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此生不见(1 / 1)
这里是哪里?
动弹不得,一片黑暗,头痛难忍,好像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对,就是上次从悬崖上跳下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慕子冉渐渐清醒过来,终于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也被蒙了起来。
大概是方才在树林里,那一团迷雾所致吧,看来自己是被人劫质了,但究竟是谁?自己又没有半点钱财,为何要劫质自己?
“哈哈,慕子冉,总算抓到你了。”只听闻一阵刺耳的男声,慕子冉一阵皱眉,感觉到这声音似曾相识。
“苏贺!”慕子冉终于回想起来。
“哈哈,慕二庄主好耳力,不过,太聪明了,反而容易让自己吃亏。”苏贺上前,反手就给了慕子冉一记耳光。
苏贺内力深厚,这一记耳光,打得少年半边脸立马肿胀起来,嘴角也开始渗出血来。
“臭小子,当初你跳下悬崖,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你居然跟株花宫的人混在一起,亏我当初还派出去一伙强盗探你们的底。”苏贺语调尖锐,满面都是猖狂的恶笑,“泣血山庄一直都以名门正派自居,不知道慕子笙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跟江湖第一魔道厮混在一起,心里作何感想?”
“与你无关。”原来当初那伙强盗也是苏贺派出去的,慕子冉此时愤恨难平,却分不清到底是在愤恨些什么。
如若是从前的自己,尚且对江湖上的魔道敬而远之,甚至是充满鄙夷的,如今,听闻苏贺这样说,心里居然为株花宫抱不平。
当少年意识到此刻的真实想法之时,已经被自己吓了一跳。
苏贺说的没错,自小哥哥就教育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切不可沉迷奢享,不可沾染魔道,为人正直,正义凛然,如今,自己居然把哥哥的教导抛之脑后,这要如何向哥哥交代?
“现在,你立刻跟我去泣血山庄。”苏贺开始解开慕子冉腰间的绳子,却发现,少年瘫软无力,竟然直接倒在地上。
大概是双花软筋散又发作了吧,慕子冉苦笑,如今被毒-药牵制,自己更是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难道你中毒了?”苏贺一脸愕然,很快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既然如此,不如陪我玩玩?”
一盆冷水泼向慕子冉,少年顿时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如今眼睛已经不再被蒙住,突然袭来的强光让少年顿感不适,几次适应,才好不容易微微睁开双眼。
眼下,自己正被吊在庭院内的一棵树上,前方,苏贺正坐在一旁,慢慢地品茶,周围站着一群人,想来应该是青城派的弟子。
“慕二庄主,看你肤白貌美,细皮嫩肉,我是真舍不得让你挨上这几鞭子。”苏贺起身,手里拿着一截鞭子,“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哥哥。”
“……”一鞭子上去,慕子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直直地挺了过去。
“慕二庄主好功夫,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魄力。”苏贺冷哼一声,鞭打的气力又大了一番。
“……”第二鞭,慕子冉咬紧牙关,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第三鞭,第四鞭……
慕子冉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加之双花软筋散的牵制,根本连想要躲开的力气都没有,皮开肉绽,撕心裂肺的感觉已经让他无比绝望,鲜血滴滴流淌,衣裳也被鞭打得残缺不堪,但少年仍然眼神坚毅,紧紧咬住嘴唇,没有露出半点服软的表情。
好痛……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梦。
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此时的大火,像是千年妖魔,张着血盆大口,夹杂着癫狂和肆意的咆哮,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少年不堪一击的身体……
好痛……
有没有人来救我……
花琰月,你在哪……
“这么一看,慕二庄主,还真是有貌若潘安之感。”苏贺停止了鞭打,上前抬起慕子冉的下巴,对着少年已经没有光彩的黯淡双眸,发出一阵邪笑,“要是就这么把你放了,是不是有些可惜?不如上一庄买卖,还能赚些许银两。”
慕子冉一听,浑身颤抖起来,眼神也变得尖刻凌厉,眼前的苏贺已经让他厌恶到极点,只想着摆脱束缚,把他碎尸万段!
花琰月说的对,如果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呵呵……”苏贺用指尖摸索着慕子冉的双颊,一副流氓痞态。
“啊!”苏贺突然尖叫一声,三两步退下,倒在地上。
“苏掌门,近来可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慕子冉努力睁开双眼,一抹黑影从天而降,清冷、孤傲、美不胜收,来人正是花琰月。
花琰月,你终于来了……
此时少年终于重新燃起了希望,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花……花宫主……”苏贺被花琰月暗器所伤,倒在地上全身颤抖,明显惧怕眼前的男子。
“苏掌门,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抢人。”花琰月解开束缚着慕子冉的绳子,将已经瘫软,全身是伤的少年横抱在胸前。
感觉到胸口有一丝丝温热的液体浸入到衣襟,花琰月低头,看少年此时已经是神志不清,嘴角红肿,明显刚刚被人打过,鲜血也慢慢地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你没事吧?先把解药吃了,来,张嘴。”花琰月心里一颤,语气柔和,几近温柔像哄孩子一样,将解药喂进少年的嘴里。
慕子冉吃下解药,力气立刻回了上来,只见少年吃力地抬起胳膊挽住花琰月的脖子,全身剧烈地颤抖,奋力地抬起眼皮,对上花琰月似柔似冷的眸光。
“好痛……”少年的眼眶立刻红润起来,霎时间,眼泪波涛汹涌地倾泻而出,一道道泪痕划过脸颊,泪花潋滟,泣涕如雨。
少年刚才的自尊、忍耐、坚毅,在他触碰到花琰月肌肤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他终于可以放松,终于可以安全,终于可以不用再忍受巨大的疼痛了……
终于等到你了,我好痛……救救我……
花琰月的心紧紧地抽搐了一下,好像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从未试过这种感觉,是心痛?是愤怒?是愧疚?是恨不得少年身上的伤立刻转移到自己身上?
