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雪天踢球记（1 / 1）
星期六中午1∶45，高老师进教室，望去满眼的全是女生，找寻出几个男生后，问：“还有人呢？”接着又说，“刚才上楼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天你们怎么这么自觉，安安静静地在教室自习？现在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班长，人呢？” 看着正在做题的盛劭。
盛劭抬起头看着高老师，张嘴很自然地就“啊？”
顿时，高老师睁大眼睛，也学着盛劭的样子“啊？”还故意将嘴张得圆圆的，“你会‘a’、我还会‘o’咧！”正在自习的同学被逗笑了。高老师瞪大眼睛，笑盯盛劭，眼神里流露的分明是，你敢跟我装糊涂唦！接着高老师扫描班里的同学，数道：“熊承坤、丁毅、吕冰、孙家谨、黄唯……都不在，盛劭，你不会告诉我今天下雨夹雪他们跑出去踢球了吧，啊（a）？”高老师故意反问，不怕盛劭不坦白。
盛劭还未收住刚才的尴尬，看着高老师，最终，乖乖地点头，答：“是踢球了。”
“好唦！今天去踢球！盛劭！拿张纸，把还没有到的男生给我全记下来，没有踢球的再划掉！”盛劭正准备拿纸时，高老师又急忙加一句，“盛劭，你不会出现误差记漏了一、两个吧？”
“看来，高老师这次动真格的了，他们死定了。”女生们开始议论。
预备铃响起，踢球的男生们一窝蜂地冲进教室，个个喘着粗气，浑身上下都是湿的，通红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雪融化的水，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滴水一边冒着热气。吕冰坐到座位上，迅速脱下湿的外套和羊毛衫，一边喘气一边喊“热啊！热啊！”用还冒着热气的手扇风。高老师站在讲台上疑惑不解地盯着吕冰，说：“热？待会儿冷得有你受的！”
吕冰看着高老师，胸膛一挺，手一挥，自豪地说：“踢球的人是不会怕冷的！”
“哼、哼、哼……球踢得蛮爽吧？”
吕冰意识到说漏了嘴，忙缩回了身子。
已经开始做试题，孙家谨才喊“报告”进教室。住校优点的充分体现——他先回寝室把衣服给换了。20分钟以后，高老师关心地问吕冰：“冷不冷啊？”
吕冰缩着身子和脖子肯定地答：“不冷！”其实已经感觉到冷了。
在同学们做题的时候，高老师观察每一位踢球的男生，当她看到黄唯的时候，盯了好半天。最后走到黄唯旁边把他的衣领一翻，再往周围看，当着全班说：“黄唯，你的妈妈的欣赏水平不一般啊，怎么给你买了件女式的棉袄？”这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黄唯的身上，原来他正穿着隔壁女同学的羽绒服。再仔细一看，好些男生都向女生借了衣服。
“把女生的衣服还给女生！不知道的老师进来一看，还要问（3）班怎么搞得，一班女生？”
“啊？高老师别难为我们。”男生们求情。
“凭什么让女生陪着你们受冷？你们的兄弟又多，要借找自家的兄弟借！”
“唉——自家兄弟的衣服也是湿的啊！”无奈之际，来位“救星”老师把高老师叫走了，教室里的同学们顿时沸腾，男生们是还衣服，但，是把夹袄的内层下下来，把“空壳”还给女生，外面再套上自己的衣服。坚守“颜面”的吕冰，冷得在前面直哆嗦，等到考虑成熟要借衣服的时候，高老师拿卷子回来了。
做题的中途休息一下，熊承坤“唆”的出教室，去跑两趟楼梯。教室里跺脚声和“好冷啊！”顿时成了主旋律。
吕冰赶忙从第一排窜到第五排对刘娇说：“快！借件衣服给我，我冷死了！”
刘娇正要开口说：“借给任轶了。”
站在讲台上的高老师看着吕冰问：“是谁还在向女生借衣服？”
吕冰看着高老师，伸出发抖的手做着抱歉的姿势说：“对不起！我错了！”接着窜到盛劭的旁边，急问，“你穿了多少？”
“一件羊毛衫加外面这件。有什么目的？”
“借一件羊毛衫给我不算过分吧？”
“冰哥哥，熊承坤坐我的旁边都没有说向我借的。”
“谁让他不下手的？羊毛衫就一件羊毛衫！”
“盛劭不借！”高老师依旧站在讲台上看着吕冰再次说到。
“啊？！高老师，您怎么总跟我过不去呀？”吕冰换以央求的口气回到。
高老师故意装着不明白地问：“你不是说，踢球的男生不怕冷的咧？”
“我冷！我冷！”老实问答完，又转向盛劭。
