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祸起(1 / 1)
夜色茫茫,鸳鸯独自徘徊在杜家门前的松柏树下,她高挑静雅的身影在月光下发着朦胧的银芒。她皱着眉心在树底下开始焦急的踱着步。要进去吗?进去该不该告诉爹娘实情,要是他们知晓她和冯清远已经撇清了关系,一定会受到打击的!尤其是父亲,指不定气急了还要扒她一层皮呢!
鸳鸯叹着气,继而蹲在了树底下发愁了起来。她倒不是怕父亲扒她皮,她怕的是以后乡里乡邻都指着她的脊梁骨说三道四!哎,虽说不在乎旁人的议论,可自己好歹也是个女子,哪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呢?当时说的轻巧,可真要面临这一系列的问题,她还真有点惴惴。自古以来,女人把名声看的比性命还重要,鸳鸯自己是清白的,是堂堂正正与冯清远和离的,可旁人不那么想,他们会把她说成一个败坏道德的不良女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们说去吧。”鸳鸯安慰着自语起来。她轻松的吁气,向前迈一步,轻轻叩响了杜家大门。
不一会儿,武子提着灯笼把大门开开了,他揉一揉惺忪的双眼,惊讶道:“小姐?你…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啊?”
鸳鸯语气平淡,问道:“老爷和夫人都睡了吗?”
武子点点头,闩上大门和鸳鸯并肩走了院内。鸳鸯过了廊道催道:“武子,夜深了别去惊动老爷夫人,你休息去吧,我也要去睡了。”说罢,她便朝自己的闺房走去。
武子呆憨的摸着脑袋:“那小姐怎么就一个人回来呢?冯少爷…不知道吗?”
鸳鸯无精打采道:“明早起来再说,睡去吧。”她手一摆头也不回的闪进了漆黑的闺房内。
武子楞了片刻,只得打着灯笼自去睡觉了。
鸳鸯连个煤油灯都没点着,倒头就躺在了炕上。她必须好好休息一下,等明早好起来有精神应付父亲那边的反应。她闭上眼什么也不愿多想,沉沉睡着了。
鸳鸯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只身走在一片空旷无人的野外。四周给人的感觉确是冷飕飕的,她往前方一看,白雾霭霭笼绕着过道,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途!那莫非就是通向阴朝地府的方向?一丝恐惧袭上心头,她抱着双臂连连后退。突然一阵旋风疾驰而来,鸳鸯快速转身,提着步子直往前飞奔。
跑着跑着,突然脚底踩了个空,猝然掉进了万丈深渊内。
“啊!”鸳鸯绝望的大叫一声。
醒来时,额上的冷汗浸浸直冒!她大口喘着气,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那个可怕的噩梦中。
这时,东边的日出已冉冉上升,阳光照耀在窗台上,屋子也变得亮堂了起来,鸟儿在枝头上叽叽咋咋欢快的叫个不停,这让鸳鸯很快又回过了神,她立即套上外纱下了榻。
杜氏悄然进来时,嗔怪的瞪一眼鸳鸯又小心翼翼的把门掩上,低声怨道:“你这妮子真是任性的很!大半夜的往娘家跑你又在那惹了什么事啊?趁你爹还不知晓,快回去吧。”
鸳鸯迎上母亲,平静道:“我已经跟冯家没关系了。”
杜氏心一咯噔,问道:“到底怎么了?”
鸳鸯挽着发髻答道:“我跟冯清远和离了。”
杜氏吃惊不已,她看着女儿:“你说你这孩子,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呢?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想合就合想分就分吗?你事先应该同我和你爹提前打个招呼才是啊!你爹的火爆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我同你们商量你们会同意我的决定吗?你都不同意更何况爹呢?这次就是爹打死我我也绝不踏入冯家!”鸳鸯一拍梳篦,愣是把杜氏吓了一大跳。女儿显然是在冯家受了什么屈辱才导致她性情大变的。杜氏拿起丝帕掩面抹泪:“可是,你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就成这样子了吧?”
