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追逐(一)(1 / 1)
“你手机有新短信提示!”陆晚舟优雅欠身,抽了张纸巾,递给洗手回来手背上还有沾有水珠的舒荷,微笑着提醒她查看手机。
舒荷斜身坐下,擦干手上的水渍,缓缓滑开了手机屏幕,目光慢慢变得呆滞。
“舒荷?!”陆晚舟轻声呼唤。舒荷是看什么短信,怎么这样视线直直锁在屏幕上,手机都已经黑屏了都没有眨眼?
舒荷没有回答,本来就白皙的肤色变得苍白,握着手机的手因用力,指关节处泛出青白色。
“舒荷?!”陆晚舟蹙眉,提高了几个分贝。
舒荷似被惊醒,涣散的眸光渐渐一点一滴聚拢,然后收紧为一束不可臆测的冷光,要透视人心似的,全部穿进陆晚舟的眸潭深处。
“妈妈,辛伯伯走过来了呢!”挨着舒荷坐的小悦溪没有看到舒荷面色神情的变化,而是一边冲着从包间出来的辛炀笑着,一边提醒舒荷。
“小溪!辛伯伯会画画,还有好些漂亮的笔。小溪先和辛伯伯去他办公室,一会妈妈来接你,好吗?”舒荷搂着小越溪说得声柔气暖。但在悦溪看不到的地方,她清凉的眸色,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好!”小悦溪跳下凳子,去牵正好走到她们桌旁的辛炀。
辛炀弯腰,抱起小悦溪,对陆晚舟勾勾嘴角,护着小女孩的后腰大步离去。不知他说了什么,陆晚舟在看不到他们的背影后,还能听到小悦溪咯咯的欢笑声。
“舒荷!”陆晚舟再次轻声呼唤。舒荷让悦溪跟辛炀离开,应该是有话要避开孩子说。
“陆晚舟,你说,我离开后,你找过我?”舒荷靠着椅背,悠悠开口。眸光透过陆晚舟,飘向不知名的远处。
“是的。”陆晚舟想接住舒荷的视线,可她的眸光实在太缥缈,他连其中的一丝一缕都接不住,只能透过那些渺然的光,看向她纯澈如无云彩的蓝天般的的眸子。
“那,她,为什么能找到我?”舒荷将手机递过去,唇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声音清淡平稳不带任何情绪:“三年前,她就找到我了!”
陆晚舟疑惑地接过手机,蹙着眉缓缓滑开屏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历图片。陆晚舟眼神一凝,手指往上一滑,看到一行的文字:若与此雷同的多张病历在越溪曝光,上头条的会是谁?标题会是什么?女疯子或者......真让人期待,不是吗?
将视线聚焦在发件人那串陌生数字上良久,陆晚舟才慢慢抬起头,忍着心脏被人用手捏着的疼痛,极度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她是?”
“你不知道她是谁?”舒荷突然笑了,如空谷深处突然绽放的幽兰,缥缈到让人怀疑她的存在:“我也很想知道她是谁。不如,你帮我问问?”
陆晚舟指尖一沉,触动了手机屏幕。
“舒荷,怕了?”手机里传来讥笑清晰极了:“离婚,或者名声,你自由选择!”
陆晚舟深邃的眸光在眸底凝结成冰。电话号码他不知道,但电话里的声音,他知道,他熟悉,非常熟悉。
“舒荷,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电话里傲慢的女声还在笑:“时间不等人呢......”
陆晚舟牙关一紧,指尖下压,电话断了。若不是顾忌到食堂里工作人员还可能会打扫清理,陆晚舟一定会多加一分劲,手机在他手里也会毫无疑问变了形。
舒荷淡笑着,从陆晚舟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机。
“舒荷,我得到的消息,都说你高攀高就了。”陆晚舟手里一空,立即反应过来要去抓舒荷的手。
“呵呵!”舒荷笑着,轻巧地避开陆晚舟的触碰,眉眼轻轻一扬,一直缥缈收紧了一点点:“陆晚舟,病历是真的。现在,你还坚持不离婚吗?医生说,若受刺激,病情非常容易复发。”
“舒荷,我说过,我不离婚!我从没想过要离婚!”陆晚舟身体往前一倾,前胸紧紧抵在餐桌边沿。
“哪怕,如她所说,我是个疯子?!”舒荷缓缓地说着,唇角的笑意慢慢晕开,点点的蔑笑渐渐化为浓浓的讥讽。
“舒荷!”陆晚舟心里一窒,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睁开:“虽然你说晚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对我很重要,不一样的重要。而且,我觉得,并不晚,我们还有时间!”