盛劭已经脱厚厚的外衣，羊毛衫又是跟他弟弟的亲子装，盛劭指着前胸硕大的卡通人物，问吕冰要不要。吕冰哪里还有暇顾及品味？盛劭脱羊毛衫的时候，见吕冰冻乌的嘴唇，又说：“算了，把这拿去吧。”盛劭没脱羊毛衫而是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吕冰。
“太感谢啦！”吕冰接过来、脱下自己湿的衣服就穿上了。
进门的杨林见吕冰这个样，问：“你们的衣服到底湿了多少？”
“还用问？全湿了。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全是湿的，脚趾都是麻的，鞋里还可以到出水来。”停了一会儿，吕冰极小声音地对杨林又说，“这么关心我，干脆你也借件衣服给我。”
杨林看了看任轶，意思是：已经借了。
吕冰回到位子以后，高老师说：“借到了。”吕冰一笑。接着高老师还是很关心地问：“冷不冷？”
“冷。比刚才强一点。”
“你强一点，别人差一点。”
“盛劭？！他还怕冷？最厉害就是他！初一的时候，一件内衣、一件外套”说着拉了拉衣领，“比这薄多了。”
“现在别人穿羊毛衫了。”
“唉~”吕冰感叹，“一场车祸，‘嘭！’就那么被撞的一瞬间，搞成这样子。”
“你们为什么非要今天去踢球？”
“谁知道踢到一半会下雪？”提到这，吕冰自己也觉得冤！
“那么就回来啦！”
“正在兴头上，跟（6）班的比赛踢得正过瘾！”
“输了还是赢了？”
“回来了，还要什么结果？”吕冰反问高老师，接着又得意地说，“赢了！大比分领先！”
继续做题。班里至少又30位同学在发抖。雪是停了，北风还在呜呜地刮着，校园里的大树都在摇摆，他们哪里能够不发抖？连呼吸都在颤抖。
“你的衣服吕冰穿着了啦！早知道我就先下手为强的！”熊承坤后悔不已。
4∶00下课以后，应该是放学时间，但期末考试在即，高老师早就通知：4∶20——5∶30加节数学课。高老师一出教室，孙家谨就喊：“走！吃饭去！黄唯！吕冰……”
吕冰回：“我不去了，太冷了！”
相当一部分男生利用这20分钟，补吃午饭，也有留在教室让他们帮忙带点的。
吕冰又窜到后面、掏钱对刘娇说：“帮我带点吃的上来，可以吧。”
“说吧，带什么？”
“随便，只要是带热汤的都可以。”
“好！”刘娇起身站起来。
“刘娇，等我一下，我也要去。”杨林说。
“诶，刘娇！帮我带一杯热饮。”一样在颤抖的盛劭，掏钱时，停下来又对着刘娇说，“算吕冰的！”
“冒得问题！冒得问题！”吕冰毫无推卸之意。
“请随手关门啊！” 盛劭一样在央求她们。
很快刘娇和杨林回来了，三杯热饮和一碗原汤粉。4∶10高老师进教室了，看见坐位子上的吕冰正在吃面，再看看班里，说：“这里哪像教室？比外面的小吃店还热闹，吃的吃、喝的喝。这帮男生又跑到哪里去了咧？”突然间问吕冰，“你们中午连饭都没有吃？”
吕冰吃完粉，喝了几口汤，便把剩下的扔进教室前面的垃圾桶里。高老师看着吕冰的一举一动又说：“哎呀，真是恶心！等一下让别人为你倒？”说完，看看盛劭写的名单，再看看班里的男生。
“高老师，您看什么？”吕冰问。
高老师非常得意地把名单拿在吕冰的眼前晃。
“盛劭的字。”
“肯定是他的字！”
“您看什么？”
“看看有几个乖一点的男生没有去踢球、几个女生没有借衣服出去。”高老师答得倒是坦然，“不错！不错！还有十几个男生没去，要好好表扬一下。章光明、李特、冷杰、盛劭……”
“高老师，这群没有去踢球的男生，谁都可以表扬就是不能表扬盛劭。”
“人家把衣服都借给你了，你还背后说他的坏话。就是见他没讲兄弟情义把你的名字记下来了唦！”
“不是的！我跟本就没有看到名字，也不是说坏话，是实话。盛劭现在是不能踢，能踢，他绝对去！”
“你这么肯定？”
“黄唯、任轶这么好的学生都去了，他还有不去的？以前我们那个班，最爱踢球就是他！踢得最好的也是他！”
高老师瞟了一眼后排的盛劭，又看着吕冰。
“高老师，您不信？”吕冰看着高老师，坚定地表明自己说的是绝对事实。
高老师弯腰，凑近吕冰，小声问：“现在，盛劭在你们的面前有没有表现出那种想踢球的欲望？”
“没见过。反正我没见过。他这个人，把自己痛苦的一面隐藏得很深的。”
“现在熊承坤的足球踢得最好吧。” 高老师恢复站姿又说，“我正在想怎样惩罚一下你们。”
“啊？高老师，算了吧！”吕冰央求，顿时又感到好冷，跺跺脚、搓搓手。
“啊什么？提前告诉你，让你酝酿下情绪，到时好接受。”
4∶20，天已经阴沉沉、灰蒙蒙的了，同学们已经进教室准备上课。虽然他们吃了东西、增加了些热量，但还是不足以耐寒，一样颤抖着身子叫“冷”。
