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十二章 前奏（1 / 1）
几天后，裘博超带夏炎从打洛边境坐船进入缅甸境内，一下船就有一辆越野车在口岸等待。
车上下来一个人，斜靠在车头上看着他们走过来。这人皮肤黝黑，一百八十左右的个头，戴副墨镜，嘴里叼根烟，可能因为气候炎热的原因，他只穿了一条迷彩裤和一件紧身背心。总之全身上下喷发出一股藏都藏不住的戾气，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夏炎知道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超哥。”这人摘下墨镜，跟裘博超打声招呼，然后眼睛瞟向夏炎，用一种不易察觉的不屑看着他。
裘博超朝他点点头，看着那人朝夏炎抬抬下巴：“这是夏炎，以后麦扎秧这边他看场子。”然后告诉夏炎，“他叫许允廷，果敢的场子就是他罩的，这段时间麦扎秧这边缺人，两边都是他在打理。”
“你好。”夏炎打招呼。
许允廷点点头，眼睛一扫而过，好像多看一眼夏炎都不愿意，那副表情可真够渗人的。他们应该没有过什么交集更谈不上过节，怎么这人那看他的眼神就能这么尖刻。
“走吧，上车。”许允廷吐掉烟头，转身上车。
缅甸境内的高速路不多，大部分都是双车道的公路，有的甚至是泥泞的老公路，路况很糟糕，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麦扎秧的赌场。
虽然夏炎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见过缅甸境内的大型赌场有多豪华，但这次亲眼见到裘博超的场子时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儿震惊。赌场坐落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一块空旷的平地上，周围放眼望去除了山林和树木几乎看不见任何有人气的东西。
这赌场外形说夸张点就是一座小型城堡，走进赌场，近乎奢华的装修和人满为患的场景让夏炎马上想到涂获几天前说的那句话：你知道光是这些赌场每天要为他进账多少万吗？他现在的钱已经足够他下半辈子嘛事儿不做闲着躺在床上烧钱玩了……
大厅里全部都铺的是羊绒地毯，几盏大型土豪金款水晶吊灯从房顶垂下，宽阔明亮，墙壁上做的是实木雕花的装饰，很精致，整个场子呈现一股高端精品的姿态。
夏炎大概看了一圈，这里有约两百张赌桌，提供快速□□赌、□□、扑克、掷骰子、二十一点等游戏，此外还有六百台老虎机。除了赌博大厅，还有专门为VIP设置的小型主题赌室，里面全部都是精美绝伦的柚木或红木厅，还提供各式餐厅、酒吧、娱乐设施和房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赌客的天堂，不过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是一线之隔。
“场子里平时上分下账都有人在负责，大小事都不用你管，”许允廷介绍说：“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关键时候配合工作及果断做出正确的决定。”
当时夏炎没有仔细去剖析这句话，他以为许允廷这番话就只是单纯的交接工作而已，并没有往深处思考。
当天晚上，裘博超叫上他和许允廷在麦扎秧的一家中国餐馆吃顿饭，临了涂获还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夏炎对于会在这种场合碰到涂获觉得有些意外，这顿饭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顿饭吃下来，桌上其他几个人都在津津有味的谈论着跟玉器有关的事，在讨论缅北的某个玉石矿，夏炎没插话，也没听出哪里不对劲，倒是吃着吃着，手机响了。
裘博超抬起眼睛瞅着夏炎，嗤笑道：“看来你媳妇儿很有兴趣在你吃饭时间给你保平安啊。”
说完，桌子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个中含义，不言而喻。夏炎臊的赶紧跑到外面接电话。
“远儿？”裘博超没说错，真是俞远的电话。
“嗯，在哪儿呢？”
“还能在哪儿，工地上呗。”
夏炎还没告诉俞远他又重操旧业再次跨入赌博行当的事，应该说是他没胆儿跟俞远说。想想咱俞警官是如何一个英勇正义、刚直不阿、不屈不挠的人民警察好典范，要是得知五年前被自己从万丈深渊拉出来的自己的男人如今又重蹚浑水，他不得把夏炎给剁成排骨清炖了呀？！
“都快九点了还没收工？”
“啊……是呀，今天工地出了点小状况，”夏炎继续编着：“不过差不多完了。”
“这样啊……”俞远幽幽的说出一句话：“那我来工地上找你吧。”
………………
就这么沉淀了半分钟左右，夏炎抖着嗓子冒了一头虚汗：“你说什么……媳妇儿？”
“我说我来工地找你。”俞远重复了一遍：“方便吗？”
“你、在、勐、腊？！”
“对啊。”
我擦！！！！！！
此时夏炎又辣又甜又苦又酸的心情可不是张嘴就能形容的，按理说俞远能突然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夏炎是应该欢喜得敲锣打鼓欢欣鼓舞的，可这小媳妇儿前前后后那么多天他不来，偏偏选他不在工地的一天空降，这不是跟他作对么？
“你怎么突然……”
“之前不是就跟你说了吗，我四月份休年假，你自己忘了还赖我。”俞远嘟囔道。
他这么一说夏炎倒是有些印象，只是这个把月来他累得脚尖儿撞脚跟，谁会一门心思惦记着俩人打电话聊的什么内容啊……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吗？”俞远很敏感。
这一问，夏炎脑瓜子意识到再不悬崖勒马就该酿成大祸了，赶紧说：“说什么呀，我的小祖宗可是请都请不来，我天天晚上都念着你梦着你呢，这下终于了了，晚上总算能抱着真人睡，不用再YY了！”