舒荷保持着唇角的那一弯弧度,睨着陆晚舟,淡笑不语。
“你看医生的事,周六那天晚餐后,我就知道了。”陆晚舟凝视着舒荷:“辛炀告诉我的。我,很心疼!”
舒荷的视线再次虚化,再次模糊飘向远处。她唇角的弧度慢慢向眸底隐褪,渐渐氤氲为薄薄的水汽盈满眼眶。
“舒荷,我们回C市!”陆晚舟抓紧了舒荷的手:“奶奶等我们回家!”
舒荷阖上双眸,任陆晚舟抓痛了自己的手。陆晚舟的那句“很心疼”,击得她心疼,全身都疼!
“舒荷,奶奶希望你能回陆氏!”陆晚舟收紧了手:“但是,若你喜欢这样的工作,我们想办法,调回C市,好吗?还有小溪,在C市,更有利于她的成长!”
“陆晚舟!”舒荷深深吸气:“C市,我自己会回去;婚,也是一定要离!去告诉她,别人欠我的债,我分厘不差地会讨回来的!以前不和她计较、不和你计较,是因存着得不到你的爱情,就成全你的爱情的心思。但是,她不该用病历说事!就算你不明白,她该清楚我有那些病历的原因!”
“舒荷!”陆晚舟将舒荷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事,让我来做!”三年多来,他找不到舒荷,宋娇却能给她发短信,再想想别人说陆氏某些项目的获得,手段不光彩的传言,陆晚舟这样通透的人,在他心里,很多事情都不明而喻了。
“陆晚舟!”舒荷又笑了:“你舍得吗?你若舍得,我当年又何必来越溪?”
“舒荷!”陆晚舟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在舒荷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着,忍耐着、按压着,怕又一个冲动的急不择言,再造成三年前那样的不可挽回。他想提高声音问舒荷:若不是心里有她,何以听到她莫名有孕后会那样冲动?若不是太在乎她,何以在看到她维护那个他不知道的孩子时,会那样痛彻心扉而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他还想问舒荷:有哪个深爱自己妻子的男人,能大度地对莫名其妙怀孕的老婆温言细语?
虽然,他当时不明白自己的心,但现在,他明白了。他已经为三年前的冲动付出了代价,这些年,他已经不再是冲动的人。
“舒荷!”陆晚舟的声音如缓缓拨动的琴弦:“奶奶说,我长成了一颗大树,你觉得呢?”
“......”舒荷的思维被这突兀的一句打了结,重拳击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和茫然感涌至心尖。
“舒荷,奶奶说,我这颗大树之所以能长成,全得力于你的栽培。”陆晚舟微微抬头,溢着墨色琉璃之光的眼眸满是温柔:“舒荷,你浇水、施肥、捉虫,好容易栽种出的大树,要轻易拱手让给他人乘凉?”
“这颗树不属于我!”舒荷哽咽。
“舒荷,如果我说,这颗树上,早已刻上你的名字,你也是不相信的吗?”陆晚舟指尖的动作顿住,眸色染了些幽怨。
“陆晚舟,我马上二十八岁了,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舒荷用劲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来准备离去:“悦溪叫我妈妈,我会对她的成长负责,会给她完整的家!”
“舒荷!”陆晚舟扣住舒荷的手腕,终于按耐不住压着声音喝了出来:“悦溪她叫我爸爸!”
“她将来也会叫其他人爸爸!”窗外有人影晃过,舒荷停止了挣扎,暗中和陆晚舟较着劲。
“舒荷!我认错,我认错还不行吗?”陆晚舟咬咬牙:“孩子不在了,我也痛!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说辞。罪犯都允许申诉,你就不能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吗?”
“我的孩子不在了,你痛什么痛?”提到孩子,舒荷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那个孩子,不是你真正宝贝的吗?”
“舒荷!我和她什么都没有!”陆晚舟松开对舒荷的桎梏,双手握成拳砸在桌上:“那晚醒来,我看到的是她,就以为一直都是她。除了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是大学时候,也没有!”
