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 那家便利店王显(1 / 1)
周语全身都是泡在液体里。
她呈横躺的姿势,在一截巨大的密封的玻璃水管里,就像是等待解剖的动物标本。
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身上还被插/满了各种管子。
她赤/身/裸/体,就连隐秘的部位都被通了管子,方便她排泄。
周语简直羞愤欲死。
她尝试着起身,无奈身体僵硬的很,连视线都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些白大褂的移动速度陡然间增加起来,他们似乎有些慌张,巨大的响声一阵比一阵接近。
有什么人在攻击这个明显违反人道主义进行活体研究的实验室。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过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两拨人冲突。
周语闭上眼睛,静待逃跑时机。
终于,有一声巨响落到周语身边。
囚禁她的玻璃管子也被震得粉碎。
周语奋力拔掉身上的管子,爬到一个角落里。她扯了一个死透了的研究人员的白大褂披到自己身上,正想要出去时,一阵碎石掉了下来。
她的头被掉落的碎石正正击中,她挥落头上的碎石,向远处望去,一片刺眼的白光向她照射过来,她的眼睛一疼,身体比思绪更先做出了反应----晕厥。
周语觉得自己,总算明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真谛。
“无皮外伤无器官损伤。”
“血压正常,心率正常,各器官功能正常。”
周语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
她睁开眼,猛地坐起来。
视线逐渐由模糊恢复清晰。
嗡嗡作响的声音也慢慢由小变大。
她看到三四个医护人员围着自己,但这次明显比上次好很多,至少没用营养水泡着她给她插各种管子。
在那一群医护人员中,有一个人格外显眼。
他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留着青色的胡茬,看上去一副斯斯文文的帅气大叔模样。
他的工作服上面名牌是,王显。
周语大概明白了贺栗所说的,不需要她懂任何生物医学知识的意思了。
按照现在的情形看来。
周语是之前被摧毁的实验室的高级别实验对象,他们在她身上做了很多实验,她的身体机能在被全部毁坏后又重新建立起来,那一个个细胞被摧毁殆尽后又迅速增长,每一天都用比例严格的营养液供养她身上每一处需求。到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是世间罕有的实验材料了。
但是那个实验室是非法的进行活人实验,他们也因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被军/方摧毁了实验基地。
周语被军/方人员在废墟中发现,他们发现他们炮弹的威力还是没能使这个“类人类”受伤,反而是探照灯的强光让她进行了自我休眠。
军/方人员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带到后方实验基地,也就是王显带领的实验室来。
这对于周语而言,不过是从一个实验室转移到另外一个可能有点人性化的实验室里罢了。
可是对于军/方而言,他们在媒体面前就又多了一个为自己歌功颂德的机会。
王显的声音有着符合他年纪的低沉,周语现在在他的眼中可能连平等的人类都不是,而是一个经受各种改变的怪物。
周语要攻略他,简直是难上加难。
有谁见过哥斯拉攻略成功奥特曼的?
但是,既然来了,不尝试一下就回去未免太对不起贺栗一直以来给她的身体供给。
王显还在保持一遍一遍与周语沟通的尝试。他面前的这个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体机构都显示正常,这表示她是能听见他讲话的。
但是她却目光无神地呆呆坐着,从醒来后就一直不变一下姿势。
这是什么?创后应激困难?还是心理的其他疾病?
