢慢的流逝。她只能默默的祈祷着郝老师能平安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