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晚上本来预计十点钟下班却由于客人太多拖到了将近十一点,跟老板打完招呼出来的时候立即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黑色大衣上落了些雪花,他像一具雕塑般站在原地,灿若晨星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来人的方向,不曾偏离稍瞬。
他不悦的撇了下嘴,“怎么这么晚,害我等了好久。”尾音竟有点像是小孩子的撒娇。
周维还处于惊愕中,“你在等我?”
瞪他一眼,“废话。”
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唇角,周维小声说:“对不起,店里太忙了,我下班迟了一些。怎么不进去呢,外面这么冷。”
阿温扯了扯唇没说话,他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一圈一圈的系到周维那里,依旧是凶巴巴的语气,“不知道多穿一点吗?也不怕生病会麻烦别人。”
周维乖乖的让他系围巾,直至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包了起来,他眨着眼睛,小扇子样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看他傻愣的模样阿温顿时就笑了,如同蓦然盛开的花,好看到不可思议。他说:“走吧,我们回去。”
周维悄悄的偷看他,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被遮住的唇边一直挂着笑容。
雪夜,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安静无声,只能听见各自的心跳声。路边的电线把月亮切成两半,乌云在夜幕中穿行,雪花轻轻的落在肩头。
忘记了是谁先牵起谁的手,直接十指相扣的一刹那高兴满足到笑容忍都忍不住,内心满满的全是欢喜。
这是自己喜欢的人啊。周维在心里暗想,这么好的人自己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阿温,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管走到哪里都没关系。
那时的阿温想,他要努力学习赚钱然后不靠母亲的支援给周维一个温暖的家。周维的家境不好,从小就有种骨子里的清高,阿温理解,而且对他那小脾气非常着迷,闲下来没事就要逗逗他。夏天的时候两个人在天台上看星星,周维亲着阿温的嘴唇说:“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目光非常认真,里面全是阿温好看的脸。
阿温的笑容很温暖,他拉长了语调,“是——。”
周维红着脸拧了他一下,阿温被他弄的上火,立马滚做一团去,在随时有人过来的天台上撕扯交缠起来。
那时以为一分一秒便是一生一世,有个爱的人,学校里风光无限,家里人也不多说,阿温成天乐呵呵的像中了彩票一样。那段时间是他性格最好的日子,温和,阳光,善良,活脱脱的根正苗红五好青年。
后来阿温曾想如果他不打开那扇门会怎样,周维依旧是他可爱的恋人,他们一起毕业找工作同居,可能会分手也可能会一辈子在一起,维持着表面上的蜜里调油,实际上像苹果一样从内里腐烂。最有可能的结局是周维压根就不在乎那档事,他心里最爱的永远是阿温,和别的男人睡过几觉又怎样?男人本来就是被□□支配的下半身动物,节操这种东西说起来惹人发笑。
但是曾经的阿温在乎。
所以当他推开学生会专用的杂物室的大门看见周维□□的满面潮红时,他愣住了。身体的血液瞬间结冰,整个人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眼前漆黑一片。清醒过来后,地上是被他打的满脸是血的学生会副会长,周维惊恐的看着他,脸上褪去了血色满是眼泪,“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他反复说的只有这些话。
阿温冷冰冰的推开那人的手臂,皱起眉头,说:“好脏。”
周维突然怔住不动了,垂下了手,眼里空茫茫的,如同没有神智的木偶。
然后男人转身就走。
之后阿温再也没见过周维。考试即将来临的一个月里,他发了疯般的学习,整日坐在自习室里不到十一点半不回去。宿舍里的兄弟们隐约听说了什么消息,他们都对阿温和周维的事有所耳闻,一开始是难以接受了些,不过后来见两人越过越好就不说话了,保持着祝福的态度。所以他们只是小心的让阿温照顾好身体,其他并不多言。
考试结束,封闭了许久的阿温才知道周维和杜若涵去美国留学了,昔日学生会两位副会长双双出国,好不惹人艳羡。那晚阿温喝的大醉,醉到最后吐个不停,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头发乱成一团,哪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
宿舍里的人只当是周维出国阿温难过的慌,赶忙过来安慰。二十岁的男人一直哭个不停,眼睛又红又肿,坐在马路边上不肯起来,大声叫着周维的名字,让路人频频侧目。大家只好陪着他坐着,这一坐天就亮了。
那晚之后有些事便产生了质的改变。
恋人散了可以再有,但是心碎了却不会重新粘合,只能一点点腐烂,变成见不得光的剧烈痛楚。
过了几天阿温就好的差不多了,表情如常,除了眼睛还有些肿之外一切和以往没什么分别。有亲近的哥们劝他,男人嘛,你条件这么好再找绝对是没问题的。
是啊,他算什么。阿温微笑着轻飘飘的回答,眼睛幽黑冰凉,愣是屋子里很暖和也让说话的人打了个寒颤。
不久之后收到了周维的邮件,他在邮件里详细的说明了事情的始末。从聚会上喝的烂醉的开始,到发生一夜情惊醒后的慌乱,杜若涵威逼利诱,步步紧逼,他无处可逃。
如果说了会怎样?阿温会原谅自己吗?那一刻,周维忽然不确定起来。所以懦弱的选择了不断逃避,直到被发现的那天。
留学的机会是杜若涵给他的,周维接受了,他需要这个珍贵的机会来改变自己以后的生活,他的家庭同样需要。在命运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贱下,周维逆来顺受,反抗的力度如此微弱,终究是他不够坚强,如此轻易的放弃了爱情与信仰。
阿温是他的爱情,也是他的信仰。
但在那个时候的周维眼中,很多东西是可以放弃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人一旦诀别就再也不能遇见,有些爱一旦放手就再也不能重来。
相遇又离散最是伤怀,相爱又别离最是残忍。情之一字,铭心刻骨。
看完后阿温久久不能回神,那一刻他在想如果周维不去美国也许他会原谅他,偶尔犯一次错没关系,他爱他所以可以包容。这种想法在之后的日子里被傅泽熙批判的一文不值,顺便把他骂的狗血淋头。阿温一边笑一边听他骂,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很疲倦,面具戴久了弄得整张脸都很僵硬,他快要忘记自己真正的笑容了。这样想着,心里就被开了个大口子,寂寞空洞的情绪环绕其中,头开始痛起来。
他没有给周维回复,换了手机号,搬了家,习惯每周五去酒吧找人上床,用身体的欢愉麻痹灵魂的空虚,但到XX时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周维的脸,每每都是如此。即使当时的快感能让他飘飘欲仙,事后的孤独和森然依然寒冷透骨。这样过了几年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如果不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再怎样激烈的交合后剩下的只有寂寞。
他觉得自己很堕落,这般的放纵甚至对不起母亲给予他的身体和几年前深爱着周维的自己。
于是好好的致力于工作,毕业后去了本市的市立医院。工作后累到极点的时候会抽一根烟,烟雾袅袅里阿温想起自己已经三十岁了。人家说三十而立,可他孤落落的守着个大屋子,除了他本人谁都进不来。这两年依然没有忘记周维,有时思念很浓,有时很淡,浓的时候做梦都在流泪,仿佛回到了他喝醉的那一晚,哭的什么都不管不顾,鼻涕眼泪全都弄到一起。淡的时候他感觉周维只存在于内心的一个小角落里,虽然一直在那儿,但是对心脏已经没什么杀伤力了。
他看着眼帘上掀起风沙,那人对着他大喊,面上笑意盎然,阿温,阿温,一声声直喊到心里去。
马上就想抓住那人,可是伸了手后才发现时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