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可以回来吗?(1 / 1)
即使是多年以后,宁皓晨仍然清晰地记得当天依北走时的情景。因为那是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刻,是他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痛。宁皓晨无法想象,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挽留依北,求她留下来?如果当初自己就让依北这样走了的话,他将怎样在思念和追悔中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或许就像人们说的那样,分手的场景总是令人难忘的。宁皓晨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依北走的时候是黄昏时候,漫天的晚霞密布,整个天空就像燃烧起来一样,火红的天空就像洒满了灼人的鲜血,就像宁皓晨的心一样。早就说好了,不要送依北。所以即使明明是在,即使之前两人都说得清清楚楚,但到了真正要分离的那一刻,宁皓晨却发现自己无比害怕对面,他发现自己这一生中都没有像这刻这样的害怕。他害怕依北是真的走了,更害怕的是自己一看到她就会抑制不住地想要挽留。宁皓晨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和犹豫,没有人知道当他静静地站在阳台上,望着依北慢慢地从大门里走出去的心情。依北穿着的还是那天自己抱她来时的那条碎花裙子,双手坏饶紧紧抱在胸前,怀里是那张全家福。抱着那张薄薄的照片,依北就像抱着全世界一样。宁皓晨知道那的确就是她的全世界了,依北没有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连衣服都是她自己原本带来的衣服,从此她又是一个人了。在依北的世界里,以后就真的没有自己了。就像她来的那样,她就那样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但是,却留下了一辈子的回忆给自己。在漫天灿烂的晚霞下,显得依北的身影越发瘦小,也更加落寞。依北慢慢走着,一次都没有扭头往后看一眼。宁皓晨知道,她将这样走出他的生活,不带一丝念想,给自己,也给他。当依北的身影越来越小的时候,宁皓晨突然像发疯般地从阳台上冲下去,内心的渴望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明白自己是想挽留的。但当走到大门口时,宁皓晨却退却了,他痛苦地想到,既然自己无法给依北一个幸福的未来,那为何现在又让她如此的痛苦不堪?宁皓晨这刻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对依北是多么的残忍和无耻。依北不会知道,那天宁皓晨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直至夜色已浓,寒色渐上,在李妈小心翼翼的提醒下,宁皓晨方才如梦初醒般走进屋里。身后,是李妈一声无比沉重的叹息。
当宁皓晨再一次来到依北家的时候,明明知道依北这个时候不会在,他还是发现自己居然无比害怕打开眼前的这扇小小的门。因为宁皓晨害怕一打开门,满满的记忆就会迎面扑来,将根本就无抵抗之力的他轻易打倒。在门外徘徊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拿出钥匙,□□入,果然,门开了。依北连钥匙都不曾换,是在等着自己回来吗?宁皓晨想着,心里一阵泛酸。看着满屋子熟悉的摆设,宁皓晨发现自己的心不可抑制地疼起来。手轻轻地拂过每一样东西,宁皓晨觉得就象是在抚摸依北一样,因为它们都带着依北身上温暖的气息。因为考虑到依北离开后会没有地方住,宁皓晨提议让依北住回之前的房子里去,依北没有拒绝。
依北在离开宁皓晨后,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因为人总是要活下去的。这天加完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当依北准备打开房门却发现门是开着的时候,她感到无比惊讶。但在下一秒,当她看到漆黑的屋子里,窗前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依北以为自己本来已经平静、淡漠下来的心又一次止不住地跳动起来,以至于在宁皓晨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自己时,依北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依北离开宁皓晨到现在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再见时,却恍如隔世。
相信宁皓晨也是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依北,只是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光。似乎过了很久,当宁皓晨向依北慢慢地走过来时,依北才看清他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那是她的全家福。宁皓晨拿着照片,慢慢地向她走过来,然后,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依北呆在原地,任由他抱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打碎这个美好的梦境。过了很久,依北感觉到有一滴冰凉的眼泪滴到她脖子上,然后,两滴,三滴,耳边是宁皓晨低沉的抽泣声。依北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坚冰正在一点一滴地慢慢融化。只是,现在的这一幕是真实的吗?眼前的宁皓晨是真实的吗?他会不会只是一个幻影,就像她每次梦醒时,他就会消失一样?依北突然很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要确认眼前的宁皓晨是否真实存在。纤细的手慢慢地绕上宁皓晨的温暖、宽大的肩膀,依北终于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这个场景在心里默默地幻想过了无数遍,可是每一次,又不得不更残忍底告诉自己要清醒一点,这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可当下,它就真实地发生了,依北却还是不敢相信。但即使是幻景,也让它存在得更久一些吧,甚至就这样,直至天长地久。
过了很久很久,依北感觉自己都站累了,可宁皓晨还是没有松开紧抱着她的手。依北只好轻轻地推了推他,可换来的是宁皓晨抱得更紧了。依北轻轻底开口喊了一声:“皓晨……”,宁皓晨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依北不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又过了许久,依北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宁皓晨语带哀求地说:“依北,我想回来,可以吗?”据宁皓晨自己后来交代说,这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一次等待。而且当时依北居然还那么久都不回答。宁皓晨都快急死了,慢慢松开依北,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尽是哀求及期望,但随即,又换了一副嘴脸,霸道地说:“我不管,是你自己把我带来的,你要对我负责!”依北本来就被他突然的出现及莫名其妙的话语吓了一跳,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那是更懵了,小声申辩着:“我没有把你带来呀……”谁知宁皓晨拿起手上的照片一扬,说:“你自己知道。”“你发现了?”依北居然觉得有点紧张,“难道你还不想我发现吗?”紧盯着依北看了一会,宁皓晨一声叹息,打开照片框,在全家福的背后,还藏着另一张小照片。那是宁皓晨大学毕业时的个人照,照片上的宁皓晨意气风华,一副的书生意气。宁皓晨记得这张照片一直放在自己的书房里,但现在却在依北手里。不用说,肯定是依北在离开时,偷偷带走的。宁皓晨拿起照片,放在依北眼前。依北当然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的照片了,脸不禁一红。宁皓晨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的脸,说:“是你自己把我带来的,从现在起,你就要对我负责了。”又恢复到了一脸无赖的样子。“那袁园呢?”知道终究还是躲不过去这一关,依北想给自己一个干脆,就直接问了出来。听到依北这样问,宁皓晨脸上突然又闪过了一丝害怕的神色,像是依北又会再次离开他一样,他长手一拉,又把依北紧紧在圈在怀里,头深深地埋在依北的项脖里。“到后来,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是你。”宁皓晨说。
黑夜中,宁皓晨的声音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