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凉夜(1 / 1)
然而等月阴回头看去,那空空的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风吹得柳叶哗啦啦。月阴攥着钱,踏实了许多。
而在月阴遇到leon的那天,她一阵阵的反胃,以及剧烈的头晕,一直到又回到了公司,领奖金的时候,还是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一叠票子在她眼前晃,以及晃着票子的海哥放慢了的语调都让她有些晕眩,她在推开了钱,“我要去一下卫生间。”
趴在洗手池上要呕吐,但是她死死摁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玛丽递给她一根烟,“抽一根就好了”,月阴接了过来,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大力地咳嗽。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怀孕了,因为昨天见了Leon,被他牵了手,所以有了他的种。她敲击着胸部、腹部,想堕掉他的种。
玛丽帮她揉了揉后背,“起初有点难受,时间长了就好了”,她宽慰月阴,“昨天内主花了2000多,两杯咖啡2000多,真有钱,据说买单的时候眼都不眨,嘿,你说像他那样有钱的,让咱们花点,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吧?”
这倒是出乎了月阴的意料,她虚弱地看着玛丽,“他是一个画家。”
“还是一画家?估计是假的,标榜自己懂艺术,那帮孙子都那样。再说,有几个说实话的?估计那种人就是不花钱不痛快,总想找个地方花花钱,天生帮咱们致富的主,都说新手手气好,还真是。”
看着月阴不说话,玛丽猛地洗了一口烟,把最后一口烟抽进肺里,扔下烟头,她走了出去,临走前,她说:“别讨厌我呀,讨厌我就是讨厌你自己。”
月阴洗了一把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多岁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起了素未谋面的妈妈,或者在襁褓中见过,但是无法在印象中拼凑出来一个样子。见过妈妈的人都说:你长的真像你妈妈。
这个形容让月阴感到困惑,是哪像呢,鼻子?眼睛?还是
他们说,都不是,就是很像、很像。
“是那股子劲儿。很像。”
这太抽象了,月阴对镜子里的人说,“妈妈,我要开始新生活,我要工作,我要结婚,生孩子。”
但是这任务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月阴本应该想起一个叫陈凡的男孩儿,那是她的青梅竹马,但是她却想到了leon,萍水相逢的leon。
月阴在公司干了几天,再没有像Leon一样上钩的了,大多数人都无聊,寂寞,空虚。也可能Leon也是空虚,寂寞,无聊的。但是拍子都是不对的,你跟他说城门楼子,他跟你说跨跨轴子,所以就同很多人错过了。剩下的一些人还不错,聊几句之后,说要出来走走,立马警觉了。如果没有警觉,出来了,听说要去指定的地方吃饭,傻子也都明白了。
真不知道玛丽的业绩是怎么做到的。月阴阖上了手机,揉眼睛。精神就飘到了附近的教堂,月阴不是基督徒,但是她对那里有好感,她记得那里树,树下的荫凉。那片教堂就在那里,散发着光芒,奇异的光芒。
手机响了,是Leon,他发微信,说出来坐坐么?
咦,还没相互删掉么?
鬼使神差地回答:坐坐吧。
趁夜未降临,我唇还有温度,可供路人享用,来我身旁。
Leon把她叫到了上次的地方,笑吟吟。
月阴有些抖了,她在想他应该是要报复我了么?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画家问,“喝点酒么?”
她想摇摇头,但索性点头。
“不多喝,没事,”leon说的信誓旦旦,结果他先多了。
画家舌头很快就开始打结了,“你父母是怎么样的人。”
“都不在了。”
“哦,对不起,no offense。”
她摆摆手,“我没见过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去世了。”
Leon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说:“说点什么吧,就说说是你的家乡吧,说说。”
月阴一直话少,但是那天她说了很多,说了老家的房子,说了一个叫向荣的村子,说了杨二----那是她的爸爸,甚至说了Leon有些像杨二。
Leon一直听的很耐心,听到了这里,他沉吟一下,“你长的像我妈妈”,他陷入了回忆,然后说,“她也没了,一次整容手术,就没了,我挺想她的”
画家打算说说自己,他一直这样打算,所以听了月阴的话,他喝了一口酒。“我爸从小管我管的很严格,他喜欢看书,最喜欢的是斯巴达式的教育。准军事化,话语简短,像是今天这种长句子,让他听见,他能打死我,真的。斯巴达的孩子从小话少,简明扼要,有这么个段子,有次波斯国王威胁斯巴达国王,要斯巴达臣服于波斯,否则就将斯巴达夷为平地,斯巴达国王的回答是:请。呵呵,多么的牛逼。”
Leon说自己是将门之后,祖父是开国的元勋,父亲也是将军。他讲他们的金戈铁马,说着祖父的桀骜,曾当面轻蔑过过第二代领导核心不懂军事,后来祖父仙游,父亲近年来平步青云,官运不错,现在坐帐某部,月阴不信。
月阴说,“你喝多了,别喝吧”。这个真性情的男人,让她有些厌恶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似乎能看见杨二的影子,看到了父亲依稀的模样,神似。
Leon掏出来手机,说:“你不信我爸是一将军?是一敏感词?那我得给你证实一下”,就歪歪扭扭拨通了一个号码,但是号码一通他立刻清醒了,“没事…问候您…是的”,连再见都没有,他就挂了电话,傻傻着看月阴,“我刚才喝多了?”
月阴有点目瞪口呆,“你打给你爸爸啦?”
Leon多少有点羞涩了,“嗯,不管醉成什么样,一打给他,我立刻醒酒,真的,他说上辈子欠我的,我却感觉是上辈子欠他的。”
月阴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了,她有点担心今天这顿饭以及上一顿饭了,会不会给自己以及公司带来什么危险?越想就越是害怕。
她打算道歉,但是Leon醉的越来越厉害了,他开始说很多话。说着自己,说着自己的弟弟。
他说,“幸亏我有一个弟弟,幸亏他是那么的出众。所以我可以被放逐在了画画的世界里,让我可以随遇而安而又不至于饥寒交迫,为所欲为而又不会身陷囵圄,赞美我瞧不起我的弟弟,我爱他,我想给他跪下、磕头,感谢他能顶起家的一切。”
他的眼球上很多红血丝,他张开嘴,一只狗一样大口的呼吸,“我特么就活在一个监狱里,这广阔的天地就是我的监狱,艹,比秦城更牛逼”。然后他招手,买单,走人了,他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我怕我在你面前哭出声来”
装什么文艺青年,月阴心中却轻松了很多:他或许始终没有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