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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怀梁(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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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去年怀梁离开京城去南京后,他在养心殿东围房的屋子就一直空着。一是中官人少了,二是高品内使中本来除了怀梁就无居于养心殿者。他走后,御用监掌印、内起居注官一分为二,殿中也住不下那么多人。这次他回来,韦尚宫仍然安排他住在自己原来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处于养心殿东围房最近于后殿处。他侍奉君上虽极尽细致奢丽,然而自己的屋子却很是清朴,都是宫里例上的东西。从前,内外打点他的人不知何计数,他虽收,却知进退,也有尺度。我看在眼里,宫内外的人也都赞许他,所以他才得人尊重。怀梁知道我要来,早在门前迎接。我看他容貌较往常并无变化,神色也甚是和煦,仿佛他不是去了一次江南,而只是出宫为我办了一件事。此前种种,如在眼前。

然而,我本以为见他时,只要举止自然如常,并不是太难的事。然而临了才知道这绝非易事。他的模样愈是同往常无异,我心里就愈是痛。别人都穿着重阳节蟒衣,但他却穿烟灰色道袍,索性精神还是还不错,不至于萧索。

他稽首行礼如仪,我弯腰扶起他,道:“怀梁……”

他抬起脸,嘴角微微弯起,笑容矜持,缓声道:“万岁,别来无恙。”

见他如此,我也只能稳住心神,将心里那些纷乱的情绪尽力控制住。只听自己平和的声音道:“许久不见,总有些话说。到你房间里坐坐吧。”

不料他却不动,拱手道:“本来万岁亲来探望已属加恩,敝室不堪,怎敢玷污圣驾?”

我摆手,继而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询问道:“怀梁,你是怎么了?从前我难道不曾来过么?”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沉首道:“万岁,从前是臣不知进退,以后,再无从前。”

我心中顿时大恸。眼前的这个人,不愿意再提起我们少年时代亲密无间的往事。他虽神色如常,衣冠如旧,然而举止中的谦卑,恰到好处的矜持,无一不表明,他已不同于往日。距他离开不过一年,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够让本来永远如影子一般相随于我的人,变成如今疏离至此的模样?

再无从前,再无从前……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虽是秋日,中午的阳光却仍不改灼热,不多时,我后颈上已是火辣辣的感觉。

良久,我才轻轻道:“这样,我又是孤家寡人了……”

“万岁有殿下,有陆大人,有养心殿上上下下无一不尽忠。怎会如所言。”

他眼神中有一丝凉意,然而转复如常谦卑恭谨的样子。我一时哑口无言,沉默良久,不知觉中连拳头都攥紧了。他衣裳上绫纹整洁,袍角在微风中轻拂,角带是最整洁素雅的款式,毫无缀饰,连内使常有的牙牌也没有。领口整齐地束着,戴着洁白的护领,掩住修长的脖颈。他的下颚尖尖的,年轻时候就是一张极好看的瓜子脸,胖瘦都不曾改变脸型。他面容宁静和雅,嘴唇轻轻地抿着,让人寻不出一点情绪。我只能盯着他的眼睛望,希望能够从那双以前总带着微笑的眼睛里寻出一点别样的情愫。

他眼中古井无波。若单看面容,还只是谦卑恭谨之态,带着自制的疏离。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泛出一种无声的知觉,哀莫大于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我阖上双目,再也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怀梁一个踉跄,向屋内一退,我们本来在门口,如今完全退到屋子里去了。幸好他保持着过去的警觉,还知道带上门。

门嘭地一声被阖上,接着,他扳着我的腰想将我推开,然而我却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

“万岁,你这是做什么!”他叱道。

我开始嚎啕大哭,他终于手足无措地垂下手来。

“我不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你我疏离至此。你刚走的那一个月,我每天都哭。你都看不见。怀梁,我离不开你的,我离不开你的……十二年了,没有人像你那样,一直在我身边……你今天这样待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多难过……”

我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抬起手轻而慢地拍我背,为我顺气。

我哽咽了几下,继续哭诉:“我八岁,你就陪伴在我身边,我把你当做知己,你不能这样待我。清莲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她跟着你去江南,不……我不应该让你去江南,当时有什么事,我都应该承担,而不是放逐你……怀梁,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听到我的道歉,他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张开手臂拥住了我。

这久违的安宁。

“傻姑娘……”他哑声,继而哽咽。我慢慢放开他,才发现有两行清泪早已从他面颊上滚落。

他好像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却只是眼神波光剧烈。我摸摸他的眼睛,发现自己语调平复了,才道:“原谅我,好不好?”

