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似曾相识】（1 / 1）

新任天帝没有很深的城府，不能服众，因此经常遭人暗算。

君磬常常喝酒，他想着，父亲当年是怎么做的呢？他也曾受众人排挤么？

虎斑猫妖变作原形，陪在君磬身边。君磬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没有说话。

日复一日。

直到君磬的六弟君蒨过完他一万年的诞辰。

君磬看着长成的青年，才发觉日子过得这么快了。

君蒨身边也有一只小妖，本体是根茶树菇，叫阿茶。猫妖和阿茶都是妖，自然就亲近。阿茶喜欢把君蒨的事都拿出来抖一抖，像是说话本儿的艺人一样。

猫妖听得津津有味，有时也会和阿茶交换点小秘密。

阿茶也不笨，一来二去，就知晓了猫妖的心思。他劝道：“阿猫啊，你不能犯糊涂啊，在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

猫妖坦然地笑道：“我什么都知道。这么久了，我也想过了，不然就一辈子守着陛下吧。”

阿茶摇摇头，说：“天帝陛下有洞晓人心的能力，也能预知天命，你不怕他知道你的心思？”

“不怕。我早就做好了被戳穿的准备。最不济就是一死罢了。连神仙还都得死去，我又怕什么呢？”

阿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万年只争朝夕。

痴情不过如是。

顾尘梦都觉得这个梦好长好长了。长到他都开始遗忘了中间发生的许多事情。

但是还没有完。

生在不寻常的人家，连手足之情都是不寻常的。

君蒨的野心逐渐显露。

他在别人唆使下，发动了夺位之争。

虎斑猫妖躺在君磬脚边，听着殿外传来的动静。

“吱——”

殿门开。

六弟还是六弟，红色披风上沾了血，更加鲜艳。他提着剑，步步逼近。

“你早就知道了？”

君蒨杀得红了眼。

君磬笑着说：“父亲把他的预知能力给了我。”

“所以你料到了这一天的，是不是？”

君磬只叹了口气：“你还是我弟弟。”

君蒨想否认，却听君磬补充道：“无论你是不是把我当哥哥。”

君蒨冷笑道：“那你告诉我，我最后是赢了呢，还是没有？”

“不可泄露。”君蒨举起一根手指，摇头。

君蒨刚想发怒，就听台阶旁的那只虎斑猫说：“你自己的命，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何需向别人打听？”

“倒也不错，”君蒨点点头，举刀便刺，“我自己的命，还得由我自己来定。”

天帝身手敏捷，轻松避过。

大殿外，是君蒨的军队，擎着大旗杀来。

君磬喊了声“雁留”。黑衣的护卫应声：“臣在。”“带阿猫走。”“是。”

猫妖想说“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但他知道自己若是留下，便只能拖累君磬。

君蒨却一把拦住准备离开的两人：“谁也不准走！”

“这又是何必，你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他们，”君磬走近君蒨，“放过他们吧。”

君蒨举刀架在二人脖子上，威胁道：“交出帝玺和帝符。”

君磬叹口气，从袖口掏出。

“不能给！”猫妖叫道。

护卫也惊诧道：“陛下……”

“若有来生，再不愿生在帝王家。”君蒨听闻这么一句，神色一凛，用手去抓帝玺和帝符。

有只手比君蒨更快。那只手抓过两件物什，一口气吞入腹中。

“阿猫……”

猫妖疼得脸都红了。

君蒨气得脸都绿了。

顾尘梦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好痛。绞痛。头也痛。他想醒来，可是好像被困在梦境中似的。

君蒨捏着拳头，想把猫妖开肠剖肚。

君磬向护卫使了个眼色，他趁着君蒨不注意，一把抱住猫妖，在护卫的掩护下离开了。

一路上，君磬都皱着眉头。

他不曾想过去查探一番猫妖的结局。竟是如此地步。

六弟早有反意，他知，但君蒨也没能当上天帝。

他想，为了得到一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真是值得吗？

为此送了命的大有人在。

他突然想开了。

不要就不要了吧。

猫妖还眨着眼，期期艾艾，他捏捏君磬的手指尖，笑道：“陛下，我终于报答你了。”

君磬傻瓜。这只妖，对自己有情。

他觉得，没有这只猫妖，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活得都只是一具躯壳。

做天帝有什么好？做神仙又有什么好？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他仿佛听见子规啼叫。

站在天界那口井边，他抱着猫妖，纵身一跃。

曾经，多少仙人因触犯天规天律被罚下凡间，就是从这口井坠下的。

护卫在井边驻足好久，他看着脚下染红的云，叹息，也跳了下去。