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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镜子面前使劲收拾自己,能涂的玩意儿全部往脸上招呼,真应了刘恋说的那句话,说我每天照镜子来着,觉得自己真年轻,岁月无情的大脚一点没在我脸上留下踩踏的痕迹。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晓鸥的喇叭声,跟伸冤似的,按的特有节奏,真是影响我邻里和谐。于是我赶紧跑下楼,坐进车里我还能听见一老太太在骂街,那老太太我认识,每天见面还跟我寒暄两句,老太太都快没牙了,还探出半截身子指着晓鸥的车啊呜啊呜的骂,整个人都快摔出来了。我赶紧拽着晓鸥,说你他妈快开啊,要不得出人命了。
晓鸥还优哉游哉地问我,说开哪啊。
我紧张的都胡言乱语了,说你他妈只管开,随便往哪开,想怎么开怎么开,先找一地把我喂了再说。
当晓鸥把车停在一栋格外恢弘和奢华的酒店门口的时候,我就有点腿软,下车的时候一个踉跄,站不稳,我摸摸我的钱包,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我说你不会带我来开房吧。晓鸥干脆的甩给我一记“你就是一傻逼”的眼神,然后说别对我动心思,你要是欲求不满我也挺想满足你,可我没那功能,扯远了,这个地儿的鹅肝做的特别地道,姐姐我带你开开眼界。说完晓鸥甩手把车钥匙摔在一泊车小弟的脸上,然后头一扬迈着小碎步往里走,我连忙谦虚地跟上去,低头哈腰的。电梯一个箭步窜到十八层,我趁机对着电梯里光可鉴人的墙壁挤眉弄眼的整了整仪容,回头看晓鸥,果然正不屑地看着我。
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员自打我一出电梯就露出一副标准的下流微笑,接着他得寸进尺地伸手就要来摸我,我条件反射的一巴掌先呼过去再说,晓鸥吓得花容失色,冲过来就要来拦架,我一脚踹开她,还在骂那服务员,说你干嘛,把你丫手剁了信不信。我觉得要是有个洞晓鸥肯定就钻了,耗子洞都钻,晓鸥一脸的悔不当初,她咬牙切齿的跟我解释,说人家只是想帮你拿衣服。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琢磨着要不是他经理在场,他肯定会冒着被我阉了的危险也得把这刁妇拿下。趁着我还有脸继续吃饭,在我坐下之前,那个经理朝我走过来,我屏住呼吸一脸的防备,以为丫准备把我拎起来找一地□□了。那经理扬起一张慈祥的笑脸,礼貌地说,小姐,我能帮你把衣服挂起来吗?我一颗心咣当落地了,我神经一松懈,大呼说吓死我了,不是来寻仇的就好。那经理听完一愣,然后僵硬地抽了抽嘴,对晓鸥说,您朋友真逗!晓鸥赶紧拿菜单遮住脸,一个劲解释说别误会,这人半路杀出来非要跟我拼桌,我出于人道主义就答应了。我气的一掌挥过去,晓鸥拿菜单一挡,打得我手疼。
我拿过菜单一看,发现全是英文,突然就有种被人戳了软肋的感觉,想起我大学考英语四级的时候,听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请将磁带翻到背面”,有句话说的好啊,往事不堪回首,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享受现在畅想未来。回过神来听见晓鸥流利地用英语跟经理交谈,不过我也不甘示弱,我用一个单词就能涵盖无穷的意味,于是我指着上面五光十色的图片,用英语说“this”、“this”、“and this”。
点完菜我就得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响了好久我妈接起来了,然后我就听见我妈的一声惊呼,碰,哎,我杠了,杠上花,哈哈哈哈……杠上花二十,自摸五块,杠十块,快快快,家家三十五。这时候我妈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接电话,于是她说,什么事快说。
我说你这老太太一天到晚在外面赌博,我们那警察办事力度再高点您准得进去,你说人家那些老太太哪个不是在家呆的不是老花就是老年痴呆,您怎么还这么精呢,平时在家没少吃补药吧。
突然间我妈没声儿了,我握着话筒的手都有点抖,觉得是不是我话说太重了,老太太岔气了,过了会儿我妈中气十足地吼了我一声,说你看吧,我说了打三筒要放炮的,不听老人言立马就掏钱!
我靠,这话还带押韵,我知道老太太这会儿肯定是听不进我的话了,于是赶紧挑要紧的说,我说今天妇女节,给您打个电话祝您节日快乐。
我妈挺疑惑的,说你喝酒了吗?
