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十章 交代（1 / 1）
和苏芸待了一天，夜晚，他道声别：“天黑了，我先走了，好梦。”
乘着夜色回到宾馆，话，他未说够，会在心中说。
一夜平静，清晨，再度出门，这一次，他去的是苏芸家，这个交代晚了十一年。
选择八点半前去不为别的，只为他想要早点与那两位父母见面。
循照记忆中跟苏芸去过的地址，准确找到了地址。
小区比记忆中要老旧了，不复当年新。按响门铃，不多时有人开了门，一个与苏芸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孩开了门。
两人相见，思绪万千。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对不起，我是来见叔叔阿姨和你的。”
苏霜打开了门，朝里喊道：“爸妈，有人来了。”
宋展迪走进，那对父母愣愣地看着他，与苏霜的感想一样，他们都没想过他还能活着。
在他们目光的洗礼下，宋展迪很是愧疚，他无法补偿。
“也好，也好，”苏妈妈喃喃道：“芸儿舍命换来的命还在，不枉她送了一条命。”
听着，宋展迪的心被针所扎，上前几步跪在他们面前：“叔叔，阿姨，苏霜，对不起！”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只跪父母，在他眼里，苏芸的父母早是他的父母了。
“起来吧。”那么多年了，他们也释怀了。
爸爸说话了，苏霜扶起宋展迪，他们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隔那么多年才来，但他们相信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相信苏芸的选择，相信他的为人。
“你为什么那么久才来。”苏妈妈理解的同时又不满，女儿走了那么多年，他看也不看。
宋展迪苦笑，“对不起，我是三天前恢复记忆的。”
苏家三人讶异：“你，失忆了？”
“是，所以对不起。”
他们都懂一个道理，有的人因为痛苦会选择遗忘，想到苏芸可以给他造就这样的伤害，他们也就不怪了。
他们不断打量他，他貌似过得很好，痛苦就先不管了。
“去看过我姐了吗。”
沉默太久，爸妈的视线又奇怪，为了不使他更愧疚，苏霜跟他搭话。
“昨天去了，让她陪了我一天。”
他们看着他燃起微笑，没想到，那么多年了苏芸在他心里还占据着位置。
“那你回来是打算……”
“我是想来这里给你们个交代，叔叔阿姨想打就打，我不会反抗，也没有人再会帮我挡；往后，我会代替苏芸孝敬你们二老。”
他的真诚再次撼动了他们。
“孩子，谢谢你了。”苏爸爸头一次对他笑了，“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你也要成家立业，想必芸儿也希望你可以幸福，我们有霜儿呢，只要你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就好。”
“是啊，过了那么多年了，我的气也消了，不会再打你，”大概是想到当时暴打他的场面，苏妈妈也笑了，“你只要好好地，不要让我女儿的希望落空就好。”
宋展迪想，他们怎么能那么好呢，幸福，他当然会。“我知道，我会带着苏芸的幸福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
两位老人不断说着三个字，听得宋展迪难受。
“好了，我要去上班了。”苏霜先离开了，她受不了这气氛。
“你也回去吧，我们两个老家伙要去活动活动。”
“我陪你们。”
“……”
一天时间，宋展迪陪着两位老人一起吃早餐，跳广场舞，做饭，看新闻……就好像儿子陪伴父母一般的和谐。
苏霜九点加班回来，还看到宋展迪在。
苏霜回来了，时间也不早了，宋展迪道别离开。“叔叔阿姨，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
“有空一定要过来。”
送他出门口，两位老人依依不舍，好不容易有人陪着他们了，还是女儿最爱的人，又要走了。
“有空一定会来的，回去吧！”黑暗中，宋展迪承诺。
“我送你。”苏霜从屋里出来了。
九点，小区里人声仍胜，闲逛闲步的不少。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终究还是问出来了，“结婚了吧？”
这个问题，宋展迪不愿回答，戒指已经暂时被他拿了下来。
看出他不想回答，苏霜也猜到了，一定有喜欢的人吧，一定过得很好吧。“一定要幸福，给你爱的幸福。”
“再幸福，也不会忘记苏芸。”
苏霜满意了，真的，听到他的再三提起。
“你结婚了吗？”女人过了三十还不结婚挺正常，就是不太好罢了。
“结了，又离了。”苏霜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女儿已经五岁了，这周在她爸爸那。”