鸳鸯替母亲擦干了泪道:“娘,您就别为我担心了,我觉得一个人就挺好,不是还有你和弟弟妹妹吗?其实女子干嘛非要嫁人呢?女子也可以自食其力的,古代不还有个花木兰代父从军吗?最后还当上将军了呢!”她说了一句俏皮话把杜氏逗得破涕而笑。
“那花木兰结果不还是嫁人了吗?女子本来就是要嫁人的。”杜氏吸吸鼻子,起身道:“你爹那边你总要面对的,我先去堂屋替你说说情,过会儿你在去知道吗?哎…事已至此,挨打受罚你都得忍着。”
鸳鸯点点头:“知道了娘,爹那边我能捱得住。”
杜氏伸出指头戳一下她的额头,慈爱中透着一丝责备:“你呀!真不叫人省心!”
鸳鸯不由一笑心知母亲已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自然也就好受许多。
没坐一会儿,杜喜贵的大嗓门从前院传了开来,这让鸳鸯稍稍放松的心情又拧紧了起来,显然父亲是听了母亲一番述说,暴跳如雷了!鸳鸯走到门前竖耳倾听着。
“她要干什么?她这是不要我这个老爹在这儿立足!她叫我尽失颜面,从此以后只怕在山阴人人都得笑话我了!你个憨婆娘这都怨你!你不纵容她你不惯着她,她会这么胡来吗?”杜喜贵又是一连串的怒骂,什么生闺女等于生了个累赘;什么早知道她就这等出息,当初她出生时就该把她掐死!
听到此鸳鸯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虽然她并没和父亲有深厚的父女之情,但是父亲说出这番愤厉的话她还是禁不住伤心,毕竟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怎么说的如此毒辣?
接着又听见杜鹃和少游的哭声,杜喜贵又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讨债鬼!在哭就把你们都卖了!”
“哇哇…娘…!”少游杜鹃哭声越来越大了,只闻听杜氏再旁劝道:“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当初这桩婚事也是你一口答应的,你根本不问鸳鸯愿不愿意就直接把她嫁进了冯家,她在冯家吃尽了苦受尽了委屈你从来都漠不关心,现在,她被婆家逼到这个份上,你还是想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你就不能替女儿着想一次吗?”
“你个败家娘们!有种你在给我说一遍!自古儿女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任性为之?叫她做少夫人难道是害她吗!泼妮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鸳鸯再也控制不住了,推开们疾步跑到了前院。
杜喜贵夫妇先是一愣,接着杜喜贵有操起大嗓门对她厉声相向:“你要还是我的女儿,就赶紧的回冯家!若不愿意那就离开这儿,从此在外面也别说你是我杜喜贵的女儿!”
鸳鸯冷冷的道:“您把我当做是你的女儿吗?您放心,我现在就离开这儿。”
“鸳鸯…老爷!不能再教她离家出走啊,她一介女流之辈你叫她在哪安生啊?”杜氏万般哀求,身下的少游和杜鹃分别怯怯的道:“不许鸳鸯走,不许鸳鸯走。”
“她爱上哪上哪!跟杜家没关系!”杜喜贵袍袖一甩,毫无恻隐之心。
鸳鸯心一狠,甩头走出了院门。
“鸳鸯你别走!”少游快步追上前,两只小手不停的拽住鸳鸯的衣襟。杜娟见杜喜贵没有斥责的意思,变加大了胆也跟了过去:“大姐不要走。”
鸳鸯蹲膝,双手抱着他俩咽泣道:“你们在家要听娘的话,等爹消了气,大姐就回来看你们好吗?”
杜氏走上前,伤心而又无奈的道:“你爹爱要面子,他就怕遭旁人嫌话…”
“我知道,娘放心,我不会叫你们难堪的。”鸳鸯站起身,欲要出门之时,不料却瞧见衙门里的一帮官兵正朝大门走来!这些个官兵竟比先前增多了十几个人,他们表情僵冷,各自抽出明晃晃的尖刀向着里院虎视端端的跨来!
武子银杏,以及粗使的老妈子均吓得缩在角落里,半点声都不敢吭。
见他们如此猖獗,鸳鸯心一提,疑想是不是又是冯清远指使的?因为临踏出冯家大门时,她清晰的听见冯清远对她的警告。
杜喜贵有了上次蹲牢房的经历,心中自然就惧怕那种森冷阴暗的地方。他一瞅这阵势,方才那股怒冒三丈的表情转眼间就换做了一副老鼠见了猫似得神态。
“劳烦官老爷回去禀告我那佳婿,就说少夫人马上就回。还请官老爷速去传话。”
一个短胖身材的捕快毫不客气的把杜喜贵推倒在地:“传什么话?给老子滚开!我们是奉命捉拿朝廷要犯的!来人!把杜家所有人押回衙门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