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靠近(三)(1 / 1)
王明很快就送来了陆晚舟的行李箱。
“舟哥,这越溪的晚上,不比C市,很凉的!”王明好心地提醒席地而坐的陆晚舟。
英俊的老板在荷塘边沿这倜傥的一坐,生生点缀了一池优雅的景象,让夜色中的这方荷塘,更添了灵动之感。
画中有人,人在画中。
老板本来就像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现在又回到画中去了。老天,就是偏心,就是偏爱某些人。气势、气质、容貌、身材等等等等,都给了某些人。比如,眼前这位,他的老板陆晚舟。
陆晚舟没及时回答王明的话,王明就闻着淡淡的荷香独自浮想。
“王明,荷塘很美?”陆晚舟突然幽幽地问。
“嗯!”王明回答,心里补充:当然美,要不然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怎么能进教科书,让全国的学生都诵读?
“回去查查,越溪附近的地方,哪里的荷塘最有看法。”陆晚舟弯弯唇角,溢着墨色琉璃之光的眸子在夜色下熠熠生光。
“好!”王明点头,心里疑惑:只知道工作的老板怎么会有这样的诗情画意了?他刚到老板身边的时候,他的事业才起步。那时,老板是个连吃饭睡觉都认为是浪费时间的工作狂人!
老板立业扬名后,也没见他动过这样观花赏月的闲情逸致!
“你回酒店去吧。有事再联系!”陆晚舟看到腕表指针已指到十一点,站起来活动了下有些僵麻的双腿,接过王明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舟哥!”王明眼神闪了闪,欲言又止。
“说!”陆晚舟语音和习习的夜风一样清凉。
“就是,冯副总让我告诉你,娇姐她订了明天最早飞G市的航班,可能中午前到越溪。”王明的声音很小。
“是吗?”陆晚舟嘴角浮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三年自己无论何处都能与宋娇遇上,这个冯立,看来功劳不小啊。
王明怔怔地看着陆晚舟,不知他嘴角那似有若无的弧度,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打电话给宋娇,就说我奶奶打了你的电话,让你提醒我现在才六月中旬,距明年元月,至少还有半年之久。你说拿不准我奶奶的意思,也不敢向我汇报,所以先在她那里打探下。”陆晚舟挑挑眉,眸色如不远处白色的路灯光一样清冷。
“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陆晚舟拖着行李箱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还对宋娇加一句,说我奶奶问传闻的‘某陆姓大老板之未婚妻’,是姓的哪个陆字。”
王明频频点头,领命离去。
老板语音语速,都如悠悠拨动的琴弦,可那优雅之音传递的,都是冷凉之气和逼人之势。
王明突然明白,老板不计较宋娇暗中发布的那些言论,只不过是时机未到!
撇下王明的陆晚舟独自沉步往前走,边走边回想奶奶强势霸道与宋娇议定“不平等条约”前后的情景。
他的奶奶穆靖瑶,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因爷爷早逝,独自掌管陆氏产业三十余年。虽在商界有“铁娘子”之称,但待人绝对是有礼有节,绝对不会以身份地位或资历年龄压人。
那时的他,一边是还有一月就要临盆的宋娇,不断以明确孩子的身份为借口,要见奶奶、进陆家门;另一边,是他打探到的,都是舒荷傍了权贵远走高飞的消息。
他烦宋娇的纠缠,却不得不应付她的要求;他恼舒荷的离开,却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最后,他答应了宋娇,答应带她回陆家老宅,去见奶奶。虽然,他一直存的想法,只是尽可能地给宋娇补偿而不是给她婚姻。他曾鄙视自己的这一想法,觉得自己不够男子汉,不敢负责任。
他的婚姻给了舒荷。他承诺过他们的婚姻,不以离婚为结束。
他答应带宋娇去见奶奶,也只是想让奶奶承认那个孩子。可是,奶奶却连门都没让宋娇进,见面的地点,也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咖啡厅包间。
奶奶从来没那般傲慢地对待过任何人。至少作为孙子的陆晚舟,没有见过他尊重的奶奶,如此的对人不屑。
奶奶的第一句话就是:“宋小姐,我信不过你。所以,孩子出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做鉴定。其实,我更倾向于明天就做。现在科技先进。”
奶奶用言语掴出的这一耳光,打得宋娇的脸一阵红红白白地变着颜色。他于心不忍,小声地喊了奶奶一声。
哪知奶奶连他都不看,继续将响亮的耳光噼噼啪啪往宋娇脸上打:“其实鉴定的结果我并不想知道。因为,那个孩子的母亲是宋小姐你!你和晚舟是真爱、要携手婚姻,我也不会阻拦,但我有条件!”
