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昆子,兄弟(1 / 1)
原来在得知夏炎被捕后,耿昆阳措手不及之余更多的是心急如焚,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夏炎弄出来。
耿昆阳发动自己所有的人情关系网,尽可能的联系与案件有关的人,找到参与本案审理的法院工作人员和公安局负责此案的警察……反正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在多方询问下,最终通过一朋友的引荐,耿昆阳找到一个在法院工作的检察官朋友,这个检察官也参与了夏炎的案子,人家直接就说,由于这个案件涉及金额较大、性质比较恶劣,证据也充分,所有呈现的一切都对夏炎不利,想要完全脱罪基本不可能,只能积极主动配合调查,争取减刑。
耿昆阳不甘心,又托人去找了分局派出所分管黄赌毒的副所长刘易明,这死胖子自然很清楚这个案件的来龙去脉,话没说上几句开口就要五十万,口口声声说这个案子一目了然,证据一边倒驳斥的都是夏炎,而且涉及非法经营赌场、非法放高利贷和洗钱罪等多项罪名,要打点的地方很多。
不过有一点说的倒是跟那检察官是一致的——夏炎这回是在劫难逃,九死一生了,只能烧高香祈求法院庭审时避重就轻,将判案的重心转移至非法高利贷和洗钱罪上。而这所谓的“避重就轻”,自然就需要专人“特别嘱咐”了。而这个“专人”正是刘易明刘胖子。
耿昆阳很清楚这是个争分夺秒的时刻,想都不想当时就答应了刘胖子的要求,第二天就带着伍拾万现金交给他。刘胖子嘱咐耿昆阳,让他等自己电话就行,没事不要轻易给他电话。这是耿昆阳寄予的最后希望,他也没有把握,他只知道,如果愿意尝试,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机会可以帮到夏炎,那也值了;如果连尝试都不愿意,那夏炎无疑就是死路一条。
在耐着性子等了近半个月后,刘胖子一直没有消息,着急上火的耿昆阳忍不住给刘胖子打了个电话,谁知那刘胖子接起电话来竟然告诉他:“小耿啊,判决已经下来了,有期徒刑五年,没收全部房产和个人财产……”
耿昆阳一听,没收财产也就算了,怎么还判了五年这么多?不是说可以转移案件调查重心这样就能少判几年么?
“刘所长,不是您说可以……‘打点’的吗?怎么还……”
刘胖子慢吞吞地说:“你以为法院、公安局都是我刘易明一人说了算吗?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帮你疏通了一些人际关系,这夏炎怎么说也要蹲十年以上,现在只判了五年,你就捂着嘴偷笑吧!”
到最后耿昆阳也没落实过刘胖子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到底是真帮他忙了还是私吞了那笔钱,他只知道,夏炎这次被抓一定是有人给警方提供线报,他必须找出这个人。
耿昆阳第一个就想到了贺聪。
这个贺聪说起来也就是场子里一个玩客,没来玩过几次,但场子里几乎所有兄弟都认识他。因为他玩的大不说,每次来身边都还会带几个保镖,一玩就是几个昼夜,不输干输尽绝不走人。而且这人脾气暴躁,赢了高兴起来就骂场子里的小弟:“蠢材,给你钱都不敢要!”要是输了更是气燥爆狂,不但一口一个“天煞克星”,有时还会动手打人,谁接到他谁喊倒霉。
有一次,贺聪一连玩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最后输了一百五十多万,心情相当糟糕。当耿昆阳拿着欠条让他摁手印时,贺聪竟然耍起无赖,抵死不认帐,还让随身的几个保镖打砸场子,边砸还边说:“我老爸贺伟是天津市XX局局长,你们敢把我怎样?”那副骄横跋扈仗势欺人的嘴脸实在是欠揍。
耿昆阳马上给身在北京的夏炎打电话说明情况,夏炎最鄙视这种目中无人嚣张成性的纨绔子弟,管他老爸是什么鸟人,想也不想就跟耿昆阳说:“那你就更要好好教教他。”
贺聪身边带的那几个臭番薯烂鸟蛋哪里是耿昆阳的对手,后果想都不用想,贺聪被好好“教育”了一翻,把他关在“反省室”两天没给他饭吃。最后饿的实在不行,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求爷爷告奶奶的求耿昆阳给他弄点儿吃的,耿昆阳告诉他,要吃的可以,但必须叫人把钱送过来,边说边把手机递给他。贺聪接过手机,战战兢兢的拨了个号码……
最后,贺聪把欠账还清了,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出了场子,临走时,贺聪对耿昆阳说:“这几天你怎么折磨我,我记的一清二楚,你等着。还有,你叫夏炎也给我当心点儿。”耿昆阳当时没在意,两手一摊,一副反正钱我是拿到手了,你爱咋地咋地的表情。
