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16.盛宴(1 / 1)
【2018年12月31日,伏地魔庄园,门厅】
斯科皮斯·马尔福第一次能够坦率地承认自己很紧张。
但是这种坦率完全对他的状况没有丝毫帮助,他紧攥着手套的手指都快颤抖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父母正在安慰他,母亲轻挽着他的手温和地捏了捏,而父亲却低声让他放松。
“你会看见很多朋友和熟人的,而且黑魔王也不是随时都那么可怕。”斯科皮斯显然没有听进去父亲的安慰,他更紧张了。他们此刻刚从独角兽拉的马车上走了下来,斯科皮斯环视了一下夜景中的伏地魔庄园。即使是生在名门望族的他也不得不再一次赞美这个代表了英国魔法界真正权力巅峰的圣迹。没有丝毫雪痕的大道两边安置了黑色大理石雕像,而在那些美轮美奂的石器周围安置了不仅能照亮雕塑还能为来宾指路的灯光。离他们最近的是两名姿态优美的女性天使,她们空洞的眼睛在灯火之中显示出迷离的诱吅惑。身着深紫色礼服的斯科皮斯不由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领巾,然后在确定每一颗镶着水钻的银扣都呆在应该的位置之后连忙随着父母进入了门厅。
庄园里温度宜人,所有的来宾都脱下繁重的外套交给了候在门廊处的侍者。斯科皮斯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花名册上签下一家人的姓名,而母亲则和一边的一位绅士说着什么。大约几秒钟后,小马尔福被母亲挽着手臂,顺着深红色的波斯地毯进入了盛宴真正开始的地方。
没有恰当的语言能形容会场带给他的震撼,也没有任一辞藻可以修饰他的词穷。这里不仅仅是奢靡或者华丽可以形容的圣所,大厅一洗曾经接受黑魔法标记时蒙就的肃穆阴沉,像是一位绝代艳后彻底将她倾城的音容展示在苍穹之下。褪去彰显信仰的崇高与纯粹后,客套喧哗间沉淀着权势的威严。金银熔就的舞池与水晶打造的乐台,悠扬的舞曲和迷离的香气,梦幻般的天花板以及树一般攀升的水晶灯,围绕了大厅大半圈的餐桌上摆满珍贵诱人的美食,所有的因素一齐组成了这个衣香鬓影的猎场。他只能叹道即使是富贵至极的马尔福家族对其也仅能望其项背。父亲带着他问候来宾。他的确看到了很多熟人,但是占据另一部分的是陌生的来客。他们操着外语,身着具有国家特色的礼服,但无疑都是手握财政的大人物。他心中的紧张渐渐消失了,但更多了迷茫和默然。
当他遇见扎比尼父子的时候,双方都仅仅礼节性地寒暄一下。他避开了维克托尔的眼神,却把背挺得笔直。但是在和对方握手的时候,他感觉到曾经挚友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抓了一下他的手。他没有任何回应,他不能连骄傲都输掉。
“你觉得怎样,我的小宝贝。看看,我说过你一点都不挑颜色。”他的姨妈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达芙妮完美的脸上洋溢着荣耀的光彩。斯科皮斯注意到她并没有和自己丈夫一同社交,关于达芙妮的那些私生活传闻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深入地探知。
“太不可思议了!”他低头吻了吻对方套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右手。达芙妮性吅感低沉的微笑在他耳边响起。
“你是在借机夸奖我吗,斯科皮斯?什么时候你学会了油嘴滑舌?”小莱斯特兰奇夫人那双娇艳的红唇勾出以及极其诱人的得意微笑,她毫不介意在自己的侄儿面前轻浮地伸展了一下圆吅润无瑕的双肩。达芙妮今天穿了一件极简的黑色长裙,但那不能抵挡魅力的释放。斯科皮斯觉得她比今日任何一位精心打扮的女士都要惊艳。
在和几位熟人打过招呼后,斯科皮斯终于能歇一口气了。他的父母被几名法国人缠上,他们大概不能及时抽身管教他了。斯科皮斯看了一下时间,现在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而本次盛宴的主人却不见踪影。也只有黑魔王能够让那么多贵吅族和外国来宾等待,男孩的心理骤然产生了一种隐约的向往。他为自己拿了一杯香槟,他觉得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想偷偷地从一根罗马柱后面溜到舞池去,那样他可以避开扎比尼父子去找找那头自己的未婚妻,虽然说对于这纸婚约,他和海伦同样都是无所谓的,但是人前毕竟还是要注意一些。就在他闪身从阴影处走过去的时候,转角的走廊里一个人撞上了他。香槟洒落到他的指尖带来冰冷的不适感。
“没长——哈德里安!”