没有啊,我干嘛喝酒啊,说的我好像是个酒鬼。
我妈急了,还说没喝酒,我只过五四青年节,今天你该打给你奶奶!说完把我电话挂了,气得我,我想起林佑常说的那句,你还是一女的吗。徐晓欧你看看,这老太太多败家啊,摊上这么个妈,我真是摊上事了,都说家书抵万金,我看得改改,叫万金抵家书,有次我跟我妈去旅游,我妈望着那阳光灿烂感叹地说,哎呀,这阳光怎么跟金子似的砸下来啊,我就纳闷了,这老太太得多爱财啊!
服务员很快把我们点的菜肴端上桌,晓鸥果然点了传说中的那个鹅肝,不过我们还点了一份特色牛排、一份普罗旺斯什锦肉、一份鱼子酱拼盘和一份摩利菌人参汤,这么缭乱的菜色,看得我眼花,而且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晓鸥又嘴贱的点了一瓶凯伊干红,我大骂这个败家娘们儿,说大白天喝什么酒,给我退了!晓鸥赶紧赔笑,说快快快,你尝尝,这酒能喝出一股樱桃味儿,神了都!
呸,那我还不如直接去吃樱桃,那味儿还纯些。
晓鸥贼心不死,倒了一杯酒塞我手里,说尝尝,快点,眼一闭腿一蹬一口气喝下去,怎么样,你眼前是不是出现樱桃那娇滴滴的形象,那一颗颗红色的小球,如性感的双唇,饱满,红润……
我一口酒吐进杯子里,对着晓鸥大吼,你太恶心了,我都喝不下去了。晓鸥看着我吐进去的那口酒,也恶心的喝不下去了,我们俩就这么恶心着大眼瞪小眼,气氛开始变得格外惊悚,突然间我们俩就笑了,大笑不止,晓鸥说你真是一妖精,怎么样,最近过的还好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最近过的挺富裕,充得起电,坐得起地铁,还吃得起饭,这不,一有钱就带你出来散钱了。想起我还住在地下室的时候,为了省电,晚上回家都不敢开灯,煮方便面都是借着手机里微弱的光,手机没电了就去单位或片场充,给晓鸥打电话都是响两声就立刻挂掉,然后等晓鸥给我打过来,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究竟是靠什么撑过来的,完全不敢想象。我对晓鸥说,你知道我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多么疯狂的想法吗,我在想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开山大斧,然后我就挥刀砍死一半的地球人,只留下我在乎的那一半,这样就没有这么重的就业压力了,然后到都处空着房子等人去住,到处都空着工作等人去做。
你这想法不疯狂,一点都不,那些破坏世界和谐的恐怖分子,那些常常占据一整个版面的上街就知道砍人的疯子,我看着一点都觉得不惊奇,真的,我就曾经想过去偷战略基地的□□,一个省丢一个,然后站在那些战后的废墟面前吞枪自杀,全世界都清净了。那时候刚出来找工作,写稿子、跑客户、还要赶两个学位的毕业论文,新人又不受重视,我曾经一个人在北京四十度的高温下徒步将所有写字楼挨个跑遍,从一楼到三十一楼,一层一层的投,跑得浑身跟淋了雨一样,人家看到我那大汗淋漓的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的。晚上回家又继续赶稿,不知不觉就到天亮,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困,一看时间该出去找工作了就开始哇哇大哭,因为辛苦的一天又这么来势汹汹地到了。那时候在北京也没朋友,每天跟无数个老板和编辑赔笑脸,一天下来脸都能笑僵,我一双鞋子都踩烂了六次,连修鞋子的都不愿意修了。有一天我无聊的都开始跟一个给我□□流瓶的陌生人对骂,骂完之后整个人轻松了好多,那时候我天天都在家等回复的邮件,发出去无数封,给无数个杂志还是报社投稿,给所有的编辑说祝你们工作顺利,可是我自己却一点都不顺利,等来等去等到一场空,就像摔在案板上的鱼,被来来回回的折腾,然而每天找我的,都是这样一号人,嬉皮笑脸的给我扔一个漂流瓶,说你丫捞去吧,看你能捞出什么玩意儿,我靠,我的生活还能再遭点吗!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来,我觉得我们俩这经历都能出本合集了,就叫《你的眼泪我的鼻涕》,绝对火!晓鸥手一滑,叉子在餐盘上划出一道口子,刺啦一声,听得我心碎。结账的时候我比较积极,本来晓鸥想跟我抢的,结果我手劲有点大,我说我来北京尽在你这蹭吃蹭喝的了,你得给我一机会炫富啊!晓鸥犟不过我,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了,破费了吧。
我说是,所以接下来的活动我得靠你了。
说吧,你想去哪,我这辆热情似火的小MINI还不得玩儿似的把小北京给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