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再记运动会(1 / 1)
第一天上午,110m栏比赛,吕冰接到通知的时候——异常的意外!熊承坤立刻就不见人影了。田径队的选手全部安排在同组,其他选手同组,所以吕冰比赛的时候,他们这组是千姿百态。能够跑着跨过去以后,才把栏绊倒的还算好的;多是停下来跨过去,再起跑、再停下来;吕冰最绝,先就把栏踢倒,跑过去了还要回头瞅一瞅其他选手,让那些为吕冰加油的同学大失所望。盛劭看了吕冰这样儿,直接鄙视。吕冰在离开赛场前,还不忘回头看看被自己踢倒的栏,然后再露出尴尬的笑,耸耸肩,嘀咕“丢人丢尽了”。下场以后,见盛劭笑的诡异,立刻问:“是不是你给我报的名啊?”
“报名表又不从我的手上过!” 盛劭出卖人的功夫一流。
“熊承坤!人呢?”吕冰马上反应过来了。
确实是熊承坤帮吕冰报的名,110m栏选手空缺,熊承坤就自作主张了。吕冰拉任轶去找熊承坤理论。找到熊承坤的时候,他正在跳沙坑。
吕冰跟熊承坤这出戏散发出来的诱惑力,盛劭自然抵挡不住要去看看。
待熊承坤比赛完毕以后。
“诶!诶!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吕冰上前就问!
“什么啊?” 熊承坤反问。
“把我当刘翔使!”
盛劭见熊承坤装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只笑不说话。
吕冰见盛劭这欲盖弥彰的笑容,又说:“你也是个扇阴风点鬼火的。”
“喂!”盛劭很不能理解,这事什么时候跟自己扯上关系的!
“肯定是你们两个人!”
“我是真的无辜。”盛劭终于知道什么叫连带责任制了。
“任轶,你说,这事怎么办?”
任轶用眼神示意。接着,吕冰就把坐在沙坑边上脱鞋倒沙的熊承坤直接推到坑里了。
“这一个么样办咧?”吕冰指着盛劭,继续问任轶。
“一起唦!”任轶不假思索。
“喂、喂、喂、喂、喂、喂、喂……”
闹过、笑过以后,四个人坑边坐一排,三个脱鞋倒沙,一人旁观。
“你鞋里没沙?”任轶问盛劭。
“肯定有啊。”
“干嘛不倒沙?chi luo luo的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吕冰说。
“我要留着,告诉他妈他欺负我,这是铁证。”盛劭跟任轶和熊承坤告状。
“切!”吕冰不以为然,“肯定是袜子上又有个卡通图案,所以不好意思!”
“吕冰,我们再赌一回。这次赌把姓倒着写怎么样?”
“少拿我开涮!”上次的6000M吕冰记忆犹新,他才不干,挥手道。
米贝贝四处找寻班里的同学,过来告诉他们班里清点人数了,叫他们快回去。米贝贝走后,盛劭脱鞋倒沙了。盛劭穿的袜子,就是吕冰所料的那样,花色衬底上一笑脸。
“很可爱吧!跟我弟弟一模一样的!”盛劭对吕冰笑的也可爱,有眼神告诉他,“没赌亏了吧”,被熊承坤拉起来以后,倒是轻松地说了一句,“现在轻多了。”叶凯俊喜欢给盛劭买些跟盛伦一样的亲子装,原因就一个,她不想盛劭太成熟了。
回班以后,因为盛劭没有搬椅子下楼,就随便找了一处坐下。拿了椅子上面的武侠小说,翻着看看。没一会儿,方依蓝从洗手间回来,站在了盛劭的边上。方依蓝,这个事事不关心,把自己游离在集体之外的女生。
“这个位子是你的?我还以为是男生的。”说着盛劭合书,要站起来的时候,方依蓝说:“你坐吧,我坐旁边。”方依蓝坐下。
“给吧。”盛劭坐着没动,把书还给方依蓝。
“你看吧,我还有。”
“这书我以前看过,拿着随便翻翻。你喜欢看武侠小说?”