【2018年12月31日,伏地魔庄园,大厅】
哈利朝着走廊那头喧闹的大厅走了过去。梅林,他真的不知道这种宴会除了烧钱以外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就像他身上这套光鲜亮丽的礼服,今夜过后它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哈利扯了扯脖子上紧得令他不舒服的领结,嘲讽的笑着或许它还可以用来作为上吊的绳子的备用品。
比起宴会,他更关心罗恩的事情。但是黑魔王似乎只是给了他一个诱饵,他却傻吅瓜一样把它当作真实的许诺。
他几乎是不想被他人察觉地从大厅右方半隐蔽的走廊溜了过去,在听到越来越大的音乐声和笑谈声的时候,男孩不耐烦地皱起眉毛。但他好像走的有些太急了,以至于在转角撞上了另外的人。
“没长——哈德里安!”
那是斯科皮斯,不,马尔福家族特有的咏叹调,从责骂到惊呼只有一个音阶的差别。但是这声音量不小的惊呼还是引来了周遭人不满或好奇的眼神。哈利只能微笑着拉着斯科皮斯的一只袖子拐入了罗马柱后的阴影里。
“你知道,你不用每一次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都表现得像个暗恋我的小女生。”哈利轻描淡写地嘲弄着斯科皮斯的语气,对方微微涨红了面颊。但是马尔福永远不会乖乖承认他们的错误。
“你也别弄得和坏人出场一样……即使勉强算得上是个英俊的坏蛋。”斯科皮斯用挑剔的眼神从上至下打量了一下绿眼睛的男孩。“你穿白色比黑色好看。”
哈利假笑着把斯科皮斯拉出了阴影区,然后和迎面走来的、多半早已注意到他们的海伦打了个招呼。对方朝他们甜甜地一笑。
“斯科皮斯,你在哈德里安面前别总像迷路的小学生一样——我是说,伊万斯你要成熟得多。”海伦眨着眼睛看着比起自己的未婚夫还要矮一截的黑发男孩。他的确不是很俊美,却依旧很迷人。但是小马尔福却抽了抽嘴角,像是打算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好了,也许我们该在黑魔王空降之前再整理一下自己,然后和自己人一起迎来关键时刻。”斯科皮斯引着哈利去找自己的父母,哈利可以远远地在上百个来宾中寻找到另一个铂金色的脑袋。“你愿意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吗?——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一个人面对……嗯,待会儿的状况?”
