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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夏雪,在一个肆虐着鹅毛大雪的晚上横空出世了,我抱怨我妈连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字都这么没创意,后来我知道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明星叫夏雨,于是心里就平衡了!不过我运气不好,慢了一步,我姐先出来了,说是替我侦查敌情来着。我跟我姐是双胞胎,祖传的!我妈跟我姨妈就是双胞胎,小时候经常管我姨妈喊妈,逮着我妈喊姨妈,那叫一傻傻分不清,可见基因真的挺牛的。我姐叫夏天,就是一女流氓,我从小就在她的铁蹄之下忍辱偷生,我不反抗倒不是因为我打不过她,只是作为一个淑女,我觉得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从小我们家就爱拿我们姐妹俩做比较,虽然长得区别不大,但是性情却是天差地别。夏天从小就不爱学习,每次开家长会都是一反面教材,专门负责警醒我们的,所以她智商方面我一直心存怀疑,虽然我品学兼优但是我一点都不歧视她,我觉得这个世界应该要用最大的宽容对待她。不过她倒是自我放弃了,或者说是放逐了,她的学生时代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很乱很暴力的。那时候在学校不是流行分帮派吗,我们俩就商量着站哪队,跟着强者混的好处就是,他们负责打架我们可以在后面佯攻制造声势,看着情势不对跑得也比别人快点,那时候我还没跟林佑好,所以暴力的嘴脸也没顾着拿温柔的羊皮遮一下。不过夏天就比较鄙视我,她觉得我的做法太鸵鸟了,加上我有个奇葩表妹刘觞,说要自己创立门派,于是俩人王八乌龟对上眼了,因此我一直不怎么看好。本来我准备另谋高就去攀高枝儿的,但是夏天觉得我太不顾姐妹情谊了,于是用暴力制服我,再次迫使我屈服在她的强权之下,不过我心里还是打了小算盘的,我心想她在前面先顶着,掩护我,我就在后面负责收保护费,专挑老弱病残下手,绝对一逮一个准!
想想那时候真是仗着青春无敌,正是胡作非为的年纪,有一次跟夏天一起去小学收保护费,结果那次点儿背遇见一来头大的,毛孩子叫了一票人来打群架,我一看苗头不对撒腿一溜,不开玩笑,我可是我们田径队一百米的纪录保持着,估计在这样一种逃命的形势下我能直接破纪录。可是夏天打头阵跑得慢啊,她出来混了这么久了还没干过逃跑的事,一般都是别人看见她才跑,她什么时候临阵脱逃过啊,结果被那群人把鼻梁都打断了,喷了一脸的血,我当时有点后悔跑得太快了,要不然这举世壮观的一幕肯定被我嘲笑一辈子。后来她怕被爸妈发现就一晚上没敢回家,偷偷跑到林佑家去住了,反正他家房间多,空着也是浪费,得帮他多住住。后来苏世坤去替夏天报仇来着,最后差点没死那,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绷带五花大绑在医院里,一张脸肿的跟泡椒猪蹄似的,见了我冲我嗷嗷两句,我真想掉头就走。
后来夏天高中还没毕业就出去混了,她走的时候我们还不满十六岁,脸上还是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轻狂。离别的时刻总是容易伤感的,我们从出生就没分开过,尽管我一直都觉得她很暴力没文化,可我还是很没形象的哭了,两串鼻涕挂在风中,很忘我的样子。夏天本来也想哭的,一看我们这样就忍住了。她说等赚了钱就立刻回来跟我们团聚,给家里的二老买套房子,再给我空运一柜子的漂亮衣服,二十八岁结婚,二十九岁生孩子,四十岁就能凑个足球队。刘恋当时也哭了,但是她一直板着脸坚持不让眼泪掉下来,很倔强的样子。她对着夏天的背影说,你丫要是不混出个人样来就不许回来。夏天挥挥手,没有说话,我跟刘恋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像一抹流星消失不见,我们才终于放声大哭,我当时就在想,我以后也一定要像夏天这样,从这里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精彩。
刘恋跟我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每次一想起这事我就觉得脊梁骨凉嗖嗖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了!而且我们俩的家之间就隔着一条马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十几年我们都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们仨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用夏天的话说,这是一段怎样的孽缘啊!而且刘恋特别男性化,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个人真是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诡异,如果说夏天是女流氓,那刘恋就是变形金刚,流血不流泪。她从来不穿裙子也不留长发,走路也一副要收保护费的样子,小学生一见她就绕道。而且刘恋从小就讨厌女生,她说她就不爱跟女生堆儿里混,她觉得女的都是非,哪有女人哪就有是非,但她怎么就跟我和夏天这么瓷实呢,这个问题直到现在都一直困扰着我,但是观音如来佛证明,我他妈绝对是一女的!