“女生就不可以看武侠小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盛劭解释,“我见女生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拿本这么大的小书看。”盛劭给方依蓝比划小书的大小——言情小说。方依蓝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盛劭接着问:“你觉得这本书怎样?你喜欢这书里面的哪号人物?”方依蓝回答。盛劭不停地跟方依蓝谈论武侠小说,不拘于这一本,趁机还问了好些问题。谈的是小说,方依蓝的话也慢慢多一点、主动一点、有时候也会稍稍兴奋一下。
杨林在班里,好长时间没有搜索到盛劭的身影,现在看到了,他正跟方依蓝说说笑笑,两个人开心着呢!不禁醋意大发。换作别的女生,兴许杨林不会觉得这么酸,偏偏是方依蓝,冷得不多说一句话的女生!杨林又默默想:关自己什么事啊?
盛劭使的是阴招。通过聊武侠小说,盛劭发现方依蓝喜欢的人物,大都是沉默寡言,表面清高、孤傲,而内心脆弱、痛苦,甚至于自卑型的,但这些人物也确实是厉害,有实力的所谓“高冷派”。
“你笑的样子很漂亮。”盛劭向方依蓝陈述事实,并不带多少夸赞。
“人笑的时候都很漂亮。”
这样的答复让盛劭看着方依蓝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正好吕冰叫他,他也就被叫走了。盛劭也不想多说什么,说多了会勾起方依蓝的伤心事。对于伤害,每个人采取的自我保护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盛劭跟男生一起玩笑两句,便把跟方依蓝的聊天给“忘“掉了。
上午的运动会一结束,孙家谨就叫了一大帮男生去网吧玩游戏。
“黄唯!丁毅!吕冰!盛劭!任轶!熊承坤……”
下午运动会开始的前十分钟,回来了他们一大帮人。
第二天最后的一项比赛,男子4×400m接力。接最后一棒的6位选手已经上道,(12)班与(4)的选手先接棒,随后是(3)班的邓宜进,(5)班的选手接棒冲了出去。
“邓宜进加油!甩(5)班的!”班里同学大叫一声后,说,“看他们体育队的男生跑步真是爽啊!像阵风似的,那两条腿就像两个车轮飞转。”
另一女生问:“你好像以前没见过似的?”
“以前我最讨厌体育队的男生,每次开运动会都是因为他们,甩我们班一、二十分!”
邓宜进与(5)班选手间的距离还没有完全拉开,但是离终点只剩最后一个弯道和冲刺的一百米。就在这最后一个弯道,在这扣人心弦的时刻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各班的拉拉队都在为各班加油,有同学对米贝贝说:“完了,完了(5)班的要超过邓宜进了。”
米贝贝很紧张地说:“我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邓宜进那飞过。”
“邓宜进好像被(5)的那家伙撞了一下。”
“管它什么东西飞不飞,撞不撞!邓宜进加油!”同学说着又喊了一声,又说,“我只知道邓宜进此刻像触了电似的飞奔起来了。”
(3)班拉拉队的加油声是一声响过一声。因为在这仅剩的几十米里邓宜进不仅成功地甩开了(5)班的选手,而且还在追赶前面(4)的选手。
“耶!”(3)班的同学兴奋地欢呼起来,取得了小组第二的好成绩。
同学们还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中,米贝贝从终点跑过来,焦急地问:“高老师呢?高老师呢?”
“怎么了,米贝贝?”
“成绩不算!”
“为什么???”同学们顿时一楞。
“邓宜进手上没有棒子!”
“没有棒子!怎么可能?”
“是不是转弯的时候被(5)的撞了一下,把棒子撞飞了?”有同学插了一句。
“是的!是的!高老师呢?”米贝贝说,“高老师!您去跟裁判解释一下。”
二分钟以后任轶回班了。
“成绩算不算?”班里同学见任轶就问。
“不知道,邓宜进还在跟那个裁判争。那裁判死要面子,口气挺硬!”
