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魔化（1 / 1）
牛杂店，暖暖说服青竹未果，大包小裹挤出来。忽然门口传来一声东北腔，在这个南方人扎堆的城市，特别亲切提神。
“艾玛，这不是韩记者吗？我咋一直没看见你呢？”田宾捧着一大碗牛杂面，边说边吸了一大口，仿佛饿了五百年。
“是田哥呀！也来宵夜？”青竹笑眯眯。
田宾叹气：“是晚饭。”
“都十点半了喂！你们未创赚1个亿，还省饭钱？”暖暖顿时无比惊诧和同情。
“我们平时不这样的！”北国汉子顿时有些悲怆，“也不知道我们何总今天咋了，那代码跑的……简直魔化啊！整个项目组为了配合他的速度，都快累嗝屁了……”
“何总？”暖暖瞥了一眼咬着下唇不说话的青竹，干脆坐下来套话，“我看他那张脸就挺冷酷的！暴君希特勒对不？很凶对不？”
暖暖成功换来青竹双眼闷瞪。
田宾又吸了两口面，才摇头答道：“他其实不凶，今天都不咋搭理我们……但是气场很吓人啊！不说别的，就说他敲键盘那十个手指头，快得都看不清了！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装了电子义肢！”
青竹干咳一声：“这个肯定没有，你《攻壳机动队》看多了。”
暖暖不怕架秧子：“何总他折腾他的，咱也不搭理他，吃晚饭还怎么了？”
“吃啥啊？他中午都没吃，一直干活，我们好意思吃晚饭？”
青竹问道：“他还在加班？”
“没有，被余总拖回家去了。”田宾哭丧着脸，“难不成他那么帅的还会失恋？要是明天他还这样，我们真要集体上吊去……”
“失恋啊？很可能……哈哈……”暖暖托着腮帮，转头眨巴眼睛，问青竹道：“韩记者，你有什么看法？”
青竹咬牙瞪她，闷声不吭。
这时老板送来两大兜子外卖，放在田宾桌上。暖暖看了吓一跳：“田哥，你饿成这样？”
“不是我的，大家的。”田宾叹气。
“何总不是回家了吗？”
“他是回家了，那解决方案我们还得补完呢！不然明天早上他继续这样暴走，我们彻底跟不上他了。哎，我们组里十个人，全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居然干不过他一个人！我们最大的伤害不是饿，是自尊！我们技术总监，清华博士，发誓说今儿大家不睡觉也得跟他拼了！”
“小田哥，斗志昂扬啊，未创前途一片光明。”
田宾挠挠头：“韩记者，你们杂志不是还要拍照片的吗？明儿你们去我们公司转转呗，好歹别让何总碰电脑，一小时也行，让兄弟们喘口气……”
暖暖噗嗤一笑：“好说好说！”
“谢了啊！我得赶紧回了，我怕他们饿急了啃电线。”东北高大胖卷着两兜白饭盒，急匆匆消失在夜风中。
暖暖回头瞟了青竹一眼，笑道：“看见没？你个始作俑！你放出来一头什么魔兽啊！两顿没吃，还那么凶猛！”
青竹干咽口水，嗫嚅道：“果然生气呢，又魔化了……”
“他从小就经常这样？”
青竹摇头：“他妈妈说他小时候基本算是自闭症儿童，有次还用铅笔刀割伤了隔壁的小孩。刚搬来我们大院的时候，她还直担心，院子里小孩那么多，怕又出什么危险。不过何时自然而然就好了……我反正没什么感觉，我看到的何时从来都很正常。”
暖暖心想，那是情人眼里的西施，不一样。
此刻暖暖也不劝青竹回去了，好整以暇搂过她的肩，大声笑道：“算了，不管他们！未创的工程师年纪轻轻，工资又那么高，被人操两天也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咱们回家去！你终于要跟我同居了！”
青竹坐着没动：“暖暖，其实我男女通吃。”
暖暖一掌推开她：“你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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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宾的期望第二天终究落了空，于暖暖也没能给何时照相去，因为青竹这边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说这事不大，是因为青竹只丢了个东西，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
说这事不小，是因为这个文件夹里装着杂志社所有的年会资料，四年的，全不见了。
眼看着明天就要开会，整个文件夹丢失，青竹的汇报PPT没了不说，连补都难得找齐那么多资料。
因为青竹是组长，她有的，大家没有。
青竹长了心眼，这回没有声张，只是□□跟暖暖说了。
暖暖送来惊恐的骷髅头：“会不会误删了？回收站里找找？”
青竹：“没有。昨天下班前还在往里面存PPT，我十分肯定它一直在我电脑里。”
暖暖：“这是你的电脑哎，谁会乱动？”
青竹送去一个发呆的头像。
暖暖真是没白看700多集《名侦探柯南》：“会不会是是我们昨晚走了以后，有人动过你的电脑？你密码谁知道？”
同事之间，总有自己忘了事，让别人帮忙开电脑的时候，尤其是青竹这种从不防范的人。
“谁都可能知道。”
“昨天谁最后走的？”
“侧面问过了，都说曹飞飞最后走，一直在打电话。”
“曹飞飞？倒是有这动机，也有这胆子，问题是她怎么会有这脑子？况且她今天都在外面跑会场，对质都抓不到人。”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文件找回来。”
“今天找不回来，明天你拿西北风汇报去，死定了！”
青竹回给她一个抠鼻子的头像。
暖暖：“你倒是挺冷静。”
青竹发炸弹：“我很想轰了这层楼。”
暖暖：“别介！我帮你下载组里共享的文档，你那个PPT没存档？”
“没！”
“那赶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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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个白天，青竹都在恶补材料。
然而这个电脑窃贼绝对懂行，青竹陆续发现，自己很多重要的文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在这台电脑上出现过。
