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重生（1 / 1）
关瑞这些天年，总是能看见他的小孙孙。
阿泰还很小，像个瓷娃娃一样，赖在他怀里咿咿呀呀。
后来长大了些，会淘气了，跟他捉迷藏，不时消失在弥漫着浓雾的山林里，又出其不意地跑过来，抱着他叫爷爷。
再过了些时候，阿泰又长大了许多，俊秀的少年总是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会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远远望着他，轻声跟他说，爷爷，别再过来了，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关瑞想，这也许意味着，他的人生接近了终点。
然而，活了75年的老头子，人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前面有他的小孙孙，就算不活着，也不是一件坏事。
就这样，关瑞一直跟着前面那个清瘦的身影，在迷雾中缓缓前行。
直到有一天，阿泰忽然在前方停下，天上漏下一抹清泠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身体虚化成一个幻影。
阿泰回过头来，朝爷爷煦暖地笑：“爷爷，我们还是回去吧，竹子她们等着呢！”
“阿泰……”
关瑞喃喃喊着他的名字，终于从昏沉中醒来。
睁开眼，看见一群孩子就在床边，对他微笑道：“爷爷，看看我们带谁来了……”
关瑞心有所动，枕头上转头向一旁看去，只见一个雪白的机器孩子，歪着头看着他，电子屏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是……爷爷！”
然后，他一摇一摆地朝他走了过来。
那个姿势，像足了阿泰刚学会走路的样子。
关瑞不知哪来的气力，满是皱纹的手从被子里缓缓伸了出来，随即被机器孩子轻轻握住。
小太靠到他的床边，眼睛眯成两个弯弯，亲昵地说道：“爷爷，我回来了。”
关瑞颤抖着手，握住小太有些冰凉的手指，忽然之间，眼泪就那样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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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奇迹，那么眼前的一切都是奇迹。
三天后，当春日暖阳洒满鲜花绽放的庭院，关爷爷扶着小太慢慢走了出来。祖孙两个坐在廊前的长椅上，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马行空的话题。
青竹过去给老人盖上薄毯，引来小太浓厚的兴趣。
他拎起薄毯的一角，歪着大脑袋扫描了半晌，问道：“爷爷，这个纺织物的作用是保暖，所以你觉得冷，对吗？”
爷爷笑着点头。
小太晃着脑袋说道：“我也要这个，我也很冷。”
于是关爷爷把毯子拉开，一半盖在他的合金小胖腿上。
青竹有些忍俊不禁：“小太，你感觉到冷，说明你的传感器坏了，要不要找博士来检查？”
小太的眼睛闪烁了好几下，随刻抱住了关爷爷的胳膊：“我的传感器才没坏。按照我的语义分析，竹子是在笑话我。”
关爷爷于是摸摸小太，笑眯眯地望着何时：“竹子啊，不能欺负弟弟的啊！”
青竹不禁嘴角抽搐：“我怎么敢欺负熊孩子！”
如今撒娇、告状、耍赖成了小太的三大杀手锏，屡试不爽，中招者甚众。
小太很满意这个称呼，居然还比了个剪刀手：“博士说，因为我像泰迪熊，非常可爱，所以叫我熊孩子。”
青竹拼命忍住笑意，用力点头道：“博士说得很对，小太一定要听他的！”
“那博士听谁的？”
青竹嘿嘿一笑：“博士只能听我的。”
何博士正巧走出门来，听见这句对白，不禁笑着瞧了青竹一眼。
青竹挑眉，报以甜蜜又威胁的笑容。
何时赶紧点了点头。
小太眨巴眼睛，努力思考了一番，忽然发问道：“可是昨天竹子说嘴很疼，可博士为什么还去咬竹子呢？博士不是好孩子，不听话！”
小太的声音很大，屋内登时闷笑一片，关爷爷更是笑得像尊弥勒佛。
青竹忍不住一阵干咳，悄悄捏了何时胳膊一下，红着脸跑进屋里。
何时揉着胳膊咬牙道：“我没咬她疼的地方……不，这不是重点！小太，我要把你的某些记忆删除！”
小太立刻抱住爷爷，晃着脑袋嚷道：“你不能删除我的记忆！你是坏博士！爷爷救命！”
关爷爷笑眯眯地拍拍何时的胳膊，慢悠悠地说道：“小时啊，这又不是坏事，存着挺好的。将来像我这样老了，不记得事了，你们就把记忆拿出来，看看你们年轻的时候，多好啊……”
何时默默坐到小太的另一边，很是思考了一阵，终于点点头：“爷爷的主意不错，我要给我们自己建一个MP，加密保存。”
何时微笑着抖了抖小太的手：“小太，现在除了照顾爷爷，你又多了个新任务。”
小太高兴得直晃小短腿：“MP我喜欢！都交给哥！哥给你们弄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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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江终于出现在未创的办公室里。
他的第一个命令，恢复何时的办公室，恢复何时的一切信息。
技术部那边顿时活了过来，李博那样谨慎的人，居然直冲余寒江的办公室，回来的时候难掩笑容，很是雀跃地说了句：“老大要回来了！田宾和郑仲也会回来！”
于是技术部立即炸了锅，全体宅男敲键盘庆祝，晚上吃饭的馆子也飞快订好，李博一口答应掏钱请客。
余寒江的第二个命令，开除贾柯。
贾柯也冲进总经理办公室，要求赔付半年工资。
余寒江有些兴味地打量了她一下，微笑道：“我曾经在中国的高中学习2年，正好和你一个学校，所以才有兴趣招你当我的助理。现在我知道，你的高中经历，毕业证书，都是有人给你编好的……你真正毕业的学校是哪里？”
贾柯顿时白了脸，明白最深藏的秘密已经曝光，于是憋了半晌，咬牙说出了一个学校名称，那正是余家在国内资助的高中，一直在进行中美交换生项目。
