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太平(2)(1 / 1)
第95章
重阳节后不久,云修离开京城。我并未出宫去送他,而是房选前去相送,直至日暮方归。
房选回来时带了知味斋的鲞鱼和桂花酥糖,就是从前我们曾一起去丽正门外买的那一家。如今经过他的宣传,那对江南夫妇的生意已经大好了,据说马上又要在城南开设分号。
房选自己提着纸包进来,我见了忙要去抢,他一手揽住我腰任我旋转,却始终不让我拿到。口中笑道:“怎么最近越来越不庄重,就像个孩子一样。”
左右闻之无不哂笑,我作势佯装生气,坐在明窗下背对他不语。我听到他让室内人皆退,坐在我身后来,轻轻地拍我肩:“昭和?”语调带着笑意,仿佛忍俊不禁一般。我觉得他仍在嘲笑我,不由更加生气了。他再三劝说,我才肯回过身去,见他手里并没有鲞鱼和糖,不由微怒。
“既然是买给我吃的,又不给我,逗我玩儿么?”我嗔怪着将他洁白的手掌翻覆,却原来指头缝里都没有一点儿吃的。知道了这个真相后,啪啪打了他手心两下,背过手去再不理他。
房选也不恼,反而环上来,想来并未打疼。“一会儿就要传膳了,现在吃零嘴,正餐又进不了多少,可怎么办呢?”
“就吃一块。”我见事情有回圜的余地,忙捉住他袖角,用哀求的声音道。
谁料房选却并不买账,只顾盯着我的痴态笑,道:“晚上批折子再吃吧。”
我摇摇头,道:“云修对我说,晚上吃甜食会胖,所以现在宫里都不许进了。”闻言,房选默不作声,他唇角贴着我的脖颈,我却能感觉到他在笑。原来环在我腰间的手掌慢慢上移,最终轻轻捧住丰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傻孩子,除了这儿,你哪里胖。”
迅速绯红了脸颊,忙打开他的手,嗔怪道:“说了不许碰我。”
房选脱了手,哀声道:“这下好了,正反都打着了,你仔细明日肿起来,我上朝连笏板都拿不了。”他的样子确有其事,我看着便笑了:“房选,你现在正是既狡猾又夸张啊。该让朝臣们见到你这个样子的,就不会有人说你‘形容渊默,喜怒不行于色’了!”说话间,房选已经把鲞鱼和桂花酥糖带开了,满心以为我不再想着。我也不戳破,心里自然知道,这是他从宫外带进来的东西,自然要到尚膳过一圈儿,装个盘子,请人试吃才能进到御前来。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虽然不想,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听我言罢,回过身去正对着房选,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带着安菊的清香。遂摇头叹道:“昨天饮酒,今天又饮酒。往后他不在了,更无人管你了。”
房选这才略有正色,轻咳了两声,道:“既是饯别,哪有不饮酒的?”
我摇摇头,道:“都是借口。不过,我听说今日表兄也去了?”
歪着久了,不经意时额上一缕青丝垂下来,我自己撩了撩,没法儿弄上去,房选拨开我的手帮我收拾起来,一面道:“确实,谢家表兄今天也在。还有郑澜、宋家兄弟、东厂郑先生都在。”
我挑了挑眉:“怀恩?”