这个电子时代，一切非常便捷，也非常无情。
如果换了纸质档案，打水漂多少有个响声，遭火烧也好歹留点烟灰。
青竹的心火，从小小的香头开始，到了下午已成燎原之势，感觉嘴角都要起泡了。
这不是补一两个PPT就能补回来的，她需要一位懂电脑的专家。
这个人，青竹的第一反应是何时。
但是，现在哪有脸去找他？
杂志社的小杜？
算了吧，找小杜等于从上到下全知道这事了。
找谁呢？青竹闷闷地敲着键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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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终于无情地落下，夕阳染红了半条走廊。暖暖捏着青竹的肩，痛定思痛：“青竹，找何总吧！”
“不找。”青竹别过头去。
“我爸爸他们公司的电脑工程师请假了，咱们没希望了……”
青竹抿嘴，继续扭着头。
“那……田宾行不行？”暖暖眼睛一亮。
“人家要做项目！”
“什么项目，还不是被你那个发小副总虐待着身和心？”暖暖这回可不管那么多，抓过手机翻田宾的号码。
“能不能不找未创的人？”青竹无可奈何。
“我这是解放他！起码帮你修电脑还能吃上晚饭……喂，小田哥，是我呀，杂志社暖暖，你帮我个忙呗……”暖暖嗲死人的缩一边打电话去了。
青竹站在窗口支着脑袋，只觉得后背十分寒凉。
她究竟和某位同事有多大的仇？居然到了暗地里戳刀子没有下限的地步？
这已不是意气之争，这是损人不利己的下作手段。
曹飞飞？成哥？还是别的谁？
又或者，是一群人？
青竹不敢再想下去，她仿佛看见整个杂志社都在倾颓。
明枪暗箭，这就是白领们的职场？衣着光鲜，笑容可掬的背后，竟是锱铢必较、分毫必争的凄厉？
难道就像何智大哥说的？人背后的那一面，衣不蔽体，□□裸的都是腐烂生蛆的肉……
韩青竹，你都逼得人家干这么下三滥的事，你究竟动了人家多大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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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的时候，田宾终于赶到。哈工大的信息工程硕士，看了一眼青竹的电脑，立刻说了一句：“我以为这个型号已经淘汰去贫困山区了。”
青竹听了嘴角直抽抽。
东北汉子忒豪气，干脆把主机箱放在桌上拆了个七零八碎，然后把硬盘接在自己背来的电脑上。
一边满不在乎地折腾电脑，一边嘴里也滔滔不绝：“咋说今天也得感谢你们！你们俩是救苦救难的大仙儿！观音菩萨！”
“怎么了？你们何总今天还暴走？”
“暴走已经不配用来形容何总了。”田宾唏嘘得直晃脑袋，“你能想象吗？我们何总居然一个人研发了一个虚拟机器人！今天就在升级测试，而且说是因为‘等待项目组闲得慌’！我们总监已经被打击毁了，说是下班要去买上吊的麻绳！”
“什么机器人？”
“虚拟机器人！今天就在我们电脑里来回跑，问我们各种问题。比如我是哪里人，总监喜欢苹果还是橙子，郑二哥的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
“这个很平常嘛……”暖暖不明白他干嘛那么激动。
“哪里平常了？它会根据你的回答调整问题！比如我说我是东北人，他就会问，那大哥你爱吃酸菜炖粉条不？喜欢穿貂不？”
“有点意思哈！”暖暖歪着脑袋想了想，答道：“还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文科生！”田宾差点没一口血喷在屏幕上。
青竹皱眉问道：“你们何总……还好吗？今天吃饭没有？”
“吃了，余总亲自盯着他吃的。”田宾噼里啪啦地敲键盘，“问题是吃完饭他体力又上来了，跑程序比昨天还快！可怜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还得回答那个机器人的问题，我们项目组已经快疯了。”
可以想象……两位姑娘擦冷汗。
“幸亏你们叫我来，我已经被问到草雉素子是不是我的梦中情人……再这样下去，老子压箱底的隐私都要刨光了！”
暖暖和青竹黑线：明明泄露隐私的就是你自己好不好？
“你们大家都加班，我们把你找出来，同事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田宾怔了一下，“是何总过来把我赶出机房的……”
“你是不是说要来给韩记者修电脑？”
“是啊！你们面子真大！”田宾竖起白胖的大拇指。
暖暖瞥了青竹一眼，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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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很幸运，删除她文件的人不够懂电脑。
哈工大的硕士对付青竹这点小问题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中间还吃了一份锅包肉套餐。
“得嘞，删除的文件基本都找回来了！姐，你下回记得随时备份比较好！”
“好，我知道，这次教训以后一定记得。”
“如果不是什么很机密的材料，云端备份也行，省得用硬盘带来带去了。”田宾顺带还刷走了青竹主机箱里厚厚的灰。
“哎，小田哥，你能不能……在我们韩记者的电脑里加点东西？”暖暖忽然招子发亮，仿佛江户川柯南附身。
看着高大胖钻在狭小的桌子底下鼓捣，青竹已经很过意不去，赶紧说道：“找到文件就好了，我改个长密码，保证安全就行。”
“家贼难防，密码管什么用？”暖暖双手握住田宾的手，眼睛眨呀眨，“你帮我们韩记者装个特别的东西，我就想办法找回你们老大的人性，明天再也不暴走，如何？成交不？”
田宾睁大了小眼睛：“成交，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