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之说(1 / 1)
俩人一人肩上站了一只鸟,坐在靠窗的桌子上,花锦主动给裴华朔斟茶,少年皇子看了一眼,在某人殷勤讨好的目光中默默接过饮尽。
花锦看他喝了便也自己倒了一杯,入口苦涩异常,花锦暗道好难喝的茶,便捧在手里再也不动了。
“你好好的不在自己屋里呆着、跑这里作甚?”
“天要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裴华朔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他似笑非笑道:“都长这么大了,怎的还跟以前一样胆小?”
花锦眼睛一亮,她犹豫了一会,一脸期盼的道:“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我以前的事?你知道我已经……”
裴华朔左手叩杯在唇前,一双狭长的棕色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久久,在花锦的心跳越来越快时,他淡淡笑了笑。
“你真的罹患失魂之症了?”失魂之症指的便是花锦口中的失忆,裴华朔观她言语方明白她所说为何意。
那双棕色的眼眸直看到人心里去了。
花锦道:“原来还有这个名儿啊!对啊,以往的事我都忘了,连陈绮容这个名字还是你告诉我的呢!”这话真假掺半,她没有撒谎,她确实不知道陈绮容。
裴华朔道:“本殿不久前遇到崇明寺的一位大师,他与本殿说起一则有趣的说法,你可想听听?”
花锦吞咽一声,直觉告诉她还是不听为妙。
“他说人有三魂六魄,得离魂症的人两魂六魄游离体外。一种为头部受创,颅内淤血堵塞而丧失记忆;一种为受到巨大刺激,于大悲大喜后在心理上逃避痛苦和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
还有一种说法更为荒谬,所谓“离魂症”,全名应是“借尸还魂后遗症”,是种极为罕见的怪病。据说最初染上该病的患者都是被亡灵法师施以‘借尸还魂术’复生的死者。被招来的灵魂与尸体中残留的灵魂相抵触,于是复活后大多拥有尸体原主人与借尸的灵魂两种性格。”
花锦心里“咯噔”一声,越是心慌不已脑子反而越是清明,脸上挤出好奇的笑容道:“竟还有这种志怪的说法……”
裴华朔突然大喝一声打断她的话:“放肆……”
花锦给吓得脸色一白,差点没反射性给他跪下,硬是出声询问:“小殿下、何故生气?”
裴华朔无辜的冲她展颜一笑,“本殿当时便是这样告诉他的,这种话本上的传说当不得真,他不是诚心糊弄本殿,还不放肆吗?”
花锦勉强哈哈笑道:“是够放肆的,那后来这个大师如何了?”
裴华朔道:“那人还不服气,说是要与你当面对质呢!”
花锦:“哈哈,那大师倒也固执,不知他现在何处呢?”人在哪,姑娘立马去灭口。
裴华朔道:“这般胡闹的事本殿自是一口回绝了,据传他游学去了!”
花锦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嘴里直道:“可惜了!”
紧绷的神经松开后她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想必出了不少冷汗。
经此一事后,花锦再也不敢提先前的问题了,她心里惊疑不定,这大师的说法怎么说的这么准,还有这小恶魔,他说这个代表了什么?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就在这时裴华朔却出言打断她的沉思。
“数月前你的尸首在母后的求情下入葬你们陈氏祖坟,与陆姨葬在一块。”
话毕,有一瞬间的沉默,过了好长时间,花锦才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可我不是在这吗?”
裴华朔似笑非笑道:“这便要靠你自己了,你何时想起是谁害的你,何时便能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花锦沉思良久,突然摇摇头:“我想我还是不要记起来的好!”
裴华朔微愣,疑惑道:“你不想洗清你的污名?不想找出那个害你之人?”
花锦笑道:“污名不过是那些世俗之人给的,相反,我倒是格外欣赏那种能为爱逃出束缚的女子,”她笑盈盈道:“如果让我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相敬如宾的生活,我一定会想方设法逃婚的!”
她的一番豪言壮语另得裴华朔也忍不住侧目,眼里闪过一抹笑,突然觉得对她要另眼相看了。
花锦冲他狡黠的眨眨眼,“其实真正背着污名的是那躺在坟里的人,她才真是倒霉呢,我现在是蓝鸢,知道我身份的人便只有你了!”
裴华朔似真似假道:“若本殿说出去呢?”
花锦几乎想都没想的道:“不会!不会!”说出后自己都有些吃惊,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裴华朔嘴角露出玩味的笑。
“殿下……”
门外钱少离手抱一堆茶具出现,疑惑的看了眼殿下面前的茶。
“您不是说不喝这儿的茶吗?”还早早的使唤他出去找茶具,现在不是喝上了吗?
裴华朔:“……”你这不间歇不看人眼色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花锦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看茶水又看看少年,突然就对着他傻乐起来。
裴华朔恼羞成怒,面无表情的赏了她一个爆栗。
事后几人下去用了晚膳。
花锦回房后看着漆黑黑的屋顶发了许久的呆,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敲开旁边的门。
有声音淡淡道:“进来。”
屋里燃着数根红烛,光亮恍如白昼。
裴华朔站在正中间,数名美貌的侍女环绕周身,替他整理刚换上的乌黑的绸袍,他挥挥手,那些侍女立马悄无声息的退下。
看的出他刚刚沐浴过,屋内有着淡淡的兰花香,他往日清冷的眉目也被热气蒸的温温的,他斜眼看向屋外傻愣的人,有些不悦的抿唇,“还不进来?”
花锦左右为难,见他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才为难的高昂着脑袋进去了。
“关门。”
“哦!”
裴华朔走到她面前,“你把脖子弄折了?”
“没……”她摇摇头。
裴华朔怒道:“那你胆敢用鼻孔对着本殿,这是大不敬!还不低下头?”
花锦瓮声瓮气:“你真要我低头?这是你说的啊!可不能又治我的罪?”
花锦依言低下头,不过一瞬便有两条红红的液体滑下,流过下巴,啪嗒一声滴在一只白皙纤长的大手上。
花锦默然,裴华朔立马黑了脸,扬着手怒道:“这是什么?”他不过太不可置信了,结果居然手不受控制的就伸过去了。
鼻血还在流,花锦拿双手捂住,一边无辜道:“最近吃太补了!”
裴华朔原本怒目相对,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勾唇,“你说谎,你分明是看到本殿才……”话到最后连他掩在发后的耳朵也忍不住发烫。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有些生气、有些好笑、又有些得意,交糅在一起就显得格外生动和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