哈利收到了斯科皮斯的诚意,他的确不想待会儿一个人呆在陌生的人群里,还是可能对他有一定轻蔑或偏见的人群中。德拉科在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两个学生了,他的眼睛在黑发的男孩身上停留的更久一些。今天的德拉科也选择了一身简单的礼服。但是灰蓝色的面料却和他的眼睛起到互相呼应的作用,他看起来既高贵又冷漠。坚不可摧的贵吅族,但是哈利依旧对他的身体状况感到怀疑。九月份还在咳嗽的人不该在毒性更深入体内后反而毫无反应,这个看似好的改变难以忽视。
“父亲,看这是谁?”斯科皮斯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一下哈利的后背,马尔福族长有些令哈利莫名失望的只是公式化地握了握男孩的手。他的儿子也感觉到自己的父亲的表现并不是对哈利抱有兴趣,他沮丧地垂下眼睛。“我觉得哈利和我们等会在一起会轻松一些。”
“谢谢你的好意,斯科皮斯。”哈利感觉德拉科投在自己身上淡定的眼神隐藏了深意。马尔福并不想把他们的关系让斯科皮斯以及很多局外人知道,他表现得合乎情理。这让男孩既放心又有些隐约遗憾。“您近来还好吗,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的眼神动了动。“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犬子的帮助,如果你想和我们呆在一起的话,还请放松一些。”他似乎还在思考要对哈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些其他的话,但是被打断了了。一个官员样的中年男人陪着另外一位来宾插入了他们的交流。
“不好意思,马尔福先生,这是俄国的沃尔夫斯基伯爵。”那个说话的陪同官员倒是没有一点能让人记住的地方,但是和他一起的中年人哈利却还依稀记得。那双如老虎一般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睛,哈利还记得他在今年的国庆日上见到过。好像他当时还同对方撞了一下肩膀,然后就相互打了个招呼。这个斯拉夫男人倒不像传统的那般高大,可穿着重毛皮袄的身体确实那么魁梧。哈利分明记得这个沃尔夫斯基是会说英语的,但现在他却还让那个官员把所有的话翻译成俄语。
德拉科镇定地同地位似乎很高的俄国人握了握手,他表现得既公式化又充满礼貌。哈利和斯科皮斯只能无聊地看着他们交流。中途小孔雀为哈利拿了一杯酒,还装模作样地为对方的俄国人添上香槟。果然,那个男人的视线向他们转了过来。
沃尔夫斯基很快就看出斯科皮斯同德拉科的血缘关系,他与小孔雀礼貌地握了握手,然后目光转向了哈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孩觉得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探究,几乎比双刀更加冰冷。他用俄语叽里呱啦地同哈利说了一句话,然后随行官员所翻译出来的内容让男孩有些惊异。
“伯爵说他记得你,那个敢屠龙的小英雄。”
这下就连马尔福父子都看向了他,哈利只能耸了耸肩。
“但我的魔药学还是倒数几名。”他已经无法想象周围人听后的表情,因为眼前的翻译员几乎是扭曲着脸进行整个口译过程。有意思的是,沃尔夫斯基没有露出被冒犯,或者看傻吅瓜的神情。他只说了一句话,哈利注意到对方说某个单词时投来充满寒意的眼神。
“你的确是个勇气可嘉的学生。”
哈利的绿眼睛微微变暗了一些。不懂的人听起来是在赞美他的诚实,但哈利知道对方在怀疑他的身份。俄国人质疑他已超出学生的能力。他的确是一只嗅觉敏感的西伯利亚虎。
在一切闲谈都快结束之时,伏地魔居然准时出现在宴会现场。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旋转楼梯时,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侍者们都端着托盘整齐地肃立在墙边。哈利兀自想到也许这就是众星拱月的效果,仿佛天花板上的画像都停止战斗看向了今夜的主角。
伏地魔假笑着向诸位来宾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那暗紫色的液体反射着灯光的旖旎。所有人都下意识跟着黑魔王敬酒示意,然后渴望他环绕全场的视线能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下。哈利他们站的位置离旋转楼梯并不近,但是他还是觉得对方锋利的眼神透吅视过所有人,包括他。男孩扭着酒杯的手指紧了些,他不喜欢被人这样向巡视物品一样看待,尤其是这个当了他一辈子死敌的魔鬼。今天的黑魔王在纯黑色的礼服外面还披了一件长长的披风,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那条有暗色花纹的华丽披风在红地毯上画出惊人的线条。梅林,哈利在心中默默诅咒道,就让那个混吅蛋踩在披风上绊倒吧。
