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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骂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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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氏在门外看了半晌热闹,她的斜前方冉敏姐弟低着头跪在地上。

生父出事,她万没有躲着去的道理,当然,她也不愿掺合其中,于是冉训下令用家法之时,她便一拉亮哥儿,双双跪在地上。

詹氏因在门受过冉柏夫妻二人的尴尬,早有不满,这次张氏又在冉训面前挑拨离间,令她很是生气,有心不愿管这两人的事。

待到冉训说起要休去张氏的事,不知如何,詹氏想起也曾被冉训威胁过此话,顿起兔死狐悲之感。凑巧冉训派人请她,便急急出来相劝。

“父亲,我看弟妹是看二弟被打,心疼地口不择言。看在她为冉家育下芝华、烽哥儿的份上,便饶过她这一次吧。毕竟母亲被休离,儿女们的婚事上也有阻滞。”

这句话劝到了点上。如今冉训正打算送冉敏入宫,若是休弃张氏,对她的前途甚有影响。

冉训的目光不禁凝视在冉敏身上。

她依然跪在地上,头枕在双臂上,身躯犹如入定,见不到表情。父亲被打,当女儿的便这般凉薄?

“蔓姐儿,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

板子已停下,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集在那跪在地上的小小人儿身上。

冉敏的身躯一震,她没料到已收敛自己的气息,缩小存在感到了最末微的时候,依然引起了冉训的重视。

冉训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自己?身为人女,这个时候,如果不为父亲求情便是大不孝,但若为他求情,便是忤逆冉训,挑战他的权威,左右都不是。

“蔓姐儿在想,父亲究竟犯了何罪,竟被祖父判罚家法十板。”

她低着头,清晰地声音穿过身体,几乎震惊了在场众人。

她在挑战冉训,生为孙辈,竟敢妄语,无状挑衅当家人。

冉训挑眉看着她。

“后来细想,竟是祖父的慈父心肠。”

她这么大喘气,让众人为她担着的心又缓缓放回原地。

“据冉氏家法,游子经年不归者,若无正当理由,判罚跪祠堂三日三夜。其间不饮不食,使其领会高堂思子的苦楚。”

“三日三夜不饮不食,还要硬生生跪着,这当中的痛苦,怕是只比死好过些。”

“然而祖父却只判父亲十板,皮肉之苦,瞬间而已。其后有家人悉心照料,康复只是三两天的事。“

判罚跪着三天,那膝盖绝对是废了,若是废了膝盖,那冉柏的官途便到尽头了。

而打板子却是不然,对着主子,下奴哪敢使劲?没准等他好了,便是他们倒霉的时候。

这板子打在冉柏屁股上,尽管嚎声大,恐怕连屁股也不曾红肿。

冉松听得有理,管不住眼睛便往冉柏那瞄。冉柏趴在地上,双手捂着,也看不清大概。

“我猜想祖父定是乘父亲养伤时,将他多留在家中几日,以此弥补多年父子未聚憾事。”

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差点让冉训以为自己真是这么打算的,一时之间,竟忘记刚才试探冉敏的事。

见冉训抽了抽嘴角,冉松知道他意已松,忙对冉柏道:“二弟,父亲对你如此用心良苦,你怎么如此糊涂,还不向父亲请罪!”

冉柏的手暂时还挪不开,只低头向冉训认错:“父亲,儿子错了,只是望父亲看在张氏多年照顾孩儿,又为冉家抚育一对子女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听冉柏为张氏求情,冉敏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回首亮哥儿,他亦是一副难言的神色。

原来父亲并不是对谁都无情,只是永远不是他俩姐弟俩而已,那母亲呢?母亲新嫁于父亲之时,可曾也有过这般两情相悦之时?

很久之后,麻姑知她心中仍然存着这一结,长叹一口气:“蔓姐儿,无需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父亲那种人,爱起来,恨不得将心掏出来交与对方。同样,若是恨起这个人,她所有的一切皆是不是。”

气氛凝着,长直在旁的芝华突然“扑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祖父,还请您饶恕母亲这一回吧。孙女愿意代母亲接受惩戒。”

她跪在地上,胆怯而倔强地望着望着冉训,身子瑟瑟发抖,那强忍着恐惧也要为母亲求情的模样看得堂上众人一阵心疼。

冉敏瞧着她的唇角,芝华有个坏习惯,每每耍弄心机成功之时,唇角便会不自然的收紧。随着年纪渐渐她这个毛病隐藏得越来越好,这种细微的变化,唯独从小便吃过她许多亏的冉敏能察觉。

芝华年纪尚小,但也知什么时候该出头,刚到冉家,父母便被责罚,若是此时向祖父求情,代母受罚,定能挽回弱势,也为自己添上孝名。

冉训的脸色缓缓软化,似被芝华打动。良久,他叹口气,吩咐:“去请大夫为二爷诊治。至于二太太,送回房,思过三日。”

