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1 / 1)
几百人的阶梯教室只稀稀拉拉分布不到一半人,讲台上女神妖娆地倚着讲台,一页页放着PPT,不时配以自认精彩无比实则干巴巴毫无激情的讲解消磨时光。
陈川收起骚尼抬头看了一眼,见女神搔首弄姿,目光俨然投向别处,果断将赵涉的笔抽走,左手覆在他右手上面,笑道:“赵涉你手好凉,我帮你暖和暖和。”
赵涉没敢在课上闹出什么动静真同他打起来,索性向后一仰,后背贴在椅背上,冻死人的目光幽幽扫在陈川脸上:“有事你讲。”
“没,没事。我有事绝对不藏着掖着,那多烦人。”陈川狗腿样原形毕露,将赵涉的手拿到桌子下面用力握住,“都小事。”
不经意间陈川做了个十指相扣的动作,赵涉白他一眼,虚晃一下欲挣开,却反被握得更紧。无奈之下,他拿自由的左手向上敲击桌板,道:“你到底想干吗?”
“那个…我亲哥啊…”
下一秒女神停了讲课,理一下旋转一百八十度飘到脖子后方的围巾,笑眯眯往这边看:“虽然晚了,但还是祝大家圣诞快乐,能成的不能成的,现在在一起就好。那个…陈…陈姓同学,唉,老了果然记性不好,你叫什么?可还愉快?”
台下若干机械记笔记玩手机将打瞌睡的同学突然坐直身子,思味这与L大画风不符的一幕出现经过,却不小心把半埋头的陈川的视线挡个干净。赵涉挑眉似是轻狂的冷笑此刻听来格外带感,逼得陈川差点没能把吐槽放在心里,直接和女神对答如流,所幸这会儿早不时兴他在S市上高中,仗着外省新毕业的老师不懂S市方言,不时拿那磕碜磕碜老师那套,现流行低调奢华,尽管他陈川奢华不了,其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优良品格仍值得一提。
“赵涉你能,能得很呐。”
彼时赵涉正伏在桌上,让光影缓缓流过指缝,倏地右手掌心往陈川的袄上擦过,貌似很嫌弃一般两只手搓来搓去,道:“你手上没脏东西吧?”
陈川磨磨蹭蹭收起书,蔫掉般懒洋洋瞥他,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嗯?”
赵涉看着死狗一样将下巴磕在桌上的友人,狠狠捶他后背: “还郁闷?走,吃饭去。”
陈川一度认为赵涉是个不太爽快的人,毕竟每一轮到赵涉听人倒苦水无限心烦,他也不会直截了当求对方闭嘴,既不同人开玩笑也不玩高冷,哪怕心头千头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恨不得奔到对方脸上去,骂对方骂到祖宗十八代,面上依旧伪装出一派耐心温和,点头嗯嗯知道了没关系这样应着,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好。
尤其是对他。要不是某天晚上赵涉心情非常差,黑着脸骂他不出息不上进这辈子不如死女人身上算,他到现在都还给蒙在鼓里。别人对他不客气,他可以揍啊骂啊怎样都行,可赵涉在他身上亏了多少,他再清楚不过,哪怕现今赵涉让他跪地高呼金主万岁,也甘愿受着。
赵涉的钱包总是被撑得鼓囊囊的,卡一向比钱多,大到□□学生证,小到文艺街文具店的打折卡,应有尽有,终究不是每次都能想到目的地,抽卡就逐渐演变成为一个重要的仪式。陈川背过身闭眼听取命运的抉择时,一不小心碰到赵涉洗牌的那双“命运之手”,故意打了个寒战缩回去,扭头挑衅道:“冷成这样,牵一辈子都捂不热。”
“光在嘴上占便宜,一谈感情…啧啧,真怂。”
陈川很有骨气,宁可插科打诨糊弄过去,都没再提伤心事。就着对各种卡质地的熟悉感,兀自抽了一张,只瞄一眼就起身刺溜钻到门口冲赵涉扬起下巴:“几点几了?人都走完了。快快快。”
“好远,等会儿赶不回来。去食堂。”
“你玩儿我呢?”
赵涉装傻,手臂搭到陈川后背哄他向前走:“食堂怎么了?别看不起食堂。”
“赵涉,昨晚上我想了,我现在应该退学,然后回去复读几个月,没准儿就北大!”