余寒江终于了然，眼中滑过一抹淡淡的杀气。
他抬手扔给她一个大信封：“这个，请你转交给东方日报的张总。”
听他说起那个人，贾柯越发败了气势，打开信封一看，首页居然是篇报道，附着一张死人脸的照片，灰暗枯槁，像个骷髅。
贾柯立刻把资料塞了回去，抬头对上余寒江淡漠的茶色眼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恐惧。
这个男人，才是最不该惹的人……
余寒江颇有深意地笑道：“半年工资，不足以偿付你对公司花的心思。我赔给你的东西，可以换你半辈子的工资。——他会付给你的。”
贾柯紧紧捏着大信封，低头站着，眼角忽然滑下泪来。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人信，可我来未创的时候，真的不是为了钱！我在美国的时候见过他……因为他我才来的……”
余寒江靠在座椅上，望着她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
贾柯咬牙恨道：“可我不管怎么努力，在他眼里就是个布景！他从来就没在意过我！我心里空了那么大个窟窿，只能用钱去填！用背叛你们的钱去填！我有错吗？我觉得一点错都没有！”
说着，贾柯抹了把眼睛，转身跑了出去。
余寒江在办公室静坐良久，最终轻吁了一声。
他慢慢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澄澈的天，拿起手机拨号。
“暖暖，我想见你……现在。”
暖暖那边回答也很干脆：“外出采访中，勿扰！”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晚上吧……”
余寒江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又无语，撑着额头一声叹息。
这几天，暖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躲他，早晚半小时也一笔勾销，如今他见她一面都很困难。
她现在，还没有成为他女朋友的自觉。
暖暖……
我大概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是我用来填补窟窿的东西，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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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江没有想到，在科创园南区的那个城中村，他见到暖暖的时候，她的旁边还站着那个男人。
绝不会忘记，那晚的道场里，她对他绽放的笑颜。
余寒江的车子蓦地停在路边，远远望着幽暗树影下交谈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往下坠，五脏六腑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城中村杂乱的灯光，喧闹的人群，全都纠缠在一起，凝固成不堪看的背景。
两人说话的时间并不长，那个男人很快转身离去，步履匆匆。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一辆摩托车忽然从小巷中钻出，贴着人行道疾驰而来。摩托车上的两人绝对是惯手，恰恰擦过那个男人，用力拽下了他的电脑包。
那么纤瘦的男人，被带着踉跄了好几步，摩托车上的人挥了下胳膊，包带立即割断，那个男人摔在路边。
飞车抢劫，在这个城市里一点都不新鲜，周围的人四散躲避，只有暖暖一个人冲了上去，旋身侧踢，摩托车后座上的人一声哀嚎，飞出去几米远，电脑包也摔落在地。
暖暖转头大声道：“学长，你没事吧？”
她回身去扶谢琰，谢琰却不顾一切地跑过去，紧紧抱住了电脑包。
摔倒的抢匪很快爬了起来，亮出刀子朝暖暖扑了过去。
马路上人群慌乱，余寒江飞速下了车，大步朝这边奔过来，因为他看见那辆摩托车在十多米开外刹住了车，又开足马力掉头朝这边冲来。
余寒江急得大喊：“暖暖！小心！”
然而他的距离太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眼睁睁地看见暖暖为了护住那个男人，艰难地躲过面前的刀子，却被一旁冲来的摩托车手用力扫了一下。
两个人，都带了刀。
暖暖闷哼一声，踉跄着单膝跪地，随即捂住了肩头。
“暖暖！”谢琰扑过去扶住她，却见她的手指缝里涌出汩汩的嫣红。
到了这时候，那两个歹徒居然还盯着谢琰的电脑包，不知死活地调转车头朝这边冲来。
这回，他们被冲过来的余寒江正面截杀。
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凶狠的杀招，两把刀子瞬间全被踢飞，至少有一只手腕被生生拗断，另外一个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完全爬不起来。
在这个治安重点监控区，警察来得很快，因此救了歹徒一命。
余寒江心如火焚地转头，却见暖暖靠着谢琰，按着肩的手已经全部染红，却依旧咬着下唇死忍，小脸尽是苍白。
他大步奔过去，用力把她搂过来，护在自己怀里：“暖暖！你没事吧？”
暖暖给他一个逞强的笑容，摇了摇头，一边却转头叮嘱谢琰：“学长，你跟着警察吧，这样比较安全。”
余寒江胸中憋闷得不行，拽下领带用力扎住暖暖的伤口，一边瞪了谢琰一眼，怒道：“你的电脑很值钱吗？比人命还值钱吗？不会保护女人也别拖后腿行不行！”
谢琰顿时愧疚到不行，低下头去，只说了句“对不起”，手里却依旧死攥着电脑包。
余寒江再不搭理他，抱起暖暖大步往自己的车里走。
暖暖却在他怀里嘟囔：“你别那么说学长，是我碰见他，拽着他说话的……人家是个书生，哪有你那么野蛮……”
余寒江抿着嘴只是不答，把她小心扶进车里，却又异常用力地甩上门。
“于暖暖，到医院之前都给我闭嘴，我不想半路上被你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