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京（1 / 1）
紫鸾山上，轻雨蒙蒙，更似仙境。雪阑负手站着檐下，看着这微雨如纱，清冷的目光有些许恍惚，那晚夜雨倾盆，他感应到凤星陨世，放手一搏，五族守护者以己身为祭，逆天改命，五人本该就此消失于天地之间，却未料自己竟也重生。
如今凤星重生，天机难测，他也无法预知将来如何，但愿斜儿和瑾儿可以在这乱世中，安然无虞。
“师父。”墨瑾举着一把青竹骨伞走来，在雪阑身边站定，“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若是有人去查斜儿男装的身份，只能查到她是江南商人之子。”侧头看向山间烟雨，师妹走了，这紫鸾山越发的清冷了。
几日后，洛王府中，亭廊迂回，画阁清风，韶君沐坐在亭中桌前，看着桌上的棋局，黑子已是胜券在握，思索片刻，修指捻着一白子缓缓落下，整盘棋便如潜龙腾天，瞬间逆转，白子江山定。
“主子。”一人走到韶君沐身边躬身道，“元族有异动。”
“元族？”韶君沐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看似毫无章法，实则与刚刚落子的顺序恰好相反，修长的手指划过那玉棋盘更显清润。
“主子，我们要怎么做？”那人问道。
韶君沐仍旧不慌不忙的收着棋子，淡如湖面因风缓缓晕开的涟漪，“雪阑和墨瑾仍在紫鸾山？”
“是，他们二人并没有下山。”
“那就去查一查将要回京的乔依斜”韶君沐将最后一子放回，看着眼前的棋盘淡声道，睫毛的剪影投在脸上，映着淡淡的弧度。
那人领命退下，湖风吹来，韶君沐衣袖轻扬，仿佛林间轻烟，飘渺灵雅。
十日过去，乔依斜的马车悠悠的驶进京城，挑起一侧的帘子，看着京城的繁华喧嚣，乔依斜轻声一笑，再来京城，竟然已是隔世。
马车在一个朱门宅子前缓缓停下，乔凌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二妹，我们到了。”
乔依斜撩起车帘，自己跳下了马车，只见门口站着几人，为首的的是一个夫人，装扮华丽庄重，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鹅黄底彩绣蝴蝶衣的绝色少女，后面还站着一个少爷和小姐，穿着略次，周围还有许多丫鬟婆子恭敬的候着。
为首的那夫人见乔依斜跳下马车的动作，眼中闪过不屑，脸上却是一副激动难抑的模样，匆匆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乔依斜，迈步向前，抓着她的手，哽咽几下，才道：“斜儿啊，十一年了，你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拿着帕子轻轻压了压两边眼角，见乔依斜低着头不语，笑道：“这孩子离家的时候才四岁，如今竟这般大了，瞧我，竟忘了斜儿该是不记得我了，我是你母亲啊。”
乔依斜依旧低垂着头，有些胆怯的声音传来，“母亲。”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双眼，也挡住那冰寒刺骨的目光，大夫人，隔世再见，你可还好？
大夫人听见那声母亲，脸上带上了明显的欢喜，“哎，好孩子，快来看看你的姐妹兄弟们，他们可盼了你好久呢。”
乔依斜缓缓抬起头，有些瘦弱的脸从发后露出，待看清那脸，大夫人身子一僵，双手缓缓手紧，长长的指甲竟陷入了乔依斜的手背中。这脸、这脸和凤钥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的，就算是母女，怎么会这般像……
“母亲，你抓疼我了。”诺诺的声音带着些泣音，眼眶微红。
大夫人猛的回过神，扔开乔依斜的手，看着乔依斜的目光仿佛是在看鬼，甚至有些惊恐。
乔依斜有些不明的望着大夫人，脸上渐渐浮上委屈，但那如墨点的黑眸深处却隐着一片死寂。
