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强制3(1 / 1)
这儿的动静太厉害,路上寥寥的几个学生都被吸引过来。那男生也傻了眼,他当时怒火上涌,压根没想那么多。季文因为腿受伤,情况太突然,根本没有躲闪。
季文腿上那一大片烫红的皮肤格外触目惊心,围过来的一个高大男生二话不说,背起季文就往医务室赶。
医务室的医生忙活了一阵,到底技术条件不过关,赶紧送了附近的医院。季文在混乱和疼痛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苏远知道。
可惜季文没有手眼遮天的能力,苏远还是知道了。第二天下午他赶来了医院,季文住得是三人间,他的床位靠窗,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床角那块雪白的被面上,而季文坐在床上,上半身隐进窗帘后的阴影。
邻床的两位似乎住了挺长时间,已经熟络地开始聊起天。季文百无聊赖地翻看今天的报纸,困意上来,用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苏远把买来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难得严肃地看着季文。季文最不喜欢的就是苏远这样的表情。没有笑意,没有温柔。他讨好地对苏远笑了下:“你来了。”
苏远在季文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季文绑了绷带的左腿,垂下的眼睫泄露出一丝怜惜。但更多的,是没让季文看到的是毁天灭地的扭曲。
他向来揣在心窝上的人,竟然被人伤了,真是……不可饶恕!
季文在一旁解释:“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的。”他不想让苏远担心。
“到底怎么回事?”苏远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丝愤怒的征兆。
季文略略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补上几句:“那人脾气太冲,又接二连三被我弄得,更压制不住了。”不过,换成他他心里也会窝火。
“他送你去医院了?来看过你了?道歉了?”
季文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阿文,别帮他找借口了。”苏远抱住季文,把他头压在自己胸口,他下巴抵住季文柔软的不像话的发上,轻轻说了一句,“阿文,我会护着你。”
鲁城烦躁地把烟蒂扔到操场上,用脚狠狠碾了几下。他的女朋友焦急地走来走去。
“因为你的缘故,人家才进的医院,你不去看一下?万一他找上你怎么办,本来麻烦就够多了。再闹上这一出,你还上不上学呀!”
“烦死了!”鲁城暴躁地朝他女友怒吼,“那小子根本就是故意在和我做对,他进医院活该!老子凭什么去看他!”
“你……”女友看着鲁城转身就走的背影,跺跺脚,无奈地追上去。
灯红酒绿的酒吧,歌舞声嘈杂,到处是打扮热辣的男女。一位长卷发画着浓妆的女郎拿了一杯酒,放到鲁城面前。
鲁城不耐地抬起头,女郎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来杯?”
“滚开!”
女郎登时愣住,被这样无礼地对待,她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但被吧台幽暗的灯光很好地掩饰下来。她无所谓地笑笑,扭着腰风情万种地走了,很快又与一位男性打得火热。
鲁城把自己酒杯中的酒喝完,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酒吧门口。突然,酒吧内一声巨响,鲜艳的火光瞬间蹿出,灼灼的热浪霎时喷涌而出。鲁城本能地往地上一扑,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模糊,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有斑斓的色块。不久,那嗡嗡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滋啦滋啦仿佛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的声音,眼睛也能看清了。
鲁城缓缓转过头,整个酒吧已变成一片火海,明亮鲜艳的火光舞动着,刺鼻的气味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他僵硬地转移视线,左腿上跳跃着灿烂的火苗。这时难以言喻的疼痛迅速袭上,皮肉烧灼的痛苦几乎逼得他疼晕过去。他发疯一样敲打着左腿,试图灭火。可那燃烧的火焰没有一丝熄灭下去的痕迹,甚至已经烧到他的大腿。
鲁城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左腿上的火不受控制地蔓延。明亮的火舌迅速窜上他的胸膛,灵巧地游移过他的脸。鲁城整个人现在完全被火焰吞没,要在嘴里的痛苦嘶吼终于在生命消逝前逸出。
那人血红的眸子映照出整座燃烧的酒吧,破败的招牌半斜挂在被烧得看不清样子的门前,它已不堪重负,摇晃着摇晃着,跌落在那人面前。