眼前的少年好像一个撒娇的孩子,梨花带雨,脆弱不堪,好想保护好他,不想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花琰月顿时瞋目切齿,满腔怒火全部都集中在苏贺身上,只见他将少年轻轻地放在树下,拿起剑,一剑砍下去,苏贺的一只手臂竟然被直直地切了下来。
“啊!!!”苏贺的阵阵惨叫回荡在这幽静的庭院中,旁边的青城派弟子早就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正想要逃跑,只听闻花琰月杀气腾腾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谁敢跑,就跟他一个下场。”
只见花琰月又重新拿起沾满鲜血的剑,直直地对着苏贺的胸口,眼看马上就要要了他的命。
“花……花宫主饶命,这小子……不……慕子冉,他很有来头,把他交给一个人,保证花宫主下半辈子……”苏贺已经吓得面色惨白,顿时语无伦次起来。
“闭嘴。”此时的花琰月,冷漠的眼神,带着腾腾的杀气,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宫主,此人杀不得!”只见琥珀突然出现,跪在花琰月面前,“宫主,请以大局为重,手下留情!”
花琰月顿了顿,没有继续下杀手,而是一挥衣袖,撒出一种白色粉末,霎时间苏贺和青城派的弟子们都吸入了这种粉末,很快,众人都面色惨白,看似全身都疼痛难忍,不停地在地上打滚,此地已是哀鸿遍野。
“如果有能耐,你们就自己逃出去。”花琰月冷哼一身,抱起慕子冉,一步步离去。
“琥珀,把这烧了。”
很快火光乍现,众人惊恐万分,无奈全身的痛楚已经达到极致,只能一点一点地向外爬,看着越烧越旺的火苗正一点点靠近自己,绝望、放弃、哀嚎、悲痛,充斥在所有人的心中。
花琰月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只是全身微微颤抖,好像在害怕些什么。
少年将头紧紧埋进男子的胸口,眼泪、鲜血都浸透了男子的上衣,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想,没有力气再痛,只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眼前的男子,不再去回望渐行渐远的熊熊火光……
“给我七株花露。”
眼下,花琰月正在给慕子冉处理伤口,撕开衣服的一瞬间,花琰月惊呆了,少年浑身的鞭痕和伤口,像一个个妖魔鬼怪的血盆大口,让人不寒而栗,心痛的感觉又加深了一层,男子又感怒火中烧,只得极力平息怒气。
“宫主……这是最后一瓶了……”琥珀为难地说道:“就连宫内,也已经没有多余的花露了……”
“给我。”花琰月没有犹豫,“如今距离少年英雄会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他想要参加,只能靠花露迅速调理伤口。”
少年神志不清,模模糊糊地听到这一切,心里波澜起伏。
花琰月,你对我真的很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长得像花若离?
少年已经疲惫不堪,在伤口处理之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足足昏迷了两天,慕子冉终于醒过来,身上的伤口仍然隐隐作痛,但感觉到全身已经轻松了不少,便下床开始走动。
眼下正在客栈的房间里,没有找到花琰月,少年便踏出房门,寻找男子的踪迹。
“宫主,这招欲擒故纵,引蛇出洞果然妙计。”隔壁的屋子内,传来了琥珀的声音。
少年浑身一僵,鬼使神差地将耳朵凑过去。
“……上一桩买卖,苏贺欠株花宫上千两白银,没想到此人居然就此躲起来,避而不见。”花琰月清冷的声音传出来。
“幸亏宫主早就察觉,但没想到苏贺居然盯上了沐公子。若不是假意先让他抓走沐公子,要找到他,恐怕还要费一番工夫。”琥珀接话道。
一瞬间,少年终于明白了个中原委,顿时,震惊、愤怒、不甘、伤心迅速侵蚀着慕子冉的心,少年感觉自己仿佛被打入了十八次地狱。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被抛弃了一般,好像自己被扔在梦魇中的火海一般。
花琰月和琥珀的话,一字一句地犹如针扎一般刺痛着少年的心,此时竟然连伤口,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这就是真相?这就是花琰月救我的真相?
花琰月,你好狠的心。
少年踉踉跄跄地回到屋内,浑身颤抖,默默收拾好行囊,什么都没有留下,悄悄地离开。
即使自己仍然身中双花软筋散,他也不想继续跟花琰月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
花琰月,此生,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