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试情(1)（1 / 1）

不至三月未更衣，宫中殿阁依旧烧地龙。然而至养心殿后殿西暖阁，依旧是一派寒凉意。斗帐簪梅，帐璧悬着各式缂丝香囊十余，尽盛孤峰雪。虽是仲春时分，桂香弥散有深秋清寒。

帐中并无明珠，只缎质紧密的丝胎锦衾泛着暗暗的光。身上所覆之物绵软滑腻，薄若无物。我久长不在宫中居住，略有不适应之意。正当翻覆不得安枕时，忽听房选道：“初回宫中，无法入眠么？”

房选侧躺在斗帐外侧，背对着我。中夜岑寂，他低沉的声音清晰透骨。我轻轻摇头，才发现这样的举动他并看不见，遂慢慢向他靠近一些，想要拥住他清瘦的脊背。不料他早早察觉到我的举动，转过身揽住我。房选呼吸清浅，身上香沉意静，让人觉得很是心安。如玉清凉的手掌，从我裸露的小臂向下滑去，轻轻覆住我的手掌，他探了探我掌心，道：“手心有些凉，是觉得冷，还是热？”

我靠在房选臂弯里，不自觉地全身都向他靠近。“当然是冷。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过夜，去岁我告诉你床帐中万万莫用孤峰雪，你尚且听之，现在怎么又故态复燃了呢？”

“是我不好……”他话语未毕，我只觉得膝盖上一窒，原来他用手掌抵住了我乱动的膝盖。继而略有急切道：“我点灯，换一种香……”

他坐起来，托住我的膝窝将我抱到斗帐深处，自己下床点了灯。房选披散着头发，穿一件雪色交领广袖，他将悬挂在帐壁的香囊一个个取下收在小柜里，又取出小熏炉。我从他身后抱住坐在床沿将要焚香的房选，将手臂上悬挂的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房选微笑着回首望我：“想要点这个么？”

我颔首，开心道：“是的，这个用了好睡觉。”

他脸上笑容宠溺，从我手腕上褪下香囊，取出香球置在云母隔片上，少顷，小炉新香袅袅焚于帐中。房选阖帐，正待灭灯时我却拉住他的手，问道：“什么时候了？”

他倾身坐在我身畔，拉过丝被覆住下半身，泰然道：“方才打了二更，你不曾睡着，也未听见么？”

此时帐门已掩，只小几上一盏灯，光线昏黄。暗沉的光亮下，房选清俊的侧脸至皮肤光洁的脖颈，寸寸完美。他暮然回首，才发现我近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我只能尴尬道：“我听见了，问你是想知道你方才是否睡着了……”

我的话不曾说完，只听房选笑叹道：“真是个傻姑娘……”他一面这样说，一面探手至我脖颈处，稀松平常地理了理我略有松散的交领，道：“好了，明日还要大朝，你……”他指尖微微探入我交领内，却被我轻轻按住。虽然我所用的力气并不十分大，但他却无力退却。一时缄默，我却看到他的耳尖微微地红了。

我轻轻放开自己的手，然而他的手指却并未离开，只是顺着我的脖颈向上抚摸至耳际，所到之处激起一片战栗。我忽然想起去年暮秋初冬，我们共处的那些时光。然而，那些弥散着甜腻气息的回忆还不曾漫上脑海，唇便被温柔相覆。房选身上久染不去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这种清冽的香味原就隐没着入骨的甜腻，深吻之下灼热难拒。

不知过了几时，他抵着我的额头微微喘息，手掌从腰际滑下，托住了我的膝窝。他本半倚着床头坐着，因此我立刻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顺从地坐在他腿上。然后伸手去解他的交领，我的动作略有些急切，然而他却并未阻止我，只是浅浅地微笑着看我。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我们却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话。

“始政，记得么，去年你答应我的，漠北事完后，我们会试一试……”

他轻轻压住我的唇，道：“那你也当慢慢地。”

我一面急切地解着他的衣衫，一面用市井无赖调笑的语气道：“美人，今天怎么不推拒了？你可想我么？”这样的话，若在平常定是看到也会脸红心跳的，可如今这样的场景说出来倒是极其助兴。

见我与系带百般纠缠，房选终于无奈自己解开交领，道：“客官想是不常来这样的去处。也罢，一回生二回熟。”

我瞪大了眼睛，无从相像这样的话语竟从平素高寒若雪的房选口中说出。他偏偏咬字软糯，风神俱像。正在我愣住的时候，只觉天地反覆，刹时位置翻转，房选从我身上慢慢抬起身来，他清瘦而突兀的锁骨此时尽染暖色，他的身体瘦却并不孱弱，令人感到蕴藏着无穷的力量。然而，他眉目依旧是往昔模样，清隽出尘，无改分毫沉凉之意。

立领中衣脖颈间系带一扯即散落，他只拨开两片衣襟而不褪去。然后看着我系带在背后的主腰微微愣神，但是聪慧如房选立刻明白过来，他径自将绣着牡丹丛丛的主腰向上推去……我阖上双目，默然承受他的吻从脖颈到耳际。

矜严标格绝嫌猜，嗔怒虽逢笑靥开。小雁斜侵眉柳去，媚霞横接眼波来。鬓垂香颈云遮藕，粉著兰胸雪压梅。莫道风流无宋玉，好将心力事妆台。

桂香苏合，梅蕊含霜。在我十分欢愉的时刻，不意握住房选指尖，触手却仍是冰凉。原先没过头顶的欢热几乎顷刻冷却，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粘腻微热。而他覆在我身上的身体却十分僵硬，我愣愣地伸手去触摸他的脸颊，却被他偏头躲开。

出言的声音仍带几分情欲的黯哑，然而却艰涩无比：“始政，没事的……”

终于，他慢慢抬起身，沉默着飞快离开我的身体，几乎扑出帐门而逃。当我挑起帐门，房选已披上氅衣，他向门外月光散落处走去。他的背影孤高而凄凉，我心中一恸。

我飞快地穿上衣物，套上鞋子，跟在他身后，又不敢靠他太近。此时，我的心近乎被浸透凉意，我不该让他试一试的……先前无论多少次，都只是揣测与推断，然而今夜却让他彻底地否定了自己。骄傲如房选，一生完满，还有何种打击能够让他如此落寞。

我担忧地跟在他身后，站在殿门处。庭院空旷寂静，今夜所有人都被我们支开了……他暗色的身影顺着穿堂隐没入更深的黑暗中去。

我刚想跟上，却肩头一沉，一件深色鹤氅落在单薄的肩头。

－－－－－－题外话－－－－－－

你说我萌什么不好，偏生萌男主不能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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