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杀了他(1 / 1)
岫远没有接口,饱含担忧地看着她:“阿楚,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玉笙他,绝非寡情薄幸之人。”
“我知道。”宁楚静静说道,面上依旧波澜不兴。
鬼魅山庄庄主早有言在先,她不可能成为风白的妻子,就连怀子嗣的资格都没有,山庄之人,只与族人联姻。
对风白,她有信心。然,她纠结的,是自己如今以什么立场去面对风白?她成亲了,还有了岫远的孩子,风白他值得更好的,不是吗?
理智上,她明白自己与风白已然没有将来,然情感上,却很难接受,自己深爱的男子将要娶别的女子……
孟昭上前一步,与岫远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深刻的担忧。
嬉笑怒骂皆是情绪发泄的方式,如她这般不动声色,将什么情绪都压抑在心底才更令人担心。
“主子,你想怎么做?只要你一声令下,哪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大不了,我们去将玉笙给抢回来,哪怕是押也要押着他与你成婚!”
孟昭直截了当地说道,他还不知道岫远与宁楚成亲之事,若不然,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岫远沉默的瞥了他一眼,也没有点破。他看着神情若水的宁楚,心中犹如闷鼓在梆梆地敲,耳朵嗡嗡作响,心头隐隐作痛。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当初在暗海,他不该放任感情,顺势要了她,哪怕是死,也好过让她此刻陷入两难,生受折磨。想起自己还曾因此窃喜,不由对自己感到不齿。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阿楚还怀了他的骨肉,他要怎么做?玉笙既能为她牺牲性命在所不惜,定然也不会轻易移情再取旁人,这点他也相信。可是,阿楚这样情况,即使他要放手,还来得及么?何况,他真的、不想放手……
彼此各怀心思,气氛压抑得可怕。
宁楚从深思中回转,看了看面色凝重的二人,微微笑了下:“怎么都不说话?不是该商量下准备贺礼的事吗?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我没事。对了,贺礼的事交给岫远你了,屋里闷,我出去走走。”
“好。”岫远点头,语气让她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不如让她出去发泄下情绪。
宁楚径自走出屋外,来到院子里,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若无其事的神情刹那如冰裂。她弯腰扶着一颗树干,微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吸气,犹如缺氧的鱼。喉咙哽得生疼,眼底酸涩得厉害,却无论如何,也流不出眼泪。
在岫远面前,她只能说着违心的话。她的难过,怎能在他面前表露?她如今,是他的妻。又怎可为别的男人失落流泪?
那样,又将他置于何地?
此刻,不在人前,她再也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她不是无坚不摧,回归心海深处,她亦不过是个渴求与所爱相守一生幸福的平凡女子。
这般平凡的幸福,却是她辗转两世,却始终求而不得。
一点微凉落在额头,宁楚抬眸,却见漫天白絮,纷纷扬扬,竟是下雪了。
她与玉笙相识,亦是在雪中……回忆如潮,往昔美好却成了心口的朱砂痣,触之即痛。伸手按向心口,宁楚的神情也不禁恍惚起来:“风白……玉笙……”
两张不同的脸在脑海中交汇重叠,最终幻化成为一张浮冰碎雪般的绝世容颜,却被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惊散。
脚步声止于身后五步之遥,宁楚头也不回,忙地收敛了情绪,淡声道:“孟昭,去跟岫远说,立刻收拾行囊,不日就出发前往鬼魅山庄。”
身后一片缄默。宁楚没多想,岫远心思细腻,最是体贴,绝不会此刻来打扰,唯有孟昭。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语调:“孟昭,我真的没事。”
身后之人默然靠近,“孟——”宁楚猛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眸,话头戛然而止,双目微瞠,怔然与来人相望,熟悉的容颜,熟悉的目光,让她心跳欲止,几乎无法呼吸。
“风、白?!”
“真的、没事么?”他轻问,如玉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唇,最终缓缓移落按在她的心口,“为何,我却听到心碎的声音。”
“风白。”这不是梦,宁楚将手覆在他手背,紧紧贴在心口,一阵阵的心悸,让她止不住轻轻颤抖。
“我在。”风白静静说着,伸手握住她另一只手,与她十指交缠。
两人目光胶着,彼此的呼吸渐渐纠缠,火热的心跳,连漫天的风雪,亦被染上了不同寻常的温度。
“你不是准备大婚了?怎会在此?”好半晌,宁楚才回过神,稍稍平息了心底的悸动。
他温柔一笑:“自是来接我的新娘子。”
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宁楚微微垂眸,逃避他如丝如缕的温柔:“你的新娘子,自在鬼魅山庄。”
风白轻轻一扯,将她扯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叹道:“阿寻,我只要你。除你,我谁也不娶。”
宁楚沉默地环住他的腰身,轻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头一片酸楚。
他瘦了。贪得片刻温存,宁楚不敢放任自己继续沉溺,忙将他推开,目光往他伸手扫了一番,果然见他瘦了许多,白色的袍服穿在身上竟有弱不胜衣之感,脸上的气色比从前更差了许多,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死沉之气,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风白,鬼芝和人鱼之泪我已寻得,待会就让你带回去,早些将血咒给解了。”
“那你呢?”风白心思何等通透,立刻就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我——”宁楚低头,轻轻咬了下嘴唇。
“阿寻,你有心事。”风白轻轻叹道,伸手将她扯了回来,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我不逼你。”
“风白,我和岫远成亲了。”话终于出口,宁楚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感觉到他的怀抱刹那变得僵硬,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默默推开他,冷清的眼,直落在他看不出喜怒的脸上,继续道:“且,我还怀了他的骨肉。”
死一般的沉寂。连风都似乎静止。
宁楚屏住呼吸,目光瞬也不瞬凝着他。
风白苍白的颜犹如万年不化的冰雪:“我杀了他。”
宁楚悚然一惊:“风白!”
风白淡声道:“定是宁岫远用了什么卑劣手段。”他相信阿寻,绝不会轻易背叛彼此的感情。
他的杀机,比严冬更凛冽。宁楚一阵心惊,连忙澄清:“不是的。当时、是情势所迫。但,我、是自愿的。”
说完,却发现风白的神色一缓,犹如冰雪消融般,语气也轻柔了几分:“既是情势所迫,便不能当真。所以,阿寻,乖乖准备做我的新娘子。”
“风白?”宁楚双目微瞠,对上他缠绵如丝的眼神,一时惊疑不定。他还要娶她?难道一点也不介意?
风白看穿她的想法,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低头贴近她的脸,微微湿润的气息呼在她脸上,沉声道:“我不是不介意……说实话,我嫉妒得几欲发狂,刚才的话也不是玩笑,我是真想杀了他……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阿寻,此生若不能与你相守,我宁可死!”
“风白。”宁楚心潮激荡,不能自已,连声音都压抑得嘶哑。
“嘘。”风白看透她的心思,指尖轻轻压住她的红唇,“别说那些违心的话。阿寻,重活一次不易,何必自苦?你与岫远的婚事本是情势所迫,自不能当真。”
手轻轻贴上她的腹部:“至于他(她),你想留,就生下来。你想养,我会视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