“奶奶,我现在有能力帮助晚舟的事业了!”宋娇的申辩,现在看来,似乎话中有话。
但是,奶奶的回击,细细想来,更是意有所指:“宋小姐,我更喜欢你叫我陆老夫人。不管何时!”
当时的陆晚舟疑惑,他觉得奶奶和宋娇,应该以前见过,接触过。可奶奶后面的话,更让他的疑惑,让当时的他没有时间思虑奶奶和宋娇,是否以前认识。
奶奶说,她要考察宋娇三年。宋娇在这三年内,不得向外界提及与陆家的关系;不能接受陆晚舟的任何赠与;不能过问陆晚舟的收入。
宋娇听了奶奶的话,连连点头。
奶奶凉凉一笑,眼角的余光都不往宋娇那边扫,而是凝着他的眼,对他提了要求:他的一切收入,都交由奶奶掌控;所有个人支出项目,必须报经奶奶审批;他持有的陆氏股份,全部转到奶奶名下,他仅作为被委托人行驶陆氏管理权;还有,他名下的一切财产,也都要转到奶奶名下。
那时,新老陆氏已经合并,奶奶也已经退位不再管事。奶奶这一条件的提出,意思就是不仅老陆氏被收回,陆晚舟千辛万苦创立的新陆氏,也不是陆晚舟的了。换句话说,除了陆氏总经理这个金光闪闪的头衔,他陆晚舟,又和三年前一样一无所有了。
三年前,他还能放手一搏,创立自己的商业王国,现在,他就算重新再创一个王国,也将由奶奶掌控,属于奶奶,不属于他。
如果陆晚舟对奶奶刚才那句意有所指的话疑惑,现在,他更疑惑。奶奶,分明就是在为难宋娇,分明就是在对宋娇苛刻!
奶奶根本就是要宋娇不能享受陆家的一分一厘!
他心里疑惑,但没立即问出来。
宋娇问出来了。她问:“奶奶,也是三年吗?”
奶奶的眼风,终于飘到了宋娇的身上,可那锐利的眼光,与一柄可以剖开人心虚伪的利刃无异:“宋小姐,请叫我陆老夫人!无论何时何地!”
“陆老夫人!”能言善辩的宋娇在奶奶凌厉的气势下,只能喏喏应声。
而奶奶并没就此放过宋娇。奶奶扬起下颚,轻蔑一笑:“宋小姐记性不好,耳神也差啊!我对外人耐心有限,所以有时间限制。但我爱我的孙儿,我要对他的人生负责,所以,不是你想象的三年!而是他这一辈子!”
他看着宋娇惨白的面色,想到了父亲、自己醉生梦死的父亲。爷爷离世时,父亲尚幼。奶奶将对爷爷的爱都转移到了父亲身上,溺爱、宠爱,无极限。而这些爱结果,造就了奶奶一世的后悔:她悔恨自己养坏了儿子。所以,奶奶爱他的方式,与爱父亲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她经常说,晚舟,奶奶也不想对你那么严厉。但是,严厉才是真正的爱!你爸爸已经那个样子了,奶奶得对你的人生负责!
奶奶说她要对自己孙子的人生负责!
夜色中独行的陆晚舟脑袋里,全是两年半前,奶奶对宋娇说的那句她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奶奶不是刻薄狠辣的人,从来不是!她就从来没有那样对待过舒荷。但奶奶第一次见宋娇,就咄咄逼人,用言语左右开弓,掴宋娇的耳光!
奶奶以前,是不是和宋娇接触过?奶奶是不是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
这样的念头突然就蹦出来的时候,慢步而行的陆晚舟停下了脚步。他想细细思索,寻些蛛丝马迹,可脑子中运转的,还是当年奶奶与宋娇见面的场景。
记忆中那些原本清晰的场景,因他有了要扑捉某些痕迹的心思,变得模糊起来。
好像,说了那一段后,奶奶对宋娇说,虽然她不在乎结果,但鉴定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越快越好。
接着,奶奶就让助理扶她起来,临走前,提醒他们:今天的谈话她都让助理录了音。她的助理会整理成文书送公证处......