风鼓动着那人仿佛被血浸透的长袍,猎猎作响,被燃烧地完全扭曲的空气中,袍角翻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有雨滴落下,豆大一般,但落不到那人身上,在他身边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范围,什么物体也进不去。这场雨对火势没有一点影响,火依旧兴奋燃烧着。
凌空罩过来来一片巨大的黄符,把酒吧整个包裹起来,没有一丝火苗露出来。那人只是眼皮掀了掀,不为所动。猛然间,黄符上面冒出丝丝浓烟,紧接着,黄符燃烧起来,瞬间化为黑灰。
那人转身,浓黑的长发飘起,上面还覆着一层血光。街影憧憧中走来一身披黑白相间道袍的人,他眉目温和,唇线柔软,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整个人气质出尘,像不食烟火的仙人。
“这种火我从未见过,连灭符也奈何不得。阁下能否为贫道解释一二。”道士开口,声音也温温润润的。
身着血色长袍的人眼微眯,划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他手一抬,正在燃烧酒吧的火焰瞬间窜起,缩小,乖乖地飞回他的手上。
“想知道,那试试就行。”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靡丽的沙哑,他手腕一转,火焰便朝道士飞过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它冲着道士狠狠撞去,却被一层水样的薄膜弹回去。
火焰渐渐变大,覆盖住那一层呈淡蓝色的薄膜。薄膜中的道人深色变得凝重,他飞快地做了几个复杂晦涩的手势,薄膜的蓝光更盛了。这时火焰的颜色变了,从明黄色变为淡淡的红色,颜色逐渐变深。
道人只觉得周边越来越热,好像他身处一个喷发的火山口,烈烈的岩浆滚滚而下。这火比想象的难对付。道人肃了眉眼,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的符纸。
这时,天边飘来一片白纸一样的东西,它立在红袍人面前,举起白纸的前沿,边比划边白纸中间的裂缝开开合合。那人眼神骤然锋利起来,他手一挥,正在侵蚀道人防护罩的火焰立刻乖乖地回来。火焰跳跃至那人眉心,而后消失不见。
那是一个很不好的梦,季文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尽头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只是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往前,再往前。那条走廊似乎能无限延长,不知走了多久,季文走得双腿没有知觉,眼前仍是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他不想再走了,季文双手撑住墙壁,想要休息。但手一碰到,那墙壁便漾开,触摸到的是一片虚无。此时,两边的墙壁全都漾开,在季文身边旋转起来,最后幻化成数个穿着白衣的人。
有老人,有中年人,有小孩,他们无一例外,脸色灰白,瞪着突出的眼,向季文逼近。桀桀的笑声在这片空间响起,季文整个人愣住了,直到一个老人的指甲要碰到季文的脸时。一股淡淡的花香袭来,季文猛然醒来。
夕阳金黄色的光芒照到苏远脸上,闪现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拿着一束花,正把它□□床头的花瓶里,细长鲜红的花瓣卷曲着,中间的花蕊直直挺着。
“……苏远?”
“嗯,醒了?”苏远把贴在季文脸上的发丝抹去,温柔地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季文看着窗外的夕阳,这样说着。
苏远点头,“做了什么样的梦?”
“恶梦。”季文突然笑起来,他揉揉自己的脸,想摆脱刚才神魂不安的状态,“没事,只是一个恶梦而已。”
苏远也笑,只是嘴角微翘,却有一种令人心动的风华,他对季文说:“头伸过来。”
“啊?”季文不解地看着他。
“乖,伸过来。”苏远耐心地重复了一边。
季文依言将头伸过去,有什么套到他的脖颈上,前胸的肌肤触上一个冰凉的物体。季文低头,见是一个玉佩,上面雕琢着一个小小的牛头,雕刻之人的手艺很好,这牛头调得活灵活现。只是这玉佩太过凉了一点。季文只当是这东西在外面放久了,没有记在心上。
“听我妈说这块玉经过高僧开光,能辟邪保平安。虽然鬼怪什么的是无稽之谈,但聊胜于无,阿文要时时戴在身上,也好让我放心。这段时间也太多灾多难了。”
虽然苏远一本正经传颂迷信的样子很好笑,但是,季文握住玉佩,郑重道:“我会一直戴着它的。”有他的关心,真的很好,很好。
医院的走廊上,被夕阳拉得长长的阴影里,突然一个一个虚幻的人影。其中一个最为凝实的人影开口:“原来他不是半妖,是那位大人的人。”
一个佝偻着背,像是个老人一样的人影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就差几秒,我就交代在那里。那位大人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测。”
最先说话的人影挥手让众多人影聚集起来,正色道:“今后离那人远点,即使他的血液再可口,灵魂再美味,可诸位不想尝试那位大人的手段吧。”
人影们一个一个严肃地点头。
太阳慢悠悠地又落下一点,晚霞使天际变得红艳艳。黄昏之际,逢魔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