大夫人勉强一笑，脸色有些苍白，犹豫了一下，再次走上前，手指微微动了动，才再次握上乔依斜的手，“来，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快些进府吧。”声音中的欣喜激动少了许多，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带着乔依斜走到候府门前，指着那几个小姐公子，“这是素儿，你大姐；这个啊，是你三妹雨儿，这是你四弟睿儿。”松开乔依斜，大夫人扫了眼街上围着的百姓，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快些进去吧。斜儿，老夫人还在府里等着你呢，知道你今天回到，她老人家还念叨了好久。”素儿还没出阁，在外面抛头露面久了，会影响了闺誉。
不动声色暗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乍一见那容貌的心惊，此时大夫人神色已经无异，笑着带领众人进了府。
一处宽敞讲究却静谧的院中，乔依斜被大夫人带着走进堂中，一边的香炉轻烟袅袅，闻者心安气清。正位上一个坐的挺直的老太太，微合着眼，轻轻捻着手中的佛串儿，嘴里念念有词。
大夫人带着乔依斜在堂中站着，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微微俯身，轻声道：“夫人带着二小姐来了。”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看着下首站着的两人，半晌才道：“这就是二丫头？”
“是，儿媳将她带过来给母亲请安。”大夫人行礼道。
老夫人点点头，对乔依斜招了招手，乔依斜碎步上前，拜道：“祖母。”
“好孩子。”见乔依斜对着她行礼，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动作有些生涩，但比她想像的粗俗不堪已经好太多了。看向乔依斜的脸，老夫人瞬间有些恍惚，和丫头和她姨娘长得也太像了些。
老夫人心中忽然有些膈应，半眯着眼仔细端量着乔依斜的神情，见她只是有些局促不安和淡淡的欣喜。心中松了口气，她离开侯府时才四岁，大约是不记得那些事情的，倒是自己多心了。
这样一想，老夫人对乔依斜又热络了起来，“来，二丫头，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乔依斜略低着头，走到老夫人眼前，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轻声道：“祖母。”里面的亲近和尊敬之意房中的几人都听了出来。
大夫人依旧带着当家主母温婉大方的笑容，心中暗恨，贱丫头，才来就知道讨好老太太，她就知道凤玥的女儿不会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这又如何，十一年前，她能将凤玥弄下良妾的位子，最终将她赶出侯府，十一年后，她也能好好收拾这个丫头。
“人说这祖孙之间十分奇妙，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斜儿第一次见着老夫人便如此亲近呢。”大夫人看着祖孙两人笑道。
乔依斜闻言心中一冷，这就忍不住要出手了么，话里话外暗示她是在对着老夫人做戏，若老夫人听出这话意，必会对自己不满。
果然，本来还面目慈祥的老夫人脸色瞬间寒了下来，淡淡的而撇开了眼，本来以为是个乖巧的，没想到才刚回侯府就将小心思耍到了自己身上。
乔依斜却仍是带着软软的笑意看向老夫人，仿佛没有听出大夫人话里的意思，“斜儿只是刚刚一进门时，看见祖母在念佛，就心想祖母一定是个和善慈祥的人，又见祖母和我说了几句话，没有嫌弃斜儿是从紫鸾山长大，不大懂规矩。斜儿心里只觉得十分欢喜，欢喜有这样一个疼爱小辈的祖母。”
微微低头脸上带了些羞涩的笑容，“所以，斜儿觉得对祖母格外亲近，想来也是祖母礼佛，身上自有一种福气，斜儿总想亲近，却又怕冒犯了祖母。”
老夫人闻言脸色渐暖，笑着瞪了眼乔依斜，“你这小嘴啊，倒是会哄我这老婆子开心。”
乔依斜巧笑低眸，眼中幽暗慢慢延伸，很开心是么，老夫人。
前世，她失势被软禁宫中时，这些人为了讨好庞薇，来到宫中对自己冷嘲热讽，任意辱骂，转身对庞薇也是这般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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