高中毕业后我就去上大学了,在大学里我收敛了很多,根本不敢惹事,我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淑女,因为我知道没人再给我做掩护了。时间像蒿草一样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我们在风吹草动的青涩里被拉扯着快快长大。如今我毕业了,骨子里的野性一直没有被磨灭,我就特想出去看看,想去看□□,去看看□□,我觉得北京真美,它代表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特别让我这种文化人垂涎。而且夏天跟苏世坤也在北京,这几年他们一起在外面四处打拼,全国各地的奔走,最牛的是他们曾经在拉萨的朝圣之路上开KTV,里面全是□□,天天就跑出去勾引信徒,夏天说她倒是想看看这群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六根清净,我觉得她这想法太天打雷劈了。
我决定去北京的事差点弄得我跟我妈打起来,我妈一直想等我毕业之后去我珊珊表姐的医院里工作。提到我这个表姐,那真是一号人物,她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我们市里最牛的一家医院,工作没两年混到了院办主任的位置上,后来又榜上一身价千万的大款,小日子过得简直拿钱不当钱使,看得我又流了一地口水。因为我们夏家祖祖辈辈穷了不知几万代,好不容易飞出只金凤凰,我妈可得高攀高攀。可我这人从小就倔,我要是决定做什么事,那真是撞了南墙都不打算回头,而且我一直就想从这走出去,我想去闯闯,看自己到底行不行,我不希望我一直被保护在一个看不见也跳不出的玻璃房子里,我觉得那样我肯定长不大。可我跟我妈讲道理,我妈完全听不见去,我妈觉得我这种想法简直不可理喻,我妈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有舒服的日子不过却想要去体验生活的疾苦。但我是真的决定要走了,我想起夏天当初走的是那样的果决,我就觉得我一定得跟她一样牛,做点别人没有做过的事,这或许是青春唯一的命题。
我走的时候我妈没有送我,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让我进去,我妈说,你跟你姐一样,我怎么生了这么俩讨债的,上辈子我欠你们的,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回来!我知道我伤了我妈的心,我能听出我妈语气里的失望,但我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不管是艳阳还是风雨,我都接受,我想我终于要离开家了,于是兴奋多过内疚。不过我爸就比较明智,他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这次说要走就一定会走,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我走的时候偷偷塞给我三千块钱,家里积蓄本来就不多,所以我知道这钱来之不易。我握着我爸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我在想这么饱含深情的时刻要是不流几滴悲痛的泪水都对不起握着我的这双手,慈父的手啊!走前我爸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这钱你拿着,不管你以后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你回家,总有你一口饭吃。老实说当时我没多大感受,可是当我一年后再想起我爸说的这句话,我竟然很想流泪,我在想我爸真是慈父啊!
我和夏天最终搭着去往北京的火车,晃晃悠悠地被拉着从南到北,上了火车我才发现夏天买的居然是坐票,坐票就算了还是硬座,算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过她能对自己好点,但是硬座就算了还是那种漆都掉了一大半的绿皮车,一路上火车丁丁咣咣跟装修似的,想起她常说的那句“女人得对自己狠点”,但是三十七个小时啊大姐,你对自个儿可是真狠!晚上我睡不着,望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黑色我就在幻想我崭新的生活,我想那一定是个不一样的世界,就像飞鸟即将展翅对天空莫名的憧憬。不过夏天睡得那是真踏实,拎到哪睡哪,我想就算是让她睡太平间估计她也能立刻蹲下然后卧倒。想到这我忽然觉得,夏天真是被锻炼出来了。
我们一下车就看见苏世坤一身格子衬衣在夕阳中站成了一道挺拔的风景,我在想苏世坤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真是变得成熟了,也更加英俊了。夏天如饥似渴地蹦过去,一个腾空把自己挂在苏世坤的脖子上,进了车后,俩人在后座一口一个宝贝儿,听得我晕车。这两人从初一就开始好了,那时候他们俩心思可单纯了,每次约会都只在公园里看看花看看草什么的,最浪漫的一次就是苏世坤撑着把新买的碎花太阳伞跟夏天一起逛公园,就这样还让我妈给撞见了,简直都撞鬼了!夏天擦了一下眼睛,龙的传人啊,大敌当前临危不乱,苏世坤吓得当场没给我妈跪了,夏天一把推开苏世坤,蓄足一口气冲他吼,分开跑!结果我妈整整追了夏天八条街,一半老徐娘了肺活量还这么大,太诡异了!
回家之后,我妈坐在沙发上,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了款式不一的拖鞋,夏天扛着我爷爷的遗像在做下蹲,再三保证不跟苏世坤联系了,我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百多个了,我望着她如饥似渴的求救眼神,当机立断向她走去,穿起躺在地上的拖鞋撒丫子溜了,为这事夏天狠狠记了我一笔。不过我妈这个人真不厚道,居然还逼着夏天写保证书,她说,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列祖列宗在上,吾乃夏氏子孙,再此保证不跟苏世坤那小王八羔子联系,逗号,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