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1 / 1)
第112章
我虽愣住,怀梁却开口道:“万岁这几日无恙否?”
我微微颔首,心里有些逡巡之意。细想竟然是疑虑,我竟然也怀疑起怀梁来。他仿若能看尽我内心一般,目光透彻,仍是往常一般含笑道:“万岁无需疑心臣,臣只为万岁做事。现在能够来服侍万岁,是殿下的意思。他怕别人都不妥当。”
我这才放下心来,他的样子很不泰然,有些急迫,又不紧不慢地说。见我坐起来,便拿软枕垫在我腰下,让我靠着床柱说话。他虽已很久不近身服侍我,这些事情做起来却熟稔非常,如在昨日。我不由有些感念。
微微摇头,苦笑着对怀梁道:“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房选想要我妥当,自然是为了他的利益。但是此刻可以看到你,我满心欢喜。”
我伸出手去,正好握住怀梁迎上来的手掌,此刻他的掌心似乎很有力量:“万岁,现在你只能向宽处想。再怎么,撑到皇子出生是不难的,届时……臣想殿下是不会对您怎样的。一夜夫妻百日恩,臣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现在这样,殿下心里说不定也有什么苦衷呢。”
我仍然是笑,道:“怀梁,你几乎就要把我说服了。可是,我从来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依托于男人。你揣测他不会对我怎样,可是若等闲想之呢?你又怎能料到他心中的想法。经此一事,我才发现,其实我不相信任何人。当然,这种不信任也不是彻底的,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你说他心里有我也好,有苦衷也罢,都不重要了。成王败寇,便是我可以转危为安,他也不会再是以前的房选了。”
听我如此道,怀梁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万岁和殿下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却。哎……也许这都是天命。”
我摇摇头:“我们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困苦都是因为不知足。你说天命,我从来不信。像当时云修说,房选活不过四十岁,可你看他现在这折腾劲儿,哪里是个让人担心的主?不过……我此时此地,可以看见你,心里满足。”
怀梁又叹了口气,抬起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脸颊,却又垂下手来,道:“于臣,又何尝不是如此。我能力不足,难以帮上万岁什么忙,只能在陪伴您身边的日子,好好照顾您的身体。无论如何……”他顿了顿,一时没有再说下去。
我等了许久,却不曾等到他的后话,便笑笑,故作欢快似得:“好啦,摆膳!为了可以让你来,我昨日一天都不曾吃东西呢。”
怀梁方应了好,我脑海中却忽然又一线而过:“对了,说到昨日,她们用了香让我睡着。我睡着之前,听到了一些声音……”我将当时自己听到的东西与怀梁说了一遍,他听了,不由微微皱眉,待我说完,长眉忽舒,平静道:“听万岁说当时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寻常。只是臣一直被人禁锢,也不知当时情状。不过如今到这里来了,他们许臣为你准备膳食和药物器用,能够进行一些有限的活动。臣会尽力去打探的。”
我颔首称好,他扶我下床,到炕上喝了一碗热粥。不在宫中身边又无人,故没什么规矩,我歪在引枕里,怀梁手执木勺,如我十一二岁不愿意吃东西一样喂我。我配合地喝完一碗粥,他又让我自己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其实墨影和树影也在屋子里,只是怀梁来了之后,她们就如透明人一样站在偏外的阴影处,似乎只是监视。
而我看着怀梁,此时有些感谢她们两人。
但是,很奇怪的是,就如同昔日怀梁在中官。内人们总是很喜欢他,我渐渐察觉墨影和树影对他也很和善。这种和善并非熟稔的人之间,而是那种初见不久,互生畏怯的和善。
比方说,怀梁出去时很自然地拱手向墨影、树影二人致礼,两人如梦初醒一般不迭回礼。先前她们向我致礼时,都是神色泰然,仿若不是行礼而是示威的样子。
我闲来无事,静静地观察着树影和墨影。自从怀梁来了之后,她们很少再与我近身交接,但是渐渐地,我却可以听到他们三人的交谈。屋子里有了说话声,又是一个屋檐下,彼此自然而然地熟悉起来。过了两日,也就不再见往日针锋相对的态度了。怀梁好像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好的调和剂。
他们有时说起房选。
“其实从前,殿下惯常茹素的。后来是国师为他调养身体,才渐渐开始食荤。烧笋鹅本是万岁喜欢的,御前几乎每个二三日就一进,他是吃惯了的,桌子上才日日有。殿下本身却不是很喜欢的,尤其不喜欢吃笋,更不食辛辣味。你们日后若有机会回转殿下身边去侍奉,一定要记得,绝少布让这些。”
怀梁一面伺候着我进膳,一面偏侧着头与二内人说话。他几乎不用看,就可以精准地将我喜欢吃的菜色送到我碗中,而偏着头,略收颔与人说话,则是宫中养成的习惯。
这样的话,墨影与树影听了自然受用,连声道:“谢吴先生指点,妾等一定深记。”
而我听了,正巧吃完最后一口,便用绢帕略拭了拭嘴角,冷笑道:“你们殿下,如今恐怕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有了这顿没下顿,还惦记吃些什么。笑话。”
这话说的突兀,树影和墨影忙立起耳朵来,怀梁也深深地望着我。我闲闲用湿布抹了抹指尖,懒声道:“怀梁,扶我走走罢。”
他听了忙立起身体来,搀扶着我站起来,然后隔着我约一尺的距离,向我曲起手臂,让我扶住他的手臂然后在屋子里慢慢地来回走动,我道:“这屋子里老是密不透风的,对我不好,对孩子也不好。让人在窗外一丈处设围屏,然后平日里无事把窗子开这些。里面也要用些新鲜瓜果摆着,虽不是样样可以吃,闻得些味道也能散散心情。”
墨影应了,却不曾看到树影正在向她使眼色。
散了半晌,怀梁扶我到床上歇下,预备我和往日一样歇个午觉。他正准备离开时,我却一把隔着他柔顺的道袍料子握住他小臂,并且摇了摇头。他会意,倾身过来了些许,我压低了声音道:“这两日。”
他点了点头,脸上却还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然而我却没有时间向他解释了,若时间久了,外面那两位就会发现我们在私下说话。反正说了这几个字,以我与怀梁的默契,他略一思索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便也放了心,放开他的手,自己两手交叠着放在肚子上压了压,才满意地想睡去。
怀梁却明显被我说的话影响了,以至于等我阖上双目,他才想到要在我膝盖下面垫上一个枕头。然后他又掀开本已盖好的被子一角,伸手将我膝窝屈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两脚交叠了一下,他顺利地塞下一个软枕。做完这些,他重又替我盖上被子,放下帐幔,却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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