当时无论夏炎还是耿昆阳都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星期后就东窗事发。因为这时间实在是太契合了,回想起贺聪说的那句话,耿昆阳毫不怀疑的认为贺聪就是那个放水给公安机关的人。
于是在某个深夜,耿昆阳来到贺聪所住的小区,蹲点候着这小子。等了大半夜,终于看到喝的酩酊大醉的贺聪和几个朋友回来,耿昆阳看了一眼一共三个人,应该不是问题。于是想都没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直奔贺聪,才出手耿昆阳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几个人本就不会打架,加上喝高了更是手脚不利索反应迟钝,在三两下搞定另外两个人后,他一把抓起被吓得傻坐在一旁的贺聪,径直朝树上撞去,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惨不忍睹的殴打……
最后,贺聪被打得肋骨、手指骨节和骨关节骨折,头上缝了二十几针——当然,这些细节耿昆阳也是在被抓后上法庭审判时才知道的,但那时的他已经不惧怕坐牢了,怎样都无所谓。虽然不能帮夏炎洗脱罪名,但好歹出了一口恶气,哪怕这种做法实在是愚蠢,哪怕自己最终被判刑三年,但他觉得值了……
“你……你为了我坐牢?”夏炎怀疑自己听错了,耿昆阳居然为自己赔了钱不说,还蹲了三年大狱?!一旁的瞎子也一脸的难以置信。
耿昆阳不在乎的摆摆手:“这有啥,揍那贱人一顿实在是痛快,要是当年我没教训他,这些年我肯定吃不饱睡不好,所以这牢坐的值!”
夏炎看着耿昆阳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傻缺!你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叫我怎么……”
当耿昆阳看到夏炎的反应和听到他说的话时,更加坚信自己当年做的是对的。他见夏炎有些诧异的打量着这个报刊亭,便解释说:“我妈在吉林老家闲不住,我出来后她执意要来北京跟我一起生活,整好我刚出来几个月也没啥事做,也没几个钱,所以将就点了这个报刊亭,一来帮我妈打发时间,二来也可以养家糊口。”
看着眼前这个好兄弟,夏炎忽然觉得自己亏欠他太多。
“昆子,愿意再跟哥一块儿东山再起吗?”
耿昆阳看着夏炎认真的眼神,心中汹涌澎湃,欲言又止,哽咽了好一阵子,才字不成句的说:“只要炎哥……一句话,昆子随时都……准备着……”
耿昆阳从不会问夏炎要做什么、怎么做,他只知道,只要夏炎开口,只要夏炎需要他,他就能够赴汤蹈火。
不到二十个字的说话,将在场的三个男人感动得红了眼眶,瞎子站在一旁默默地拭了拭眼角,夏炎重重的拍了拍耿昆阳的肩膀,只说了三个字:“好兄弟。”这三个字蕴含的重量有多少只有他二人清楚。
就这样,耿昆阳正式成为夏炎源远小额贷款公司的一员。
另一边——
自从那天在自己家门口一别后,俞远就再也没见过夏炎,算算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俞远这几天也忙得够呛,十一国庆长假期间北京城里忽地涌现大批外来游客,到处人山人海,搞得他们三班倒,没日没夜的上班,累的一塌糊涂,所幸他们所里管辖范围内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这天夜里两点多,俞远刚下夜班,走在回家的路上。原本是十二点就下班的,十一点半的时候来了一对夫妻,又打又闹吵得不可开交。那女的简直是个夜叉,都来到派出所了还不安静,张牙舞爪一副想把自己丈夫撕了的动静。
任来接警的小陈劝了半天,好说歹说不听,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又扯开嗓子骂起来。一直在办公桌前写报告的俞远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问怎么回事,那女的一见又来个警察就更猖狂了,手舞足蹈的跳起来想要打自己老公,俞远赶紧劝开,谁知拉扯的过程中反被那女的挠了两下,俞远更是火大,问了一句“你是想袭警还是咋的?!”这一吼才让那夜叉安静下来。
等到调解完毕录完口供已经是将近凌晨两点的事了。
凌晨的夜里除了路灯空无一人,只是时不时有车辆经过的声音,入秋的天气慢慢转凉,一个人走在路上冷冷清清,竟有一丝孤寂的感觉。
