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辰逸，你......你都听到了？”母亲泪如雨下，想要伸手摸我的脸颊，却在触碰到我的瞬间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那笔钱在哪里？”我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沉声说道。
“辰逸，你母亲刚刚说的不是你.......”父亲笑着说道，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说,拿笔钱在哪里？”
“我们不能用你的钱。”父亲沉默半晌，燃起一支烟皱着眉道。
“我要救辰慧。”此刻我感觉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悲鸣，那股沉重的无法言喻的悲伤几乎让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我现在，却不得不活下去。
“在中国银行，你去找他们的经理就说你是攸万山的儿子，然后再提供你的指纹就能拿到......”
“闭嘴!”父亲勃然大怒，一巴掌打向了母亲，却被我挡了下来。
“爸，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这笔钱是我的，我就一定要拿它去救辰慧。”我看了父亲一眼，留下这么一句话，拉着母亲向中国银行跑去。
在去往中国银行的路上，母亲与我说了很多。
原来我并不是他们亲生的，我真正的父亲叫攸万山，在20多年前，他们夫妇带我去老家看望亲戚，不料那里真巧发生地下坍塌的事件，当时在那里打工的莫为（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因为帮村长去抢救村民的财物而被困在里面，攸万山听说了这件事后二话没说，直接奔赴坍塌地，最后莫为得救了，攸万山却被活活的埋在了里面。
我之前的母亲苏雨枫将我交给了不断在她面前磕头认罪的莫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就一头撞死在了坍塌处的一块大石头上，自此之后，我就像一个戏剧化般的人一样被他们夫妇抛弃并且成为了莫为的儿子。
从中国银行那出来后，母亲曾几度看着我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每每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我见状，只好强笑道：“放心吧，妈。我没事。”
“只要你还叫我妈，只要你还认我与你爸，我就放心了，请不要怪妈妈，因为你的父亲是为医生，所以我想要让你继承他的工作，但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你活的快乐就好。”
真的是这样吗？在往后的许许多多日子里，我真的能够像以前一样在这个家随心所欲吗？
我看着母亲开心的笑容，轻轻的叹了口气。
辰慧手术的那天，我站在吸烟区吞云吐雾，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在故意捉弄我，只是感觉很累，只想找一个地方永远的睡下去。
“你都知道了？”秋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紧紧的握着我的左手，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天你走后不久，我问了王医生好多事情，知道辰慧做手术需要很多钱后我就去找你，不料刚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你拉着大妈快速跑出去，后面则是失魂落魄的大伯，那时我就隐隐猜到了。”秋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我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秋霜一怔，半晌后轻轻应了一声。
“我很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但当你知道后我又很害怕，我害怕你不再是你，我害怕你会一走了之，如果当时我能够早点醒悟，早点将钱给你的话......”
“你不要再说了，我没事，何况我怎么可以用你的钱。”我转身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打断道。
“算了，说一些别的吧。对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瞒着家里人去外面打工吗？”秋霜微微一笑，倚在墙上看着我说。
我一愣，这个我的确不知道，虽说她也曾提起过这件事，但往往说到关键时刻就闭上了嘴巴。
“你还记的我升大二那年向家里拿钱的事吧。”
我看了看她，隐隐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时暑假刚结束，秋霜开学的时候需要用钱，但当时二叔二婶做生意陪了一大笔钱，欠了一屁股债一直在外躲着，我父母因为帮二叔也几乎变的一贫如洗，至于奶奶，虽然爷爷走的时候留下了不少，但我父亲与二叔却从来不会问她开口，即便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所以二叔二婶的事奶奶当时并不清楚。
“当时眼看着就要开学了，我却还没有拿到学费，而我爸爸与妈妈的电话又一直打不通，我想要找大伯大妈帮忙，虽然知道我只要开口，他们再难也会帮我，可是看着他们因我父亲而变得哀愁的脸，借钱这种话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奶奶，可她却死活都不愿意相信我，至于我父母的事，我又不能说，结果只能在被她狠狠的骂了一顿后大哭着跑了出来。”
“当时从奶奶家出来我只觉的心灰意冷，感觉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容得下我，后来躲在河边一个角落的我不知怎么被你发现了，听了我的事情后，你二话不说将你的学费给了我，还骗我说你是学校的三好学生，因为学习成绩太过优异，所以在入学的时候不仅免去了学费还额外奖励了一大笔，这明明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我当时却相信了，结果在第二天你就衣衫褴褛的哭喊着从外面跑了回来，在大伯大妈面前说你在往银行存钱的时候忽然遭遇劫匪，身上的钱物被洗劫一空。”
“你也不想想，大伯虽然比较笨，但大妈却是精明无比，只问了句是如何被抢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你就支支吾吾的半天回答不上来，谎言揭穿后自然是大伯大妈的毒打了，我以为你会将钱给我的事说出来，没料到你却死死的咬住钱被抢的这个理由，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这么倔的人。”
后来，后来自然是秋霜站出来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最后母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出去不仅凑够了我与秋霜的学费，就连生活费也都充足无比。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提它作甚。”我微微一笑。
“不，”秋霜看着我，那种认真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虽然它对于你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而言却重大无比，我从小都没有被这般对待过，我之前的父亲脾气火爆，嗜毒成性，不懂得理家，每次外出赌博输光所有的钱回家后就对母亲大打出手，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吵打撕闹，我就在这样的坏境中生活了十多年。”
她说这些的时候，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诉说的事情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我无法想象她过去的日子，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克服那些来自骨子深处的悲伤将自己最真挚的笑容呈献给这个世界的。后来，她的母亲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终于在一天清晨悄悄离开了这里。
秋霜的身子不住的发抖，以至于最后我不得不紧紧的抱着她，她说，她当时很害怕，早上她还看到二婶笑着对她说我爱你，可中午回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二婶了，她以为二婶不要她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婶了，她当时想到死，但终究没有那个勇气，她就那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有方向，没有梦想。直到一天，心灰意冷的她在学校上课时忽然看到了二婶，二婶将她拉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对她又亲又抱，她浑浊的泪水滴在她的脸上，她说要带她走，她心里既是激动，又是害怕，还有一丝不舍，她想要问二婶可不可以回来与爸爸一起住，但她终究没有这个勇气，她害怕二婶再次离她而去，就这样，她与二婶悄悄离开了。
她说，上火车后二婶害怕她父亲发现她，就将她藏在了椅子下面的空隙里。她一个人孤独的躲在那里，由于内心的恐惧，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在那嘈杂的人声中，她似乎听到了父亲愤怒的咆哮声。她说她当时害怕极了，她害怕被父亲再次捉回去，至于捉回之后的场景，她根本不敢去想，直到火车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开始缓缓走动时，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秋霜低着头在那里轻轻地诉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不一会儿就将地面打湿了一大片，像是下了一场雨，她的头发温顺地从勃颈处滑下，与她一起承受着那尘封起来的忧伤。
“秋霜，不要再说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
“不，我要说，”她倔强的扬起了头，“自从那之后，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赚好多好多钱，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可作为一个学生，我哪里能够实现这些在别人眼里可笑之极的梦想，最后在想了几天后，我离开了学校，去外面打工......”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但内心却沉重无比，想要说一些什么，但却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什么语言都是多余的。
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秋霜终于冷静了下来，看着我说：“遇见你，既是我的福分，又是我的噩梦，莫辰逸，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秋霜却狠狠的将我按在了墙上，苍白的脸颊缓缓凑了上来，在我的唇边停留片刻后，冰冷的双唇映在了我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