“是吗?”舒荷收住眼泪,那晚,她能感觉到陆晚舟和她同样青涩:“药效那么重,你怎能确定,我离开后,你就没有和她?”
“舒荷!那晚真是你!”陆晚舟仰头一笑,抬手一扯,将舒荷拽到椅子上坐下:“你都说了药效那么重,若药效还没解除,你觉得我会放开你?你又有力气挣脱我离开?或者,你觉得我是神人,那样的筋疲力尽后还能继续折腾?”
“那她为什么会有你的孩子?”提到那晚,舒荷禁不住脸上一热,声音细了下去。
“谁告诉你那个孩子是我的?”陆晚舟俊眉半眯,眸底有精光划过。
“那是你们爱情的结晶,这样的幸福当然值得对我这个意外插足者炫耀。”舒荷浅浅一笑,眼角带了嘲讽。
“她找过你?”陆晚舟的眸色深了下去。宋娇,可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舒荷。
“她需要来找我吗?短信不就更方便更直接更快速也更能表达想要说的话?”舒荷唇角的笑意扩大了些:“就像刚才,她指尖点画几下,多简单轻松!”
“舒荷,听着!”短暂的沉默后,陆晚舟转脸向舒荷,眸光锁住她的瞳眸:“当年之所以隐婚、和你分房而居,不是因为我心里还有谁,而是因为男人的骄傲和自尊!我要求自己在有能力给自己的女人安逸富足的生活时,才能真正履行我们的婚姻!宋娇回国,我承认有短暂的惊喜。但除了惊喜,确实什么都没有!那时,我还不知道,其实,我的心早已被你填满了,我只知道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好好过日子!”
陆晚舟深深凝着舒荷,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关于那晚,我查不到是谁做的手脚。也一直不知道正在帮我解除了药力的人,到底是谁,只记得我难耐时,狠命咬了她的肩。醒来时看到的是宋娇,我以为是她,但她双肩完好。我虽怀疑,却无法求证。直到前天,你说,你不能穿露肩的裙子,因为肩上有伤痕。我立即肯定,那晚的人是你!”
“舒荷!孩子的出现,我不明缘由,太冲动、太愤怒,误解你,没有及时给你解释的机会,伤了你,丢了孩子。可即使那样,我也没动过离婚的念头!等我平静下来,却找不到你的行踪,所有的人都说你攀了高枝了。”陆晚舟靠着椅背,轻轻扯扯嘴角,拉出一抹浅淡的笑。
“宋娇一直称她腹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也一度以为那个孩子是我的,毕竟,那晚醒来,我看到的人是她。她身上,又有那些痕迹。但是,我只想尽可能地给她和孩子补偿,而不是许以婚姻。奶奶说要做亲子鉴定后,孩子便意外流产,那时我就肯定,孩子不是我的!后来之所以任由她放出那些所谓的未婚妻的消息,不过是想逼你出来。舒荷,当年你能和我去领证,还说,你的婚姻,不能以离婚为结束,是因为你心里有我!舒荷,你不能否认,你心里有我!”
“舒荷!你说过不离婚!”陆晚舟微闭双眸,仰头长叹。
“陆晚舟!”舒荷也长长叹息:“不离婚,我们前面是死胡同!”
“我们可以一起将墙推倒!”陆晚舟侧身扣住舒荷的双肩:“舒荷,你一直那么勇敢。舒荷,再勇敢一次,这次,我们一起勇敢!”
“你,真不想离婚?不管我将会做什么?”舒荷怔怔地盯着陆晚舟,轻轻地问,眸底的光忽明忽灭,让人读不出其中的深意。
“舒荷,我从没想过离婚!”陆晚舟加力扣紧舒荷的双肩,晃了晃:“有些事,让我来做!”
“不!”舒荷拂开陆晚舟的双手:“既然你不想离婚,就什么也不用做,假扮恩爱夫妻就好!”
“舒荷,我要的,不是假扮的婚姻!”他一直要的都是好好过日子,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好好过日子,现在这样的愿望更是迫切。
“那你就用心追我!”舒荷猛一转头,眸光聚紧成一束射线,笔直穿进陆晚舟的眸潭。她要的,也是一段正常的婚姻,是一份能被人珍惜的深爱。
“行!”陆晚舟正经严肃地点头。舒荷值得他用心追求!更何况,他看清了很多的事,也认清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