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那段时间,陈凡找不到月阴在哪里,她失踪了。从大学里出来不见了,人间蒸发。陈凡只是隐约感到,月阴还在北京。那里有她的魂,她的根。所以自己也要在北京,这是陈凡朴素的真理。陈凡记得,奶奶去世那年的那场火,放到最后,月阴的手一直紧握着自己的手,暖暖的,那种温度直达心灵。陈凡说自己是从那一刻开始学会上月阴的,他甚至记得月阴亲了自己一下,当然,对此月阴矢口否认,也无从考证。
陈凡的爸爸一生踏实,母亲一生勤俭。他们对孩子的所有期望就是,不要像陈明那样。陈明没读高中就去了外地打工,后来又回家务农。所以陈凡读了高中、大学,毕业就留在了北京工作。他想考公务员,可是考不上。三大爷陈荣过着类似寓公的生活----他的仕途似乎到了瓶颈,阴晴不定。陈凡在陈荣家里,翻看着陈荣的书。陈荣问:“凡凡,以后什么打算。”
此时陈晨已经工作了,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陈凡对于这个姐姐一向是仰视,他倒有些腼腆,“像姐姐那样是不可能的了,找找销售之类的工作吧,我学的专业很难对口就业。”
陈荣有些颓然,他感慨自己现在的颓势,“好好找,就在这安心住着吧,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就多读读书。我这里书很多。”他指着身后如山一样排列的书柜,隐隐不快。
陈凡对读书兴趣不很高,他更喜欢同三大爷直观的聊天,例如,农村。陈凡认为自己是处于北漂的农民工,但是陈荣不这样认为:“像你这样有高学历的农村娃,怎么能是农民工,只有出体力的,才是呢。”
陈凡叹息:“像我这样,农村出来的,不管怎么样,都是农民工。”
三大爷沏了壶茶:“你是没有归属感,不是告诉你了么,老老实实住着,踏踏实实找工作,别多想。万丈高楼平地起,总有你的出头之日。”
陈凡:“有时候想回去种地了”,这点不是泄气话,三大爷也认同:“种地怎么了,你就是地里种出来的孩子啊”,想了一下,这种说法过于文艺了,就改口,“你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学在城市,能回去反哺农村,好事啊。”
“我感觉跟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比,总差了点什么,说不上来。”
同样是吃五谷杂粮,有什么区别?当年我考来北京的时候,同学也有北京的,一样是认真读书。你三大爷我知道读书不易,别人学一个小时我就学两个小时,别人睡了我还学习,最后不就出人头地了?他们脑瓜就比我的灵光?”三大爷滋了一口浓茶,心里却在想当时班上成绩不好,现在还在部委高就着呢,而今我...讽刺,但他不能这样说,“你应该仔细去看这个城市的每一部分,调研做的不够啊。”
三大爷举例:“这个城市的平民也并不都是光鲜亮丽的,我就认识一个,夫妻俩就老婆有工作,老爷们无业,孩子也待业。组织上安排老爷们去工地上打更,老爷们不去,嫌寒碜。一家几口就住在公房里,吃着低保、吃着老娘们的工资,你以为人人都是爷儿?”
“现在北京还有公房么,不是早房改完了么。”
“哪那么容易啊,北京好在低保比其他地方高一点”,三大爷感慨:“什么时候你大爷他们也能吃上低保,就不用现在这么奔波了。”
陈凡不认同:“我大爷早攒下家底了,现在是帮我铁蛋哥他们种地呢,闲不住。去年地种的多,就挣了二十多万呢!”
“咱村是个特例,农村不都像咱那。咱乡也就是几个村能有那么多的地。东北也不都是人少地多的,你不能看的太片面。现在东北还是以劳务输出为主吧?应该是,我没仔细查过资料,回头研究研究。”
“反正我大爷就是闲不住的人。”
“是啊,咱陈家克勤克俭,当年一个外来户怎么就在向荣安家了呢?靠的就是踏实、肯干,才有了你们这群孩子,才有了陈家的兴旺,你大爷那些年没怎么读书,可惜了,脑袋好使着呢。你二大爷最可惜,他是我们家族里最聪明的,可惜读了小学就不让读了,赶上运动了,咱家不是成分不好么。”
“就读了小学?”陈凡有点不信,怎么感觉二大爷都像是知识分子。
“照小学毕业相的时候,老师心疼他,就借了条红领巾给他照了相,那相片你回去找找,能找到。没办法,地主家的孩子。这世界上想出头,就是要多读书,读好书。你们现在读书真没有当年我们读书时候的劲头。”
三大爷继续说,“中国农村还是穷的,向荣是个特例”,他补充:“尤其是陈家”,再补充:“所以像你家这样条件不错的,不多”。又说,“陈明怎么就没管好呢?这几天还吵吵着要来北京呢,让我给安排工作,我往哪安排他?”
“他现在干嘛呢。”
“在矿上挖煤,好逸恶劳的,也不正经干,嫌脏,嫌危险。”
于是谈话打住了。陈凡在想,他来了得住这,看来我得出去找地方住了。
进而又想,要是能跟月阴住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陈凡在想月阴,你在哪呢,月阴?
月阴按图索骥,打听着月婷的老家。可是等她找到了,那里早就翻盖成了别墅了。只是围墙依稀,她想进去,保安不让。就用手抚摸着墙体,那墙体的年月已经可以当她妈妈的妈妈了。她跪下了,规规矩矩磕了几个头,离开了。
她要生存,她没钱,她得工作。
后来她遇到了le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