俞远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夏炎说的那些没皮没脸的话和做的种种下流未遂的动作,他有些搞不懂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究竟要干什么,夏炎的一系列行为让俞远很是费解。
是自己对夏炎太不了解吗?四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死皮赖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难道因为坐牢这几年让夏炎改变了太多?不过……有一点夏炎始终没变,就是他看人那种眼神,又犀利又邪气,仿佛能剖析一切,还有他打架时那股专横暴虐的戾气……有时候俞远竟然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怪念头——其实看夏炎打架的确是件让人痛快的事。
俞远刚转出巷子,就看见前方大概三十米处有个黑影猫着腰站在一辆越野车前东张西望,手里拿着的手机大小的东西正对着车不停闪着蓝光,这是万能解码器,看来是个偷车贼。出于常年当干警的敏锐直觉,俞远警惕的退了回去,隐蔽在巷子口继续观察着,准备抓他个现形。
接着小偷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车门,小心的转动了一下,车门就开了,哼,还是个老手。
瞅准时机,俞远冲了出去:“站住!”吼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小偷闻声转头一看被发现了,还是被穿制服的警察逮个正着,想都不想丢下作案工具立马撒腿就跑。俞远一看小偷跑了,哪肯罢休,跟着追了出去。
小偷顺着周边一栋大厦绕了个圈,又跑进俞远出来的巷子。看来他想穿过巷子把俞远引到前面一片建筑工地上,这么说这小偷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应该就住在附近。
“别跑,你站住!”俞远有些失去了耐性。
小偷就跟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拼命朝建筑工地跑去。你喊老子停老子就停,你当我傻啊?俞远穷追不舍,他就不信搞不定这小毛贼。
突然,俞远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噗通”一声一个自由落体掉施工沟里去了。俞远被砸的头晕眼花,浑身硌的疼,尤其是右手,这沟子又窄又深,底部还积有污水,一片冰凉,他掉进去时本能的想用手护住脑袋,谁知反而摔了个底朝天,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右手上……
这手估计是断了……
十月七日这天一大早,夏炎收拾得光鲜亮丽来到东华门派出所里,伸头四处瞄了瞄,里里外外都没见到俞远,这小子巡逻去了?
“炎哥!”
夏炎一看,是赵小懿这丫的。
“哟,小赵兄弟!”夏炎走过去把请帖递给赵小懿:“不准不来。”
赵小懿打开一看是夏炎新公司要开张了,连连道喜,那是非去不可啊,说不定还能把到几个妹子呢。
跟赵小懿东拉西扯闲聊了一番后,夏炎步入正题:“怎么,今天没跟俞警官一起出去巡逻?”他个人觉得这个话题转移得还是比较自然的。
“嗨,什么今天啊,”赵小懿一副吐槽的嘴脸:“俞远从前天就没来上班了,手摔断了,躺家里休息呢。”
“啊?!”夏炎那时嘴张的有多大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五号那天凌晨他下班回家,途中追一偷车贼,结果不留神掉进工地的施工沟里了。”
“伤得重不重?”
“手臂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算不算严重?”
“那、那这几天都是谁照顾他?”
赵小懿指指自己:“除了弟弟我,还能有谁?”
“他父母呢?”
“都在天津呢,俞远不让告诉二老,怕他们担心,所以就只能我顶着了。”赵小懿无奈的挠挠头,满脸的疲惫。
“要不这样吧,”夏炎心里不厚道的冒出一丝窃喜:“整好我公司开业的事都忙完了,这几天我也没啥事儿,你就专心工作,俞警官交给我照顾就行。”
“真的?”赵小懿眼珠子一亮。
“要是不相信那就算了。”
“别啊炎哥,我信、我信。”
于是,赵小懿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兄弟家的大门钥匙交给了大灰狼,大灰狼手握钥匙暗自欣喜:小白兔,乖乖等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