但梅林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黑魔王吅还是仪表堂堂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在邀请所有人就坐之后,自己坐到了正中间那张桌子的最前面。这时哈利的位置和马尔福一家一起被安排在黑魔王左手边相邻的一桌,而那个俄国人居然被邀请到伏地魔的身边。他们互相举杯致敬。这时乐队突然奏起了悠扬的曲调,全场的灯光都调低了些,来宾们屏住呼吸想要知道接下来的进展。如风吹树林般清润的歌声从餐桌前面不远的位置传来,这次盛宴的前奏由一个男中音歌手完成。即使听不懂法语,哈利还是能凭感觉猜测这是一首近乎于颂乐的歌曲。灯光渐渐恢复,一个打扮得体、五官如同人偶般的金发男人就站在离黑魔王不到五米的地方吟唱着。斯科皮斯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吅身边哈利的手臂,他在安静的环境中只能尽量压低声音:“那是凯尼宾西。我听闻黑魔王在圣诞节那夜还去听了他的歌剧。”他们的交谈还是引来了重视礼仪的阿斯托莉亚轻微责备的眼神,但小孔雀还是他抛向来一个暧昧的眼神。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你懂的”。
哈利冷笑着挑高了眉毛。原来伏地魔那天晚上不在是为了出去偷情,男孩突然后悔自己不该给这个衣冠禽兽准备圣诞礼物。他可是绞尽脑汁思考该送什么,最后只能用万圣节赌赢的所有钱在老彼格斯那里买下一个他觉得老疯子应该会喜欢的小型美杜莎雕塑。好吧,他似乎忘记了之前他还在纠结该不该送礼。
歌声停止后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哈利的动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看到坐他斜对面的达芙妮更加不情愿。他可忘记了也许小莱斯特兰奇夫人才是最不待见凯尼宾西的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哈利玩味地笑了一下。但是敏感的女人却注意到他的视线,向他抛来一个充满埋怨却风情不减的嗔视。
伏地魔在掌声停止之后站了起来,他的红眼睛似乎正酝酿着什么。大厅重新回到只能听见针落的寂静。
“我很感谢所有来宾的光临。”他说完一句话后会留下足够的时间给翻译员转化成外国来宾的母语。“今天,所有人欢聚一堂不仅仅是为了共度又一年的除夕,还是为了祝愿整个欧洲魔法界拥有和平稳定的未来。为了魔法界,为了梅林,干杯!”所有来宾再一次附和黑魔王的动作,哈利眯着眼睛喝了一小口。黑魔王恰当地接了一句:“今晚请尽情享受。”
从安静到喧哗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哈利看见无数的客人都站起来参与交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留在桌上品尝美食。哈利看着面前丰盛的菜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在英国能吃到和伏地魔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做出的菜一样美味的寥寥无几。哈利承认就连霍格沃兹比之都像狗粮。哈利在伏地魔庄园时每一餐都由小精灵送至卧室,他想想都觉得和伏地魔一起和和气气地坐在餐桌堪比世吅界吅末吅日。
斯科皮斯挽着海伦一起滑入了舞池,哈利静站在会场边缘看着这双璧人。就连德拉科的儿子都要结婚了,没有比现在更令他感觉二吅十吅年流逝的时刻。后辈们不断长大成熟,而他却依旧一个人站在原地。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反射着宴会上五光十色的光华,同时也有他的眼睛。他看到杯中的自己面无表情,神赐的翡翠色眼珠暗藏着无声的火焰。
哈利对着杯中的自己笑了笑,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害怕寂寞,也更加对于孤独无所畏惧。
“你介意我和你一起转转吗?”
一个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哈利抬眼一看,魅力非凡的小莱斯特兰奇夫人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面前,四周似乎有无数嫉妒猜疑的眼神投射在他的身上。哈利对此感到非常无奈,但是他依然对女士点点头。
“那是我的荣幸,今晚最耀眼的珍珠。”这句话已经是他奉承的极限,但是对方似乎很是受用已经习惯了的赞美。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本质,哈德里安,我会觉得你在讽刺我。”哈利随着她的眼睛望向不远处那个惊鸿一瞥的金发法裔。凯尼宾西。
达芙妮用手挽住他的手臂,哈利发现对方踩着比上次更高的鞋跟。女士带着哈利环行整个会场,她一直用两三吅句吅话精简地介绍墙边的艺术品。哈利对这些奢侈品一向却是品鉴能力,他只能安静地等待达芙妮切入正题。但是身边的女士并不慌忙,他们走到大厅正门口的时候达芙妮才停下脚步。哈利已经看见了门边这幅熟悉的作品:就是他曾在老彼格斯那里看见的《蓝衣舞者》。男孩挑起了一边眉毛。
“哇噢……出乎意料。”
他斜瞟向看起来更骄傲的达芙妮。她似乎觉得这是黑魔王对于冷落她的一点补偿:把她送的礼物挂在入门必经的位置。但不是每个人都留意于艺术珍宝,起码他就不会。
“你愿意陪我去四楼的露台吹吹风吗?我最喜欢那台钢琴。”达芙妮搂着他的肩膀,贴的极近的深蓝色美吅目里充满了笑意。哈利踌躇了一下。
“我恐怕不能上楼。”哈利平静地说道。达芙妮是在试探他吗?
