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42(1 / 1)
我对夏天说,我知道,其实苏世坤是个好人,朋友有难他肯定两肋插刀,眉头都不皱一下,世事难料,我们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比如生命,比如时间,比如爱情。
夏天听得很感慨,说其实我只是不想否定当初那个肯定了他的我,面对这样一个人就像站在一口深的望不见底的井前,你只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听着她的这番话,突然觉得夏天一夜之间长大了,不是指她的年龄,是指她面对得意和失意的心态,变得坦然了,这是个好征兆。我忽然想起林佑曾经对我说过一句特让我深思的话,想要从一个山顶到达另一个更高的山顶,你必须先从这座山上下来。我说,老天爷通过这件事在告诉你,一定会有个更好的人要来照顾你,我们这些局外人是没法明白当事人很多东西的,就像我和林佑也会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不是吗,其实,每个人会进入我们的生命他本身就有他的意义存在的,有人说上帝从来不会扔硬币一样。
时光又继续以一副无害而又无邪的姿态大步前进,我连撕碎它假面的空闲都没有,又继续拿着封面和封底,开车去往不同的地点,一下车就被拉去电台做节目,做完之后又赶去另一个电台。
好不容易结束拍摄,林佑终于腾出几天空闲,我想起他要给自己放个假,于是问他,说咱俩去哪儿玩吧。我本来以为林佑要说出个多大的事来,结果林佑说,要不我们去看升国旗吧,好久没有看了,想看看。我想了想我来北京还没看过升国旗呢,上一次看升国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三年还是四年记不清了,那时在学校全借着睡眼惺忪的劲,就记得伴随国旗升起的过程中突然响起的几千来号撕心裂肺的噪音,那叫一壮观,吓得我精神抖擞的,直到现在我都还被那恢弘的气势所折服。
那天睡得正风生水起,忽然就夭折在林佑的电话里了,我气愤的接起来,林佑在电话里一个劲催我,说你起来没有,快把衣服穿上我半个小时之后到你楼下。我看了看手机,才四点,于是怒发冲冠地对着电话咆哮,这他妈才四点,你出去打劫啊!
当我呵欠连天的从电梯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靠在车门边上的林佑,他今天穿着Dior Homme的衬衣,腰身收的及其到位,简洁利落的皮带,隐约透着冷静与叛逆的桀骜。看得我有点傻眼,心想这哪是要去看国旗啊,这是要去参加加油好男儿吧!林佑紧抿的嘴唇看到我之后立刻露出一丝得逞,他笑着打开我的车门,然后低头为我系上安全带。我就最受不了他这副装绅士的狗样子了,每次都逼得我忍不住多看两眼。
到了□□之后,发现人还是很多的,感情首都人民都起的挺早啊,全窝这等着红旗飘扬了。我们信步在□□绕了两圈,我很自然地挽着他结实的手臂,接着就看见他明显上扬的嘴角,忽然就有种很安心的感觉。我捅捅他,我说你觉得咱俩这样像不像退休老头老太太,身后再跟一群徒子徒孙,整个一夕阳红。
林佑笑了笑,挺狡黠的,说等我老了以后我就把我追女孩的手段全部写下来,然后整理成册送给我们的儿子,保证手到擒来,如果是女儿就写成防狼手册。
我笑的特温柔,都能掐出水来,但心里想的是,这些和文字沾边的人类啊,以我目前的智商我真是没法理解。
国歌奏响的时候,我偷偷瞄了眼身旁的林佑,发现他站的很笔直,像天山上苍劲的松柏,表情又庄严又肃穆,我真怕他来句,要不咱俩敬个礼吧。我听着他干净的嗓音伴着徐徐的国旗飞扬在我的耳边,突然想起刚来北京的时候,晓鸥开着她那辆鲜红的MINI张牙舞爪的带我看北京城的夜景,路过□□的时候她就对我说,有空去看看升国旗。那时候没怎么当回事,心想上学的时候我自己都当过国旗手能有什么新鲜啊,但是像晓鸥说的那样,这跟我们以前上学的时候可真不能比,往广场上一站爱国情操立马就涌现了,抛头颅洒热血的,□□伟大啊!