他陡然放开我,然后撩袍跪下,道:“臣失礼。”

我愣了许久,强抑住再大哭一场的欲望,冷笑,然后盘腿坐在他面前。

“怀梁,我承认,一直以来我对你不公平。但是,十二年前,你出现在我面前。然后用十二年的时间将自己铺平于我心底每一个坎坷。你知道,一旦你离我而去,对我而言就是将那些坑洼不平的东西时隔多年后再次暴露。这十二年,你看着我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到失去母亲,学习政事,监国,结婚,登基,以及登基之后的诸多烦恼。你知道我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少年时最好的朋友,先于我结婚之前娶妻纳妾,而我只能对人说是我先选择了别人;我的丈夫,从前待我冷情冷性,现在好些了……但他仍然不是我的,他更像是这世上最难懂的畿语,和他在一起就像在放风筝;你说养心殿上上下下,外至六尚、二十四衙门,乃至文武百官,有多少像怀恩那样的人呢?他们对我再好,转眼就各谋私利,卖国鬻爵在所不辞。我少年时代就一直想要缔造一个清明治世,可是你看看现在呢?每一个人都对我说,徐而图之,然而这徐徐之中,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不住。”

他抬起头,神色充溢着哀戚。他终于歇下作为臣子的伪装,用从前常有的,怜惜的眼神看待我。

他抿唇,皱眉,挣扎了许久,才哑声对我道:“可是,我永远只能作为内臣……而我留在你身边,会给你招至太多闲言碎语。之前我离开,那是最好的方式。能够令我们所有人周全。可我未曾想你竟如此痛苦……”

我摆首而笑,叹道:“怀梁,火迟早会烧起来,你想着如何逃生,我却想着如何让它熄灭。”

“可是,殿下会如何看待我们?纵然我们之间是清白的……我又,如何能够留在你身边。”

我愣住。

然而未及我细思,怀梁又道:“万岁,我服侍你十余年,虽当年我也年轻,但确是看着你长大的。最先时,我只知尽心尽力地服侍主上,务必事事周全。后来却渐渐觉察,自己已深陷于此。你的悲伤,你的欢喜,已经充斥了我简单生活的全部……我穷尽一切,只想让你的生活更加美丽。然而我却越来越错,我将你,看成自己的花朵。你的每一片枝叶花瓣,我都无比熟悉。别人可以拿去欣赏,但是不能占有。我何尝不明白这种想法,有悖臣伦,可是我却无法自制。”

“这一年,我每常静思,也明白了许多事。我之前做过太多僭越的事,也无法克制自己对你的爱意。然而,你对我却不是……万岁,你只是依恋我。我能给你的照顾,只要假以时日,则成他们都可以做到。而我能给你的欢愉,你应该也体验过……那并不能比拟真正的夫妻之情。时光可以愈合我曾在你心里留下的所有不愉快,我能够从你的生活中淡去,这是最好的结果。而我不愿再给你带来任何流言的伤害。”

怀梁声音很低,虽然说得缓慢,却十分连贯,这些话就好像已经锻炼过无数遍一样。他字字句句,直入心门,让我看到自己内心最为丑陋的一部分。没错……我对怀梁,只是依恋。我滥用他的感情,毫无顾忌地挥霍他的温柔回护。却做最为伤害他的事,无论哪种抉择,永远在伤害他。

我本来已经平复,听完他的话却仍忍不住掩面而泣。

“怀梁?可是……我还是离不开你啊……”我无暇做更深入的思考,只说出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话语。

他无奈地抬起手,捧住我的脸颊,为我拭去泪痕。“你的妆容、发饰,都无比精湛,六尚内人尽心尽力。你的书阁、御案,整整齐齐,司礼监秉笔、少监、随堂们能做的事,我却无能无力。你的熏香、药膳,不曾出过任何差错,因为陆大人也竭尽心力……没有我,你依旧能过得很好。然而有我,你却无法逃开明枪暗箭的攻讦。你从小一向乖觉,知道权衡利弊,为何今日却如此任性?”

“对不起,怀梁。我无法如你爱我那样爱你,可是,你陪伴我十余年……我已经无法离开你。我作为君王,却从小难有如意事。只有你,从始至终地陪伴我。别人是主仆之谊,然而我们并不是。你说我自私也好,任性也罢……”

“我不能看不见你。不能。”

我放开他的手,慢慢站起身来。

他却并未抬首,而仍旧跪在地上。他束发,却并未服首服。虽是跪姿,脊背却挺直,令人觉得耿直。然而,他从来是兼具了读书人的儒雅和内臣的服从的人啊。然而此刻,他却不再以当日面目对我,而用矜持的转变,向我表明自己的坚持。

我背过身去,略整饬袍服,将要推开门去。却听身后他道:“万岁,如果你一意孤行,将在殿下面前如何周全自适?”