刘娇不平地说:“怎么能够这样!熊承坤他们四个不是白辛苦了一场?”
“班长呢?要班长去说一下。”
“盛劭一直站在终点线上。”
……
“没有接力棒,不能算成绩!”裁判的口气依然很硬,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成绩为什么不算?棒子不是我故意丢的,是他撞我才掉的!”邓宜进一再强调!
当高老师向裁判说明时,裁判的回答是:“没有接力棒到终点,属于犯规。”
邓宜进更急了,“我没有接棒子就跑了,那是我犯规!”
裁判不耐烦了,说:“我说了不算就是不算!不需要再跟我争了!”
“诶!关键是他撞我,我在前面,他在后面,他想要超过我、要抢道必须得绕过我才行!怎么能够擦我身而过?”
“为什么判我们班犯规而不判他们班犯规?”熊承坤冲了一句。
裁判压不住怒火了,“比赛规则是你们懂得多还是我懂得多?到底你们是裁判还是我是裁判?谁说了算?好吧,就依着你们的,算成绩,现在把棒子给我,我马上给你们算成绩。你们把棒子给我吧!”裁判伸出手,做好接棒子的姿势,“你们现在又交不出棒子,成绩不算!”他又重复了一遍最终的判决。
高老师轻拍一下邓宜进,意思是“算了”。
邓谊进猛力地扯下左臂的红布带,朝天一扔,一股气流强烈地从鼻孔呼出,双手叉腰,回班。
有同学回到班里大喊一声:“我要联名投稿!我抗议!”
班里好些同学立刻回应:“我签名!”
“就怕我们写了,那台上的人不会念。”任轶看着他们说。
“他不念,我们自己念!”
高老师微微笑了笑说:“算了,算了,不计这个成绩我们一样可以拿名次。”
“团体项目16分啊!不行!不行!班长呢?让他写稿子!”他们在这个时刻找回了盛劭,逼他写稿。
“体育运动以它独有的魅力吸引着无数的体育爱好者尤其是运动员。运动员不辞辛芳地训练,不惜为他们的所爱流眼泪、血汗,因为他们知道运动会会让一直付出的他们收获!
所以,运动会上的一切是非常公证的。之所以会非常公证……”盛劭拿张稿纸搁在自己的腿上写稿子,写到这里,他坐直身体,目视前方,开始拿着笔在手指间打转。
杨林见到盛劭这副超级的坦然和淡定,火气更旺,很想上去冲他一句:“不是你跑出来的成绩,作废了不心痛吧!”但忍住了,过去一把扯过来稿字,看着往主席台上走。路上将稿揉成团,一扔。杨林上主席台,不经任何允许就拿过话筒。
“你干什么?”广播员本能的从杨林手中夺回话筒。
“我是女生啊!是男生的,讲点风度!”
广播员降低了声调,语气缓和了些,问:“你要干什么?”
“投稿!”
“你拿稿子来,我帮你念。”
“对不起!我没有稿子。”杨林再次拿过了话筒,“我是高二(3)班的,在这里我是不经允许私自发表个人意见的。”当(3)班的同学听到这声音,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杨林没待掌声平息,接着说:
“体育运动以它独有的魅力吸引着无数的体育爱好者尤其是运动员。运动员不辞辛芳地训练,不惜为他们的所爱流眼泪、血汗,因为他们知道运动会会让一直付出的他们收获!