我们走在清净的人行道上,准备去附近的书城逛逛,这几乎成了我们每周的固定节目,但他也不是每次都买,有时候我会看见他伸展着长腿悠闲地坐在地板上,跟周围那些席地而坐的学生们一样露出专注的神情,然后他会拍拍身边为我占好的位置,眼神无辜地递给我一本色彩鲜艳的连环画,每次看见这样的他都让我恍惚以为那个西装笔挺棱角分明的林佑像是杂志封面上那些烟火摇曳的假人。每次看书看着我就假装累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使劲蹭两把,心里呵呵的乐,我会明显感觉到他往我这边靠了靠,翻书的幅度也变小,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然后把他的财产全部败光。
中午的时候我接了个编辑的电话,说他们的网站最近搞了个文学杯小说大赛,想邀请林佑做评委,说的那个言辞恳切,务必请林大作家坐镇啊。挂了电话我问林佑,我说有个小说大赛的评委,你去吗。我想的挺好的,你就在那坐着看文章,看累了我在旁边还端茶递水的伺候你,还有钱拿,这么好的事,我准备应下了。林佑使劲弹一下我脑门,说美得你,这么好的事能落我头上,人家怎么不找那些作协专家什么的,你也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明白这里边的事儿呢。
我疼的龇牙咧嘴的,指着林佑大骂,我说我这皮多嫩啊,都红了,你下次再弹一个试试。林佑抓过我的手,慢条斯理地解释说,其实现在网络上举办的大赛很多,我也一直留意着,如果有优秀人才我就签了。曾经也有人找我去做文学评委,也是言辞恳切,说是为了给年轻人一个平台去施展抱负,我听得热泪盈眶的,想着我当年就特渴望能有这么一个平台,想着我都这么慈善了于是我就去了。为了鼓励那些年轻人,我还自己投了几万块进去设了个一等奖,结果发现奖金一高,各路牛鬼蛇神都找上来了,各显神通,你仔细一看大多都是熟人,这个导演的小姨子那个歌星的远房表弟,都想拿这个奖。
我顿时明白了,马克思说了,资本家为了百分百的利益可以连命都不要。
林佑赞许地看着我,继续说,我当时也挺不惧的,心想你们找我来不就是为了挑人才吗,结果这个大赛主办方的制作人忍不住找我谈话了,说上头压力太大,问我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指条明路,说到底就是想借几个作家的金字招牌唬唬人。不过我还是比较坚持原则,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后来有一阵子我助理说有几个合作伙伴准备封杀我,有的好欺负的作家甚至从此就音信全无了。所以后来有些大赛,我一看到挂出来那些响当当的名头就一场虚惊。
我想了想,要不这样,我觉得没有评委反而更好,我们面向大众,让读者投票,这不就能保证公平公正的原则了吗。
林佑说但是这年头科技这么发达,层出不穷的作弊软件跟青春痘似的冒出来,防不胜防,投票的过程我们根本看不到,你看电视上那些扎堆的选秀,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知道,现在不是就连红十字会都要求透明公开了吗,所以这些活动再找我,我基本都不去了。
我挺气愤的,鄙夷地看着他,好好一个熏陶艺术的神圣地儿怎么被你们这群人弄得乌烟瘴气的,这方面你得学学我,濯清涟,而“不妖”啊!
林佑懒得理我,自顾自往前走,说得了吧,刚才谁说的,看累了就走,拍拍屁股等钱拿。
我靠,林佑你给我死去!
林佑嬉皮笑脸地说,我死了你岂不是成了寡妇。
我冷笑一声,想得美,等继承了你的财产我一准改嫁,三年守寡我是守不住了。
你算是提醒我了,以后我得进行婚前财产公证,要不然我得多冤。
你怎么跟葛朗台一个德行啊,告儿你,你要是三十岁之前不立遗嘱,我他妈毒死你,你死了我让你儿子跟新爸爸一个姓。说完我瞪着他,我还不信了,在妇联的门口他怎能把我怎么着!忽然一股男性的气息瞬间把我包围,林佑低下头,离我越来越近,我忽然就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然后眼睛慢慢闭起来,接着就听见一阵强忍的憋笑声,林佑说,晚上陪我写稿子吧,全程!
我羞的脸红脖子粗的,抬脚就踢他膝盖上,也不管他抱着腿疼的跳脚,我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林佑你大爷的!
回去之前,我跟林佑去超市买了点菜,这两天我在林佑家看新出的韩剧觉得韩国人做的紫菜包饭看起来特诱人,于是就想自己试试,林佑还挺不屑的,说你丫靠水煮鸡蛋、凉拌西红柿和火腿方便面忽悠了我两个月了,咱们家那抽油烟机再不用得生锈了吧。我一听到他说“咱们家”,当时就脸红了,小样儿,这是要让我入主东宫的意思啊,为了争取提前转正,我决定,今天至少要做一百个紫菜包饭犒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