暮然回首,他仍旧身姿笔直地跪在房中,室内幽暗,他的面目晦暝莫辩,却依旧聊聊可见脸上泪光。

“他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家人。”

他这才慢慢侧过脸来,似乎对我微笑了一下。

我听到他说:“臣虽惶恐,希望万岁铭记今日之语。若果然如此,臣亦无憾。”

次日,中旨命怀梁领都知监掌印之职。而宫中人人皆知吴怀梁曾是御前最受宠幸的中官内使,故而原本尚显冷清的都知监一跃成为司礼监、御马监、御用监之后最炙手可热的内监。

然而我的思量却是,他虽不在中官,我却能够每天看见他。他说我只是依恋他,然而如今我却不要他服侍,我只要每天能够看见他好好的,如往常一样有人服侍他,有人奉承他,而不要再过不如意的日子,就已经足够。所以说古代帝王常有人纵容宦官祸国、霍乱朝纲,现在想来却是无可奈何之事。在朝廷博弈之中,皇帝能够选择与信任的人很少。而像怀梁这样的人,成为内使本来就是不幸。因有从小陪伴的情谊,皇帝和内使的特殊情感,似乎并不能避免。

而房选,也似乎并未如我所想的那样,作出一些特别的反映。近来或是因为他自觉对我不起,许多事都是百依百顺,对于我给予怀梁官职,安排留在京中这样的事,他似乎并未留意。

此外,这几日房选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更加无暇顾及宫内之事。怀梁回宫两三日间,朝上事令人应接不暇。先前武骧卫那位被判流两千里的同知刘河突然翻供,说他那日之所以当职醉酒,是因为腾骧卫指挥使张大同故意同饮灌酒,张大同既比他官高一级,又是他同乡,无法拒绝,只能顺从。事后王府起火,刘河自然畏惧,然而张大同却告诉他无需担忧,事已至此,他们自然会保他无恙。然而最后却是他一人流放两千里,别人具只革职而已。

既然他翻供,房选自然要问他为何当日假供,刘河道是因为审讯之时在锦衣卫诏狱,有锦衣卫大人给他状纸,告诉他如何供述。这下将主审的锦衣卫也拉下了水,房选自然大怒,命大理寺重审此案,刑部、督察院协理,正式批为朝事。后来人们才知道,张大同也只是一个小喽喽而已,他直接受命于自己的上峰——司礼监谢宛正,那谢宛正即是司礼监分管御马监事务的秉笔太监,而他又是李延吉的得意门生。然而巧合的是,锦衣卫那边咬出来的人也直指司礼监最上座。

这事本来可以做的更粗糙些,因是陆云修的手笔,却环环相扣合情合理,让朝中风向为之一变。本来已失宠的司礼监掌印李延吉彻底失势,不久,他即被勒令致仕。在朝中,被勒令致仕是比革职更重的处罚,于内臣也是一样。而且,此事从头至尾都是天王处置,皇帝甚至并未出面,已足可见圣意。重阳节后,李延吉行江南。

九月九日,皇帝夫妇登西苑兔儿山。

比起曾见过的高广辽阔,兔儿山不过是一个土坡而已,然而在京城中却是历来帝后举行重阳登高活动的重要场所。原来选在煤山,可是煤山只能望见紫禁城,除非目力极佳的人,难以穿过重重叠叠的红墙琉璃去看那京城风物,所以房选觉得并不如意。而本来重阳登高对于皇室来说,只是一个固定的形式,高低并不足可道。才将最终的地点确定在了矮小的兔儿山。

重阳日,天朗气清。

------题外话------

希望大家不要讨厌女主,有时候红玫瑰和白玫瑰就是这样难以抉择。嫁的人再好,总会觉得不如意,而嫁不了的人,虽然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他,却总是丢不开手。虽然这三观有点不正,但很多人确实就是这样……自己也曾经很深入地探讨过昭和与怀梁,他们的感情以及互相对待的态度。后来是觉得向最真实处写就好,并没有谁说过女主一定要站在道德的最顶端,又是圣母又是白莲花……

另外原来今天不会写这么多,托前任洪福(他让我发烧吹电扇降温结果真的好了),今天几乎浪了一天,就只是略咳两声。物理降温真的有用,另外没有吃任何药。所以有这一章更新,但是如果明天把肺咳出来了,那就……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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