“我带着去的,云修想临行见见他,说他很有趣。”房选随口答道。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猛然一醒,惊叫了一声:“房选!”原来,他趁我不备,将我头上鬏髻卸去了,我还满心以为他为我撩头发。谁料他竟然做这事。
“我很喜欢昭和青丝铺散的样子。”
我的惊讶与微怒并未破坏他的兴致,房选抚摸着我的发梢,和蔼地说道。他垂下眼睛微笑的样子很柔软,西斜的日光泼在他淡紫色的眼睑上,睫毛绒绒地垂着,看上去很密实。房选素来气质近乎冰雪,然而有些时候却又可以暖如东阳。
我被他这副样子迷住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抬起手,解开了我颔下立领的一个领扣。
“我也喜欢昭和散开衣领的样子。”
见他笑的和雅,我如梦初醒,才恼怒起来,因为衣领并未大敞,所以也不急着合拢,而是张开手臂去揉他的眼睛。
忽然,唇角一重,只见房选施然收回手,又迅速地握住我的手腕。
“我也喜欢昭和口脂的凌乱的样子。”
我被他握住双手,半跪着无法,只微微侧着脸,嗔怪道:“你再这样不正经,我真的要生气了。”
良久,他才一只手放开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枚铜镜,支在我面前,笑道:“昭和,你不知自己此时有多美。”
我侧过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头青丝如瀑,铺散在两肩,还有一缕刘海挂在眉梢。樱桃红的口脂被拭去了一块,在唇角边晕染开来,如同一场肆意欢宴后美人残妆。而立领半解,露出一片雪白脖颈,和细扁的金链子。
这种美浮浪而惊艳。
原来房选欣赏的是这种类型,歌坊酒肆他应当是见得很多了,难怪之前我庄重羞怯的样子难令他起兴致。然而,这幅样子在我自小所受的教育看来,虽然惊悚,却也不是毫无乐趣。
我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从前母亲不是告诉我要如何取悦自己的丈夫么?
勾唇一笑,遂向房选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玩儿,你等着,今夜朕来找你。”
言罢,在房选一片惊诧之色中猛然放开他的手,赤脚落地,施然向外走去。
我走到梢间,清荷正在黄花梨大柜旁立着,见我赤脚走出来,忙叉手一礼,另取了弓鞋套在我脚上,我也未着袜,指了指自己面容。清荷会意,忙替我收拾了一下,松松挽了个抛家髻,又插了一朵蓝紫的龙爪菊作装饰,斜在鬓边。我身上本穿着月牙白织金镂月的立领短袄,下衬一条胭脂红马面,她知道我见日色渐晚,不愿意再多加打扮,这幅样子,是不会再出去的。
收拾停当,清荷即道:“到晚膳的时候了,万岁想摆在哪里?”
我就着她的手站起来,道:“今日天儿还不冷,摆在院子里吧。”
清荷应了,笑了一句:“前日谢家得了一架半人高的水晶灯,却是叫搁在外头的,殿下见了说安置在东庭。眼下傍晚时分,暮色渐合之时,映着那灯颇有意趣。”
我颔首道:“那极好,便摆在东庭吧。”
她又应了一声是,转身出去了,只见褶裙玲珑摆极有分寸地晃着,消失在帘栊之后。我偏着头想了想,却见韦尚宫打帘子进来,忙端正了身子,与她颔首为礼:“阿姆来了?”
韦尚宫亦是颔首,微微一福道:“万岁圣安。”
我让她起来说话,她便大套与我谈起宫中事来,我们携着手向外走去。檐下画眉叽叽喳喳,桂花香又洒满了整个宫掖。东庭,一座明亮的水晶灯极其醒目。那整块的水晶作成山峦模样,山腰上庭轩游人,各尽姿态,栩栩如生。
我们身后,尚衣监的内使们鱼贯而入,寻房选去了。
宫人在廊下笑闹,见我们走近了才端起来和气地说着俏皮话。
“阿姆,朕有时候想,宫里要时时这样太平,该有多好。”
“无论什么时候,这宫里看起来总是这么喧喧嚷嚷。纵有些人事龃龉,也不过是一点子浪花的事儿,比起前朝还是颇为宁静的。万岁治下,尤是如此。万岁想看太平,日后日子还长着呢……将来皇子皇女陆续出生,这宫里啊,就更舒泰了。”
我哑然而笑,向韦尚宫摇头,只叹道:“阿姆啊你……”
韦尚宫捂着嘴笑,道:“妾身近来想起当初,万岁为着子嗣的事儿抱着妾身哭,妾身想起来呀……这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现在呢?只有享不完的福,没有吃不尽的苦。”
我们说着话,尚膳的内使们顶着铮亮的盘子盖子从游廊里出来了,身后叠声传掌,是叠两声,我暮然回首,房选一袭水色道袍,迎风立在廊下。他眉目舒朗沉凉,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偏着头和韦尚宫笑,道:“你看,深沉端雅的天王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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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选你以为你之前那样就是掉节操了吗,马上让昭和告诉你什么叫做无下限,呵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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