高老师看着他们又可气又可怜地说：“你们自己看看你们是个什么样子！要期末考试了知不知道？还在踢球！还要在这种下雨夹雪的天气里踢！衣服湿了向女生借，不借吧，你们开了口；借吧，自己冷。有几个女生没有把棉袄的夹层借出去？”“哇！”听到这里同学们佩服高老师了。“想忽悠我？女生瘦了好几圈，而男生个个像个气泡鱼。算了，算了，今天的课不上了，你们这个样子听课也没有效率，趁着现在没有下雪，赶紧回去吧。”高老师哪里不关心自己学生的冷暖？
“耶！”同学们兴奋地欢呼。
高老师又大声说：“借别人的衣服还给别人，注意别感冒了！还有，还有，外面还在刮风，有钱的打的士回去；钱不够的过来——我借！”
说是说，没人向高老师借钱。
高老师重复：“没有人向我借？我走了啊！再见！”
“高老师，再见！”
盛劭刚从位子上站起来，吕冰就走过来了。
“伙计！被你害惨了！我冷死了。”
吕冰脱衣服，顺便说了句，“算了咧，借我穿回去咧。”脱下后顿时一颤。
盛劭见吕冰这样，又把衣服递给了他，说：“算了，算了，穿回去吧。”
“你不冷了？”
“送佛送到西！”
“你的妈妈会不会说你？”
“不会！”
“我呢？”
“也不会。”
听到这话，吕冰心安地又穿上衣服。
“盛劭，你怎么回去？”任轶和熊承坤拎着书包说，“我们跟你一起走。”
“等我一下！”吕冰喊着，忙把书本往书包里一塞。
他们四个刚出出教室门，一阵寒风过来，除盛劭外都迅速地跳回教室。盛劭也冷得站在那儿一动不愿动。没有外套挡风，更别提他们三个，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的。
盛劭回过头问他们：“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
在出学校大门的路上，吕冰见盛劭身体抖得厉害，说：“我把衣服还给你吧，我跟你说老实话，里面被我穿湿了，外面是干的，可以翻过来穿。”说着拉开了拉链。吕冰现在穿的是：一件内衣加盛劭这件。
“算了，马上就回家了，脱了你怎么办？”
“没事！现在我的抵抗力比你好！”
盛劭停下来，帮吕冰把拉链拉上，说：“放心！病不了的！”
“哎呀！盛劭——”任轶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向女生借了，免得现在受罪！”
“你！”吕冰推了任轶，“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家刘娇的衣服我还没穿过呢！也不怕把人家杨林的衣服给胀破了！”
在校门口拦车的同学不少，这时候也不礼让讲什么先来后到，就看谁的速度快。进家门以后，盛劭对叶凯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难怪说家是避风的港湾！”
星期一到学校，少则有十位同学感冒，其中还有一、二位女生。吕冰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盛劭，衣服还没有晒干，过两天还。高老师进教室时，是大包小包，她早料到会有同学感冒，拿来醋，杀菌，避免更多的同学感冒。熊承坤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进到教室、放下书包，便从书包里拿卷筒纸、餐巾纸、塑料袋。高老师走到他的旁边，趁机“幸灾乐祸”，问：“感冒了吧？”熊承坤用纸捏着鼻子，难为情地点点头。
看见隔壁的盛劭，回过头问：“吕冰，你感冒了没有？”
“肯定没有！”吕冰回答得自豪。
高老师见吕冰这么神气，说：“哎呀！你还可以再去踢！”
吕冰老实了，忙答：“不敢了！不敢了！”
高老师又回过头看着盛劭，问：“你呢？把衣服借吕冰穿回家了。”
盛劭对着高老师笑，回答：“没有。”
“身体蛮好嘛！”高老师带着讥讽的口吻继续说，“你还可以再借一件衣服给熊承坤。”说着，看着熊承坤，“你病了谁都不怪，就怪你的兄弟——盛劭，没有再借件衣服给你。朱蕾、张晶借衣服出去感冒了吧。黄唯呢？孙家谨呢？孙磊……”
“高老师，班里的同学都被您损到了。”任轶忍不住插话了。
高老师瞪大眼睛看着任轶说：“我还忘记你啦——任轶！你也没有病吧？带头踢球唦，你，我还要重罚！”接着就又是一脸的得意。
……
高老师是这么说，并没惩罚这帮踢了球的男生。想着他们那天下午冻得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