“感情不合吗？”
“不算吧，跟他感情不错，只不过他最后才发现爱的是经常跟在屁股后面的邻家小妹而已。”
“这样啊……”有点沉重了。
再度沉默，他们已经走出百来米了。
“好了，我就送到这了。”苏霜在街口停下，朝他摆摆手，“还是记忆我姐吧，带着过去跟现在的人相处很不好，我姐肯定也不愿意看到。”
“晚安。”宋展迪同样摆摆手，看着苏霜倒回去。记忆吗？不可能的。
拿出设置静音的手机，电话信息不少，百分之九十五都是陆风赐的，沈桑墨也有发两条信息，由此，他知道了陆风赐找到了沈桑墨那里。给陆风赐发条信息告知明天回美国，又给沈桑墨发条信息报平安。手机很快再度振动起来，他无视，重新放回口袋。
再度出现在陆风赐面前，他看到陆风赐快要疯掉的模样。
“哥！你终于回来了！”失而复得使得陆风赐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宋展迪，由此看不见宋展迪的神情。
任何他紧紧抱住，宋展迪未开口作任何表示，在他松开时，他收起自己的表情。
“哥，你去哪了呀，到处找你找不到，快疯了！”紧紧抓住宋展迪的双手，他不敢放开了，一放开，人就要跑了。
轻轻拂开他的手，宋展迪还是未作表示。
愣愣地由他拂开自己的手，陆风赐心中警铃大作，就是因为害怕，他才会紧紧抱住眼前人，怕他离开，终究，还是躲不过了吗？
“风赐，乖，把我以前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给我。”
他很温柔地说着，陆风赐却感到无比寒冷。
“哥，你要放弃我了吗？”
听着他快要哭出来的音调，宋展迪知道他痛，可是，自己又何尝不痛，只是，他不能心软。
“人遇上瓶颈不知道该选择哪一边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左边。”
“右边未必如你想像般凶险！”陆风赐吼了起来，“我会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你不想见到爸爸，可以，我们回国，再也不回来这里，不会让你看到他们！”
看着他痛苦，宋展迪也在痛，他在刺伤陆风赐，也在自己心里挖坑。“风赐，我是个成年人，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做，很多路需要自己去走，你只能陪伴，风雨也该自己承受。”
“所以你就要放弃我了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说，我改行不行！”陆风赐真的要疯了，他付出多少不介意，可他不能忍受这样，就这样被抛弃！
“你做得很好，但是，风赐你可不可以冷静一点！”
一步步倒退，宋展迪慌了，陆风赐陷入了疯狂，如同自己当年陷入绝望，他红着眼步步逼近自己，仿佛要把他撕开！
他的阻止未达到效果，陆风赐还是扑了上去，将他的衣服撕开。
粗暴的手法令宋展迪身体如撕裂疼痛，但他不在乎，这是他欠陆风赐的。
疯狂过后，陆风赐俯在他身上低声抽泣，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在记事起落泪了两次，一次，是白哲涛昏迷不醒，一次，是现在的无能为力。
忍着疼痛，宋展迪轻轻安抚他：“小赐，乖，不要哭，不要自责，你哥还死不了。”
“哥，不要离开我，不要……”陆风赐重重复复也就那么一句，他小看了苏芸在他哥心里的位置，那用命换来的命有着极深的羁绊，就算苏芸姐希望他哥幸福，他哥却并不会因为这一句而消去心疼与愧疚，他哥对苏芸的爱不亚于对他的！
“离不离开你，我不知道，但是，改回名字，是肯定要的。”
“你是说不离开我！”
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脸上还挂着泪水，带着惊喜问自己，宋展迪感觉自己罪孽深重，都是因为他，这个人才会那么疼。“我只是想先改名字。”真是的，为什么只挑自己有利的问呢。
“你不离开我，你不离开我。”陆风赐笑了，发疯似的笑。
“睡觉了小赐，别闹，我疼。”
他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宋展迪承受不住，而且，不止身疼，还有心疼，他不想看到陆风赐这样。
猛然醒悟，陆风赐连忙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睡觉。”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抚，宋展迪闭上眼睛。
陆风赐安静下来，他深深地看着他，哥哥一句不离开安抚了他，但是，他还是不安，失去的预感仍缠着他。
渐渐地，他也困了，慢慢睡去。
他的呼吸均匀，身边的人睁开了眼，满是痛苦与愧疚，张开嘴，若他会看唇语，必定可以看到：对不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