“复读?重来你连L大都考不上。”
过去陈川很自恋,比起现在更不知天高地厚。大一刚进校,他非夸下海口,称自己是能撑得起整场元旦汇演的男人,一晚上三场演出,他上了四首歌一个社团集体舞,从彩排坚持到最后,压轴出场时嗓子哑到根本发不出声,还一定要深情款款凝视对面合唱的姑娘,狂飙数个“爱我就请抱紧我”的转音,转到最后,大抵是姑娘听不下去,走近给了他一个拥抱,招呼着起哄声替他唱完剩下的副歌部分。
然而等到情况好转,他又不顾医嘱,回放无数遍赵涉给他录的视频,一来二回跟人炫耀:“我怎么那么帅那么那么有气场那么那么那么男人。”大毛二毛乐得同他争辩,出于自身颜值不够的考量,没敢在这方面大做文章,反倒热衷追求陈川那会儿“抱紧我嘎嘎嘎嘎”的喜剧效果,不时来个经典重现,逼得陈川自觉理亏不敢造次。一回三人嘴炮大战,陈川满屋乱窜,看着面朝网游页面笑得一脸无可奈何的赵涉,随口一问:“赵涉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那位在别人眼中温柔岁月的好少年仅仅摇摇头,回道:“我的笑是对你最好的包容。”
此刻他还是一脸包容看着穿过熙熙攘攘人群的若干人堵到陈川跟前,为首的少女自顾自端走陈川刚打好的饭菜:“川哥,走,帮你留好位了。”不速之客的出现使得陈川微微愣神,多亏够义气,没说人家长得漂亮就屁颠屁颠被拐跑,临了还记得把赵涉叫上。
“川哥。我上午刚把节目单排出来,怎么没看见你名字?”
“社长…说多少回了,我比你小…”陈川抄起自家社长的筷子,往她盘里送去个鸡腿,“观众席有我名字。”
社长接过鸡腿撩在碗边,拿走浮夸路线涂抹得色彩斑斓的指甲猛戳陈川肩膀:“亏我还以为你有个人节目,你说不参加集体活动都依你,彩排没见你还以为是时间凑不到一起,替你说好话找借口。你倒好…躲懒,耍滑。”
某男生迫不及待落井下石,引来叫好声一片:“社长,陈川可是能独自一人撑起整场演出的真汉子呐!给他排场次!三场压轴!全上!”
陈川一边半真半假地推脱,一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装透明与炒饭做斗争的赵涉,无奈他和赵涉心电感应不够,自始至终都没被分一束余光。眼看撑不下去,陈川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独善其身置身事外的赵涉推到风口浪尖:“这我室友赵涉,常跟你们提,就是不太见得着。”
话说一半,他蓦然间想起一桩旧事,悻悻住了口,而那边社长已经接话,眉目如画读不出真实想法:“不是不常见,是赵涉难请,想见都见不到。”
赵涉停筷,某个瞬间笑得惊艳时光,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你们喝饮料吗?”
“一份香芋奶茶,三杯雪碧。我请。”
“那多不好意思。”
身边位置一空,陈川看着默默把钱装回去的社长,抄起索尼发短信道歉。
陈川:社长对不起。
社长秒回:伦家现在喜欢川哥,川哥还老提伤心事,好烦呐。
陈川回她一串省略号,对她本人呲牙憨笑,开玩笑:“掉粉掉节操掉价儿我都不会删短信。”
社长是个很有气质的姑娘,也很大胆,最初暗恋赵涉,假借和陈川真朋友真知己的名义,挤在二人中间一段时间,关系倒也有所进展。一度陈川上课迟到,社长替他留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他便乐得坐在偏僻角落,深埋下巴于衣领里补眠。
睡醒时他听到社长语气活似撞见丈夫出轨的弃妇,问赵涉:“赵涉你喜欢过谁啊?你又在乎过谁啊?”他换了个姿势,一只耳朵竖在外面偷听赵涉情史,半只眼睛悄悄露出来观察对方表情,却见赵涉唇角上扬出面瘫脸的范儿,及其无辜的耸肩。
然后吊儿郎当地回答:“陈川。”
原先陈川以为有好戏看,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绷紧,如今事情脱线,别说社长料不到,便是躺着被点名的自己也没收到一点预兆。偷偷打量社长那张喜怒哀乐瞬间消失的脸,他一没忍住,险些笑出眼泪,赵涉只愣神半秒,摆摆手道:“你做梦呢,忘了它吧。”
“赵涉,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很渣。”
赵涉专注于脚下回寝室的路,突然低头伸手指向陈川:“鞋带开了。”
“你帮我系。”陈川伸腿,继续长篇大论教训赵涉,“你这人看起来挺好,对人多和气,一接近才发现不是那样的。你说,你到底是sex冷感还是谁都看不上?诶!诶!别绑那么紧。靠。别打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