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迟来的坦白(1 / 1)
林父睁开眼扫视一周病床前的人,淡淡的失望,斟酌了许久,缓缓开口:“涵涵,爸爸有一件事隐瞒了你很多年,你不要怪爸爸好不好。”
饱含泪珠的小脸扬起,凝视着床上脸色苍白无力的父亲。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好事,她低头犹豫了好一会,一阵猛咳在她头顶响起。
不再犹豫,脱口而出:“爸爸,你说,我不怪你,我绝不会怪你。”
“好孩子。还记得十年前我跟你提过一位阿姨吗?”林父暗淡的眸子里闪出点点星光。
“记得,为这事,我后悔了很多年。”
“嗯嗯,当时我跟雪珍彼此有意,本想续弦,可你的反应太过强烈,我怕你受到刺激,便打消了想法。本欲与她分道扬镳,可后来有了身孕,她很爱孩子,想生下来,不求名分,只想相依为伴。你妈那么爱你,感同身受,我不忍心骨肉分离,就这样暂定下来。”
林父停了停,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涵涵,你有一个九岁的弟弟,叫林剑雨。这些年他们母子俩不求任何物质上的奢华,不争名夺利,安静地呆在我身边。她心里的苦,我懂。可我不能不顾你!”
“记得一次,我去学校偷偷看剑雨,几个孩子与他扭打在一起,嘴里还口口声声骂他是野种,有老子生没老子养……他很乖,从不给她母亲惹麻烦,学习成绩别优异。涵涵,他会是一个好弟弟的。”
林父老眼里的哀求越发明显,深深地看进林涵雨的眼里。
她的嗓子里堵得难受。她为自己的自私懊恼过,悔恨过,能理解爸爸的想法,却不能原谅多年的欺骗。明明有很多机会跟她坦白的,为什么偏偏到如此地步。
十年的时间,父亲隐瞒了她整整十年的时间。她一直以为他深爱母亲,至死不渝的爱情让她钦佩很多年。可现在,突然间,有了继母,还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弟弟,如何能接受。
她久久没回应,只是不住地流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父亲的直言,大脑有一会处于缺氧中。双重的打击让她想逃离现实,躲到天寒地冻的南极。
替她做出回答的是夏凌飞:“爸,涵雨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等她想明白了,必会理解您的做法。”他说的是理解,不是原谅。他曾亲眼目睹她为父亲的婚事而发愁,定是期待其父老有所依的。但长达十年被最敬爱的人欺骗,肚量再大也得过去那道坎。
林父满意地点点头,动作微不可见,气息更加微弱了:“涵涵,公司的事我交给周伯伯处理了,这是一个大难关,你不喜繁琐的公务,我也只得你一个女儿,由你的性子去,只要过得幸福就好。”
“爸,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跟周伯伯学习,保住公司的。”
林父看了看她,又转眼看向夏凌飞,语重心长的说:“涵涵,一切不可强求,过犹不及,强扭的瓜不甜,若是留不住就放手吧……咳咳……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单独跟凌飞说。”
林涵雨疑窦顿生,父亲和夏凌飞面和心不和,她即使笨如牛,也看得明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要支开亲生女儿,和几乎不把他当岳父的女婿说话。
她往外挪了几步,回头,父亲老泪纵横的脸上全是眷恋。夏凌飞俯在床前,许是被悲戚的气氛感染,垂下的眸子里沾上片片晶莹。他哭了吗?原来他也会为她伤心。
“凌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知道你恨我,可涵涵没错。那件事不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从小爱踢被子,那晚我去看她,她瑟缩地缩在被子里,断断续续说着梦话。嘴里不停地喊着‘夏凌飞,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从她的只言片语里,我猜出事情的始末,也知晓了为谁苦守多年。”
林父猛咳几声,说话有些吃力:“她十四岁那年被同校女生所害,遭受毒打,幸得佳人相救。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你就是那个救她之人。为此,她苦苦等了你八年,暗恋你八年。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看她茶不思饭不想,一脸哀愁,我才想那种办法逼婚的。”
“这三年,我看的很清,当初的决定却是弄巧成拙,害苦了你,也害苦了她。时间的磨练也没能让你爱上她,反而耽误了多年的青春。凌飞,若是不爱,就放手吧。她心思单纯,你莫欺了她去。”
夏凌飞恍然大悟,搁在心口的疙瘩渐渐消散。他想起多年前在小巷救起的那个女孩儿,哭泣得凄凄惨惨戚戚,整张脸被弄得面目全非,以至于后来没识出竟是林涵雨。他们的交集从那时就开始了吗。
一切都容易解释了。为啥那次在酒会碰上他时欣喜若狂,为何散会后选择与他同行,为何他们发生关系后她嘴角幸福的浅笑,为何20多岁却没谈过恋爱,为何这三年无论他如何刁难都默默地接受……一切,只因为他,爱他,等他,甘愿地付出,甘于冷漠。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傻瓜,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我说明呢,那样可以少受些折磨啊。
不,不是没解释,她说过的,只是他不信她。从来都不!他怎么形容她的,处心积虑,奸诈狡猾,不知廉耻,死皮赖脸,歹毒……这些怎么会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除了言语,他似乎还做过更过分的事——婚内施暴。把她当成许倩,在她身上发泄□□;刻意不让她怀孕,不要她的孩子;不让她进书房,打湿了文件后的怒吼……如此多,极其多,他想不过来,大脑被涨的生疼。
“爸爸,我会照顾她的!”
“呵呵,凌飞,我懂得。照顾不是爱,没有爱,一切都会是勉为其难,否则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至于让你恨我们在这些年。”
他握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痛觉逼得自己不得不保持清醒。夏末的风凉凉地吹着,夏凌飞却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林涵雨和阚默昊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走廊里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一深一浅,在这冰冷地手术室里那般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