“那倒未必。”女人拉着他的手就溜进了一条走廊,他们从另一个隐秘一些的楼梯拾级而上。哈利迟疑着是否应甩开对方的手。但是事情进展超乎他的预料。在踏上三楼的平台时,达芙妮的身体突然歪了下去。“我好像扭到脚了。”
哈利望着夜光下她无辜的眼睛,心里却浮现一层寒意。那一瞬间,他无端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未知的圈套。蛇蝎美人。
在他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个重物从身后的楼梯上滚了下来。比起看清实物,一股难忘的腥气率先冲入鼻息。那个东西落到了达芙妮的身侧,然后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楼上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2018年12月31日,伏地魔庄园,三楼楼梯口】
德拉科跟在伏地魔身后走下了楼梯。他的眼睛越过高大的背影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间谍。不,间谍这个词语过于富有悲剧色彩,那只鬣狗只适合弃子这个说法。
“德拉科,去确定一下是否处理干净了。”伏地魔低沉声音在格外安静的空间里像暗流一样静淌。他服从命令上前探了探尸体的脉搏。
“他死了。”德拉科的回答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事不关己。
伏地魔在他的身后讽刺地冷笑一声,“我很遗憾奥涅夫没能理会我的诚意,我也得还他一份新年礼物。”伏地魔和沃尔夫斯基已经达成了让外交官于两天后的爱尔兰暴毙的计划,到时候没人会有黑魔王直接谋杀外国大使的证据:杀人的是未知武装分子,极有可能是反巫师联盟的人。但是德拉科仍然对其环节有不解之处,黑魔王怎么能保证在计划的期限前人们一致认为外交官的存活?但聪明人不会质疑伏地魔。
黑魔王甩开厚重的披风,被地毯消弱的脚步声低哑地回荡在宁静的走廊。他走到那具尸体前面,并且弯下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金属的光泽在德拉科眼前一闪而过,马尔福族长眯起眼睛看向伏地魔那只手:那只是一个暗淡的黑色戒指。他的大脑里突然涌现出关于这个毫不起眼却是黑魔王从不离手的爱物所有回忆。他感到疑惑,是内心却无法抑制一种微妙的恐惧。真奇怪,这枚戒指总带给他噩运的预感。但接下来的场景就像怪诞的惊悚剧所刻画的那样,伏地魔的喉咙里响起诡异的声响,他像是再念一种原始而可怕的咒语。德拉科无法抑制地升起满身鸡皮疙瘩,察觉来自地狱般的寒冷。他屏住呼吸,却难以克制震惊——那个尸体站了起来。
伏地魔右手挥动魔杖,左手按在对方的额头。刚才还满是鲜血的尸体像是海绵一样把溢出体外的血液吸收了进去。过程雷同于时光倒流,但是那个站起来的人却再也不能算作活人了。傀儡般呆滞的神情只合适狂欢节的面具。
黑魔王停止了念咒,德拉科近乎恐惧的看到对方的眼睛像是猩红的刀子一样地扫向了他的位置。梅林,他的双吅腿在发抖。这种疯狂而凶戾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
“出来。”
德拉科意识到黑魔王并不是在对他说话。他听到身后有衣料窸窣的轻响。猛地回头之后,他看到了——
“哈利。”
两个音节像暖流一样从他的喉咙里传出,但是男孩并没有看向他。那双明亮的绿眼睛自始至终冷静地盯着黑魔王可怕的红眼睛。德拉科几乎因为那种陌生的目光而心生怯意,却在体内泛起莫名的热潮。
“你不该使用不属于你的力量。”哈利突然开口道。在伏地魔一声嗤笑之后,德拉科为男孩抹了一把汗。他知道伏地魔有些愤怒,因为哈利的话。
“别多管闲事,尤其是在连自己行踪都不能极好隐藏的情况下。”