芝华注意到冉训提得第一件事,便为父亲请诊,心知过关,暗吁一口气,转而同齐氏撒娇:“芝华在京城,常听父亲提起祖母,说我长得似您。芝华天天想您,特地向女医学习推拿之术,希望归家之时伺侍您老人家。”

她娇声软语,再加上冉柏危机已除,齐氏也不禁流露出几丝笑意。

冉训板着脸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晚也别回二房,同你祖母一同睡。只是她夜间少眠,若是明日不好了,看我不罚你。”

芝华忙笑应了,搀着齐氏一同回去。

冉训吩咐众人散出,却独留下冉敏。

他没有让冉敏起身,劈头便问:“你知道为什么?”

冉敏淡淡道:“祖父要疼哪个小辈,自轮不到孙女来作主。”

“我喜欢她的野心与心机!”冉训道:“这一点,恰恰是你所欠缺的。”

冉敏面无表情望着冉训,默默听他说。

“但凡入宫的女子,想要登上那个位子,没有一点手段同野心,岂能成功。论智谋、胆量,你有,但你的性子太平。若是想在一宫之内平安苟存容易,成为后宫之首却是不能。”

“我想要的,冉氏想要的,并非如此。”

“那祖父想要什么呢?”冉敏淡淡道:“无论祖父想要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冉训瞪着她,目光犹如利剑,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你竟敢出言不敬!”

冉敏依然跪在地上:“祖父您今年已经六十五岁。”

是的,六十五岁,他已经没有时候再培养一个冉氏未家的接班人。棋局已经开始,他也好,冉氏也好,为了这场胜负几乎倾去所有。

一个棋局可以重新组成,但是赌资却不知如何去筹。

“从一开始起,她就输了。”

冉敏缓缓站起,“相传食物贫乏之时,鹰鸟所产的两子通常只能活一,剩下弱小的那一只,不是死于敌手,而是被自己的兄弟所迫。祖父想用芝华来激我,的确是个好主意,无论胜负,坐收渔利的始终是祖父,是冉氏。”

“祖父可以继续火上浇油,也可以袖手旁观,只不过等到剩下最后一人时,不知道对方还愿不愿真心为冉氏效力?”

她缓缓走出中堂,回首淡淡一笑:“雏鹰一旦羽翼丰满,翱翔苍穹后,您猜它还会不会眷恋一尺见方的豪笼。”

不知道什么时候,冉训已看不透这个孙女,明明心淡如菊,关键之时却有如此气魄。她在暗示什么呢?明明除了冉氏,她再无支柱,有何能力竟敢同一族族长叫板。

“来人。”冉训沉声吩咐:“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大姑娘。”

或许因刚归冉家,便被冉训的下马威所煞,冉柏同张氏很是老实了一阵,芝华白日同家中祖妹一起玩耍,晚间便宿在齐氏房中,使尽各种手段,讨好齐氏欢心。

这一日,她在姐妹那受了气,一进门便哭哭啼啼同张氏诉委屈。

张氏看小女儿哭泣,直觉心肝都纠作一团,好不容易抚慰好,才断断续续从芝华口中得知详情。

原来芝华刚进冉府,处处伏小,时时讨好,方打入冉家姐妹中。她与冉慧交好,一日见冉慧头插一枚鹅黄花簪便好奇打听来历。

冉慧如实告之:“这簪子是蔓姐儿赠我的,她自个还有一个一模一样地,只是是粉色。”

一听冉敏这个名字,芝华便心中暗恨,没管住嘴道:“怪道我见着如此眼熟,原来是前日里见姐姐带过。那花簪好看,颜色粉嫩粉嫩,衬得肌肤不施脂粉也极是好看。”

冉敏肌肤白晰,什么颜色都能驾御。冉慧则偏黑,带粉色略显土气,所以冉敏特色挑了个鹅黄的赠她,恰好衬出她的朝气。

芝华却只字不提,只说粉色更衬肌肤,暗指冉敏将好的东西自己藏着,将差的送给冉慧。

冉慧还未开口,便听旁边有人指桑骂槐:“也不知是哪来的丑鸟,占着是同一凤凰下的,便想鸠占鹊巢。也不看母鸟是哪个品相。‘哇哇’叫的难听,必是乌鸦生的。”

回头便见冉媛斜靠在竹亭栏杆上,噙着冷笑盯着两人。

冉慧忙赔着笑拉她过来坐,“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冉媛也笑:“我若不被风吹了来,也听不到两只乌鸦乱吵主人霉了。”

这一次,倒把冉慧也骂了进去。她知道冉媛向来是冉敏的死忠,最是容不得别人说她坏话,若让冉媛知道了,那张毒舌,非把人剥下一层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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