所以,运动会上的一切是十分公证的。之所以会十分公证还因为有着那些本着‘公证’这一原则的裁判员。因为裁判员知道他们是‘公证’的见证。
但在这里,我想说的是,主宰运动场的是运动员而不是裁判员;有资格在运动场上说了算的是运动员的实力、是摆在我们眼前的实事!而不是裁判员!所谓的裁判员再换种解释:不过是为运动员传递实事的一种媒介。
在刚刚结束的4×400男子接力中,我们班最后一棒的邓宜进被别班的选手撞后,迫使接力棒脱手。有位裁判员说了算,对我们四位选手跑出的年级第三的成绩进行了他所认为‘公证’地‘作废’处理。我认为媒介对这一实事进行地传播是折射的!对这一成绩的处理是不公证的!“杨林放下话筒,走下主席台。顿时,(3)班又响起一阵雷鸣的掌声。
杨林经过盛劭身边的时候,盛劭赶紧摊开双手给她看,说:“拍红了。”
颁奖。
“第一名:高二(12)班”的话音还未落,就响起了他们那兴奋、热烈的掌声。而宣布到第二名(11)班的时候,(11)班的同学沉得好像从操场上消失一般,与(12)班形成鲜明的对比。紧接着第三名的(4)班与第四名的(3)班的一热一冷反应又与前二者相互照应。(11)班沉是因为他们输给了文科班的唯一对手;(3)班静是因为已经到手的第三名……
盛劭见熊承坤没有领奖的意思,拿起双杖,上主席台,经过熊承坤的时候,轻推了一下他的头,问:“不去?”。盛劭领了奖状,奖品暂留在主席台上。
致闭幕词的时候,叶凯俊走进操场,高老师让盛劭提前走。离开操场的时候,叶凯俊问:“你的椅子是不是没有拿,现在我给你搬上去?”
“我没有搬椅子下来。妈妈,伦伦呢,怎么没见他?”
“爸爸去接了。”
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盛劭对叶凯俊说:“妈妈,我跟您讲件事。”
“好啊。”
“杨林,就是那个见我步姿猜准我装假肢的那个女生,好厉害!
这次运动会,我们班本可以拿到第三名也就是理科班的第一名,结果被(4)班抢走了,就因为在最后一项男子4×400m接力赛中,我们最后一棒的邓谊进在最后的转弯处被别班的选手撞了,接力棒脱手,裁判判我们犯规,成绩作废。同学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同仇敌忾,逼着我写发言稿。我想破了脑袋,都只写了个开头,进入不了主题,估计杨林看了我的样儿,烦了,一把扯走我写的稿子,看后一扔,上主席台就续了下文。出口成章!讲得真的是好,把裁判痛批了一通。厉害!
不过,妈妈,跟您讲实话,我对成绩作废这事没有什么感觉。刚知道邓宜进掉棒的那会儿有些意外,不过,看着:他们为了讨回公道,与那位裁判争执地唾沫横飞;邓谊进猛力扯下左臂的红布带,朝天一扔;高老师虽然还是在微笑,脸已红了;还有我们同学为此愤愤不平大发议论,要联名‘上书’,妈妈,我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他们让我很迷惘,不就是张有效期顶多一年的“第三名”奖状吗,有必要那么在意吗?”
叶凯俊回头看着盛劭笑了笑,继续开车,好像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
“妈——妈——,我有热情也有集体荣誉感的!”盛劭见叶凯俊笑而不语,开始辩解,接着有以庆幸的口吻说,“看您这反应,让熊承坤知道我是这样想,早一脚把我从(3)班踹出去了。
其实我觉得:比赛也好、竞争也好,往往很多的事、很多的物,为的并不是结果,而是它们的一个过程。”盛劭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显得严肃一点。
不是因为冷漠而置身事外,叶凯俊又笑了,说:“我笑是因为我在想,儿子又成熟了。”说这句话时叶凯俊尽显顽皮,顽皮过后接着说:“小劭,如果我是裁判也那么判。看似你们有理‘棒子是别人撞掉的,又不是自己扔的’,但是法律只讲证据不讲人情;体育只讲规则不讲道理。你的同学的反应之所以那么强烈,是因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种情感上的落差。本已让我抱有无限希望的事情突然变卦,希望破灭,是不是就会有一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既是现实原因造成的,也是心理缺陷所致。对于最后的迷惘,你说的很对。我能给你的理解是:重在参与。输赢是该追求,但不必太在意,赢总比输好,但输也是一种经验。”接着叶凯俊以最轻松的口吻,加上一句,“所以在这点上我们达成高度一致!”愉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杨林也在想:比失败更残酷的是——成功已经唾手可得,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