虽然他也认同最精确的数据要来自活人实验,但是这样很明显留下了很多后遗症,看看他面前的这个孩子,这就是典型的自闭了。
愣谁被那样子当实验材料一样对待,用营养液供养,都会不适应突然的自由的。
他可以理解,不过,这不是他负责的范围。
王显拿起衣服上挂着的对讲机,正要叫人把这个孩子送到心理恢复治疗室时,又停下了动作。
他低头循着那微弱的力道看去。
他的衣角被一只小小的手扯住,那苍白的手背上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筋脉,五指纤细得仿佛他轻轻一挥就会断了。
她的五指握成了爪,由一开始的轻拉慢慢地用上力气变得紧紧地拽着。
她抬起头来看他,那无神的双眼慢慢地聚了焦,他可以在她明亮的眼眸中看见自己胡子拉碴邋遢的样子。
她说:“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声若蚊呐,像一只幼猫在寻求帮助。
对,没错,顶着这幅年轻的饱受摧残的身体,周语很不要脸地选择了受害人模式。
她要光明正大粘着他,因为他是她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他是把她从地狱里头拯救出来的英雄。哪怕心理医生来了,她也要让他们得出一个雏鸟心理的结论再回去。
她作为对方的重要材料,那么对王显这一边一定也是有价值的。对于“只想待在王显在的地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跟他们能从她身上得到的利益而言,想必他们是会满足她的。周语有所依仗,因此才敢这么直接。
不过,王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轻轻地拉开她的手,继续对着对讲机道:
“107室,创后应激治疗一位,速来。”
这个年纪的男人,还是这种医护人员的职业。见过的生生死死不计其数,他的心也会比一般人狠一些,冷漠一些。
要攻略他,不但需要耐心,还要足够厚的脸皮。在自己即使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后也要继续凑上去。
周语掀开被子,赤着脚小跑向走到门口的王显。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寻着了自己的父母一般,紧紧抱住他壮实的腰,带着哭腔道:
“实验也好,治疗也好,都可以,随便你们对我身体做什么。我会乖乖的,我会听话的,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她的声音是如此颤抖惶恐,她的表情是如此怅然无措,仿佛他一走,她就失去了全世界。
王显身体全然僵硬着,他很少有跟人靠的这么近过。那具温热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里,她的动脉就在自己手边。
这一只受伤的小兽,对着他露出了最致命最柔软的腹部,只求他留下她。
王显看了看赶来的心理治疗师,看他们的口型似乎也同意让他暂时陪在她身边,不要刺激她。甚至还有领导过来,冲他挤眉弄眼要求他顺着她。
她是对方最重点保护的实验材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稀罕的特殊人员,要是能破解她身体的奥秘,对提升己方人员战斗力那是有显著效果的。
综上种种原因,王显欲拉开她的手,变为了放到了她的发上,轻轻拍了拍:
“嗯,我不走。”
王显多了一个小尾巴。
十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医护人员宽大的医用袍子,袖子卷起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
她被其他医护人员笑称为王尾巴。
但总不能顶着这么个绰号过一辈子。
王显也问过她,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她表示一点都记不清了。
根据她血液里各种复杂成分的检测,她成为实验材料至少有三年,这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她回忆里最多的就是躺在玻璃罐里,各种明明暗暗的光在外面闪烁。
王显问到这里,就不再问下去了,他似乎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但又不习惯跟其他人一样直接表达出来。
他还是拍了拍周语的头,对她道:“那你就叫琉璃吧。”
周语仰起头,乖巧地道好,安静地看着青色血管里的血液顺着他手中的针管溜走。
这样的寂静有些尴尬,另一位来采样的博士就寻了个话题说:
“上头给你跟小丫头安排了特殊房子,你们今天工作完了后是不是还要去看家具呀?小丫头喜欢什么就叫他买,这老头子有的是钱。”
他们这里的研究人员都还是比较人性化的,给她衣服给她事物,并把她配合他们的研究称为工作,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
但是,她还真不知道上头这么快就给她跟王显安排了住所。
周语一声不响地看向王显,大大的瞳仁里既没疑问也没催促,只是清清澈澈地看着王显,满眼信任依赖。
王显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习惯了一个人被上头安排着各种搬家,这次自然也没当回事儿。原本打算着抽空打个电话让自己习惯的那家家具店准备好一切送过去,被自己的搭档这么一提醒后,才想起现在还有一个小孩要跟他同住。
他既然收到要照顾她的指令,那么就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好,他的工作中从不会出现任何不完美的地方。她现在不但是他的研究对象研究搭档,还是日后他同居人重点照顾对象。他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尊重一下她的建议和要求。
这么想着,王显迅速地抽出周语手臂上的针管,用沾了碘酒的棉签按上她手臂上的针孔。
他把针管放进排列柜里,然后又和搭档交代了几声。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搭在臂弯处,一只手伸向坐在床上的周语:
“走罢,我们现在去挑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