哈利皱了皱眉头。他环顾四周,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德拉科侧头看向他的主人,黑魔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轻蔑地挥了挥手,而身边无声站立的那具傀儡为这副情景平添了几分诡异。“达芙妮定制的香水味出卖了你们。”
他如同被电击一般看向那个还有一半身体隐藏在走廊阴影里的男孩。德拉科也注意到了被血腥气掩盖了一丝甜蜜。为什么达芙妮会和哈利走到一起?这增加了自从重逢之后哈利挥之不去的神秘感。他所迷恋的性格还在,但是男孩身上多出许多令人胆寒、被他一直下意识忽略的部分。这种压抑比起暗恋更为苦涩,它带来了猜疑与担忧。
哈利从未想过要向他解释什么,他也从未刻意问过。他一直以为只要哈利回来就一切都好,却忘记未知只能带来隔阂与鸿沟。他不知道哈利最深的部分。恐惧、担忧……还有梦想。但是黑魔王知道哈利的一切,不管是作为敌人还是拥有者。
在男孩与黑魔王僵持的沉默里,德拉科借着黑暗隐去脸上的苦笑。
他活该得不到他。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但在试探我中不小心失手遭遇意外。”哈利用眼神指了指站在那里的傀儡。伏地魔沉默地向前走了几步,他的目光如同炽吅热的光束直射哈利的大脑。德拉科佩服男孩的勇敢,他从未因恫吓退缩。
“那就该杀了她。”伏地魔的声音如同冰刃般割开他的思绪。马尔福背在身后的手扶了一下墙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会记得这里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只是在露台上好好地睡了一觉。”哈利反抗地皱起眉毛,站在一旁的德拉科着迷地盯着他专注的侧脸。英雄情结永远都不会变,蠢狮子天生觉得自己该帮助他人。
高大的男人继续拉近自己和哈利的距离,但是男孩依旧没有退缩分毫。不仅如此,他还举起了自己的魔杖。德拉科担忧地在心底默念着,别为那个婊吅子挑衅魔鬼!他会把你扯碎剁烂,然后扔入地狱。马尔福觉得自己快要撕成两半,一半叫嚣着要理智旁观,别惹恶魔;一半怒吼着要维护挚爱,别再退缩。
但是最终,他握着魔杖的右手只能躲在袖子里颤抖。心中疯狂地填充着羞愧和自责。和二吅十吅年前一样,他也只是个懦夫。只能在哈利的尸体被其他食死徒像垃吅圾一样抛入坟墓之时一起大笑,连维护他最后的尊严都没有勇气做到。现在,他只能旁观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哈利被其他人所吞噬,被染上别人的色彩。
伏地魔审视着面前的男孩,可最终他只是拉起哈利的左手。
“你没有用我的圣诞礼物。”
这句询问终结了楼梯口诡异而压迫的气氛,可是德拉科喉咙里却突然翻起一股每个夜晚都会重复的腥甜,内脏像是火烧一般的痛苦。但是这些都比不过他内心被凿穿的伤痛。他看着黑魔王的手指抚摸着哈利从衣袖里露出的左腕,哈利平静的脸上没有拒绝和厌恶的神情。这才是最可怕的,哈利从来嗅不到除了威胁生命以外的危险。
“我想在这里看到它。”
黑魔王的眼神落在男孩的袖口,视线像蛇的毒液一般黏吅滑,散发着甜腻到腐烂的芳香。但是哈利明显不想和伏地魔纠缠,他抽走了自己的手腕,转向墙角弯腰从后面抱出了一个女人。昏迷的达芙妮安静到不可思议,黑发的男孩躲开黑魔王和站立在那里的尸体,然后向四楼进发。
“真是一个别致的生日宴会……不是吗,伏地魔?”
哈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而他也终于忍不了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终究还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