俞远一听忍不住笑出来，嘴角边上旋出一个小酒窝，像朵小白花，又腼腆又迷人。他就爱听夏炎这张狗嘴说乱七八糟的话哄他逗他，不论他有多生气，这招总是攻无不克、屡试不爽。
“瞧你就那点儿出息！”某人明明心里都腻歪了，还要嘴硬。
“我这辈子的出息都花在媳妇儿身上了，怎么着吧？”夏炎得意道。
“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俞远说：“那你先忙着吧，我找我一个大学同学玩会儿，叙叙旧。”
“哎哟，媳妇儿，都到这种不毛之地了您老还有节目安排啊？”
“你管我，就这样，忙完了给我电话。”说完，俞远挂了。
夏炎就等着俞远说这话呢，估摸着从麦扎秧回勐腊怎么着也得三个小时左右。再看看里头坐着的三个人，高谈阔论聊得正欢，瞧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夏炎犯难了，他该怎么办？他还要干等多久？
他巴不得现在马上就冲回勐腊的宾馆里，一把抱住心爱的媳妇儿上下其手狠狠啃上一顿，以解一个多月来的淫思之苦。只是这三个人像三尊佛像一样坐着没完没了谈天说地，没有一点儿要挪屁股的意思，这可真是叫他有口难言。除了坐着陪等，他没有其它办法，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坐如针毡了。
另一边——
俞远跟一个比他略矮一点但长得很敦实的男人坐在街边的某夜宵摊儿前，喝着啤酒聊着天。
“远儿，哥们儿可想你了，你他妈怎么现在才来看我？”说话的男人叫马广，正是俞远口中那个大学同学，是云南省景洪市人，属少数民族傣族，俩人在大学时是不折不扣铁哥们儿。同一届，学的都是刑事侦查专业，又在一个宿舍，天天睡觉不见起床见，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去澡堂子洗澡，周末再一起去校外泡个吧……就这黏糊劲儿关系不铁都不行。
毕业后，马广回了云南老家勐腊，考了公务员，最后分派在当地禁毒支队工作。众所周知，云南边境是全国毒品运输中转站，勐腊身处边境又与缅甸接壤，因此这边毒品走私很猖獗，屡禁不止。
“不是因为忙么，你是知道的，干咱们这行一年有几天是消停的？”俞远说。
“这话说的太对了哥们儿，所以我……”马广恨恨的灌了一口啤酒，失落道：“到现在都还没处着对象呢，老子把青春都他妈贡献给禁毒事业了，我都快三张儿的人了，到哪里都形单只影，身边连个鬼影都没有。”
俞远忍不住一笑，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副缺妞儿的嘴脸？还好自己有人了嘿！
乱七八糟瞎扯了半天，俞远问：“最近在忙什么？都不见你到大学群里闹腾了。”
马广打个嗝，叹口气：“兄弟，你可算是问着了，最近哥哥我被一个走私案给烦的头都肿了，一个案件，连北京市□□的人都给牵扯出来，你说这都什么混蛋事啊？”
“既然都查到源头了，为什么还不抓人？”
“顺藤摸瓜啊兄弟，你知道他手底下集结了多大一个贩毒集团，要是斩草除根的话得连皮带肉拽出多少人吗？”
马广这么一说，俞远就都明白了，他们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连根拔起的机会。连北京□□都牵涉到的边境走私案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小案子。
俞远也不好再往深了问，拍拍马广的肩膀，说：“兄弟，你肩上的担子比我重，但咱既然选择当人民警察，从走进公安大学的那一刻起，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就是我们这一生永恒的核心价值观……”我们的俞警官还是这么意气轩昂，耿直的可爱。
“屁啊，老子连最基本的忠于媳妇是什么滋味都没享受过，还忠于人民……”马广实在不甘心。
“女朋友会有的，媳妇也会有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再说两个人能不能走到一起还要看缘分的……”
在听着俞远不厌其烦循循善诱的同时，马广觉着有点不对，他斜眯起眼睛打量着俞远，不怀好意道：“瞧你这一脸穷嘚瑟，饱汉不知饿汉饥的嘴脸……背后有人了吧？还挺不错吧？挺招人羡慕哈？”
这枪头突然调转指向自己，俞远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半天，说：“有……是有了。”
“我去你姥姥的，怪不得在兄弟面前不紧不慢跟大情圣似的，搞了半天你自己先皈依我佛了？”
“这其实不像你想的那样……”
“说，哪里的？什么职业？几岁了？长的怎么样？多少寸的胸？”
“他不是……”俞远汗颜。
“身材如何？是不是前面阳台后面花园型的？那方面功夫怎么样？”
“我们不是……”
就在俞远差点儿被逼疯的时候，马广的手机响了。
马广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即刻收起前一秒还在嬉笑玩闹的表情，语气沉静下来：“喂，赵队……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马广挂了电话，酒也醒了一大半，急忙站起来跟俞远说：“远儿，今天实在对不住了，队里突然要出任务，队长叫我立马过去。”
“……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案子？”俞远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旺盛的好奇心。
“嗯呐，这事可不能耽搁……真是抱歉啊哥们儿，改天哥一定好好补偿你。”
“嗨，这有啥，赶紧去的……等一下马广，”俞远突然想起什么事：“你刚才喝酒了，我帮你开车吧，你去哪儿我送你。”
马广刚要推辞，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喝了酒，要是途中因为酒驾耽误事这责任他可担不起，于是也没跟俞远客气，两人跳上车，他指着路，俞远驾车，往禁毒支队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