奶奶走后,宋娇抓住他的手,仿佛在安慰他,其实是在安慰她自己:晚舟,奶奶不会的!她三年前不是说不让你继承陆氏吗?后来不是给你了吗......
陆晚舟记得,当时听宋娇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涌出的,是不可抑制的烦躁感。
现在,他回想着宋娇说的那些安慰话,耳边清晰响起的,是舒荷的声音:奶奶,我相信晚舟!如果我背着他接受您的帮助,那是对他的侮辱!
话是奶奶转述的,但这一刻,他就是听到了苏荷温婉坚定、以他为傲的声音。
这一刻,他再次萌生出舒荷是世间最理解他的人的强烈震撼感!
这样的感觉,清晰地传到了此刻站在越溪荷境花园小区七栋二单元门口的陆晚舟身上。
那这个世间最理解他的人就在楼上,他想要靠近!他迫切地想要靠近!
握着早已被掌心捂得发烫的钥匙,陆晚舟控制着手上微微的颤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厚重的防盗门。
一室的月光。
家里静得让人毫不怀疑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
满室的清净。
洁净清冷得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某个与世隔绝的时空,完全闻不到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陆晚舟看看掌心的钥匙,再四下环顾简单朴素到接近简陋的房间。若不是掌心里躺着的这把钥匙,陆晚舟会毫不迟疑地退出去,因为舒荷的房间,不会这样!
舒荷布置的房间,因为有很多温馨的小摆件,会显得有些乱。但她说:晚舟,你不觉得这样乱一点,才有家的气息,有人间烟火的味儿吗?
她还说,家里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有些东西,想放哪儿就放哪儿呗,顺手就好,舒服就行!
舒荷布置的房间,虽然有些乱,但乱得温馨、乱得舒适、乱得柔软!
可是,现在这个房间,只诠释这两个字:清冷!
清凉的月光下,房间里所有的线条,都是那么的冰冷而僵硬!
陆晚舟轻轻合上门,再次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接近零点了!这样的寂静无声,难道舒荷还没回来?
陆晚舟弯腰脱鞋,突然一凝神,穿着袜子大跨步往卧室方向跑。
主卧室的房门没有关,看到薄被下有起伏的凸起时,陆晚舟长长呼了口气,心落回了心窝。
他刚才,居然恐惧,极度的恐惧,怕舒荷不在这间房里,怕她出了意外......
套着袜子的脚落在木质的地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晚舟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床头柜上的一药瓶,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他借着清淡的月光,看清了药瓶标签上的字。
舒荷她,睡得这样安静安稳,是因为床头的催眠药!
陆晚舟将药瓶抓在手里,用拇指指腹来来回回轻抚着瓶盖凸凹处。墨色琉璃眸潭里透出的目光,深远而邃厚,伴着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在洒在床上娇小的身影上。
陆晚舟就那样站着,看着。直到站得累了,才放回手中的药瓶,拖过自己的行李箱,轻手轻脚将自己的衣服整理穿插在衣柜为数不多的衣服之间。然后简单冲洗了下,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小心翼翼揭开薄被一角,斜身缓缓躺了下去。再轻轻将手臂从舒荷颈下穿了过去,稍稍一用劲,便将舒荷柔柔的身体,卷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着这样的动作,陆晚舟环着舒荷的手,就恰巧搭在了舒荷的肩上。
薄薄的丝质睡衣,疤痕的感觉,在陆晚舟的掌心里,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让人震撼!
陆晚舟被震得全身僵直!
舒荷!舒荷!舒荷肩上,有伤痕!舒荷肩上,真的有咬痕!
陆晚舟完全肯定,舒荷肩上的伤痕,就是自己咬的!他已不用再看,他完全肯定!
那晚,他咬的是舒荷!
“晚舟,我痛!我痛!你轻些......”舒荷,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呼的痛!
她的痛,应该不止是肩上的!
还因,那是她的初次!
还因,那也是他的初次!因他是初次而不得其法的粗鲁莽撞!还有,劲烈的药效下,他一味蛮狠强猛的冲击!
那夜的舒荷,应该痛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